第一次相見,不是在梧桐樓,而是在那無央河邊。

當時,他被一路人馬追殺至那河邊,斜著眼見著那漂浮在岸上的女子,不知為什麼,他素來不管閒事,卻見了她之後,只有那一股衝動,想要去救她。

他撐著劍,怒視著眼看著前面那群黑衣人,然後迅速地後退,單手摟起那女子,雙腳蹬開地面,幾個閃躲之間,便是失了蹤影。

他知,對方來勢洶洶,他不能讓她有危險,於是,便把擱在一所破廟裡,再等到他回來之時,夜已深了,一男子伸出手去,她笑了笑,隨之也伸了手,手上的佛珠恰勢脫落,她回頭看了一眼,便隨著那男子慢慢走了。

茫茫的夜色,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隱約覺著,那佛珠對她來說,或許很重要,他竄了身影,弓著身子去尋那一串佛珠,一粒一粒散落在各個地方,他一粒一粒仔細地揀出,然後串好。

隨之,他去了那梧桐樓,在雅間聽著琴音,派昔炎扮作小廝,去逼那男子交出玉佩,他已查到,那男子是那南迴的三皇子,楚涼塵。

可儘管他調查了許多,卻始終也查不到那女子的來路,似乎那女子,對他而言,便是神秘不可測,她所說的話,所做的事,他一一沒料到。

他在雅間靜靜喝著茶,沒有料到她竟會出現,他鬼神差使地請她上去一敘,她卻要他親自出去接她,可他竟也還是出去了。

遠遠地站在閣樓上,平淡的眸子看她,也見著了那日,帶她走的楚涼塵。

他問她是否要一敘,她回絕了他,道出了她的名兒,他闇然苦笑,卻是笑著答她的話。

邢九堇,他撫著手上的佛珠,輕聲喚道,真真是個好名字。

凡是帶九的,都是好名兒。

只是,那時的他,並不知道這女子會有這般神奇的魔力,深深地吸引住他,深深地帶走了他的心,若是早知,他必定拼死也不擱下她,拼死也不讓他帶走她。

只是,這世上沒有早知,於是便徒添了那麼多傷感。

她不像九九,卻教他心生擔憂,教他幾番躲在她身後護她。

那日火刑,他尋了幾百人化作百姓隱匿在人群中,他就要下令救她,又聽見那達達的馬蹄聲,又作罷,使了眼神退了出去,他想,只要她能活,那麼,誰救都是好的。

可他還是放不下她,明明已經走到了巷尾,卻又折回去,待親眼見著她安全脫離之後,才安然離開。

那日。

昨日,他領她去了小澗,他情不自禁地吻她,手上的摺扇竟是掉了下去,他一陣地慌亂,忙是下了水去尋那扇子,才是尋到,探出頭來時見著那女子隱含著的失落,他的心突然就痛了起來。

可只那下一秒,她忽然從澗上摔了下來,他徹底地慌了,再次鑽進水裡救她,也隨之,竟是棄了他的扇子。

他知,他護她,已是離了那界限,脫了那底線。

他真的,是時候要放下了。

他想著,久久,睜了眼,雨勢依舊大,可他眼見,卻不是那麼迷茫了。

男子輕輕笑了笑,而後縱身躍下江面,冰涼的江水刺著肌膚,他不管不顧,只蹬著水勢而下,尋找那一把白色的摺扇。

那白衣女子聞著了點動靜,僵硬地別過頭去看了看,雨下得很大,很大,江水也必定很涼,很涼,他果真是愛透了那女子,愛慘了那女子。

她看著,想著,眼眸裡閃過哀傷,卻更多的,是擔憂,是不安。

這般涼透的水,若是傷了他,若是。

她想著,愈發也不敢再想了。

她放長了目光看著那水面,任著雨水打在她身上,她有些慌地看著,手指箍得緊緊的,殊而,不知是雨勢小了還是哪般,她溼透的衣裳已然不再淋雨,發上也不再有滴滴答答的雨聲。

她無暇顧著,只看著,卻看了許久也不見他上來。

青衣男子撐著那十六骨紙傘,安靜地站在她身後,替她遮著雨。

他出神地看她,看她的側臉,看她滿目擔憂的樣子,忽然伸長手抱住了她,緊緊抱著,拼盡了他一生的氣力,緊抱著她。

她愣了一愣,身子被他抱得很痛,可她沒有說,只聽見他清冷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道,“阿九,對不起.”

“公孫.”

她輕笑著喊了他一聲,為他平安。

“阿九,隨我去一個地方.”

公孫徹慢慢地鬆開了她,撐著傘柄,靜靜地看她,清然道。

言盡,他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徑直摟起她的腰,腳尖輕點著地面,徐徐朝上飛去。

他領著她,停在那茂密的叢林裡,綠綠幽幽的,讓人一看便深感清爽。

那前方,不遠處,安安靜靜地坐落著一個拱形的墓,墓修整地很好,沒有雜草叢生,以示,經常有人來打掃。

那墓前,立著方形的石碑,精緻的字型刻著:愛妻九九之墓,公孫徹留。

他握著邢九堇的手,慢慢拉著她,走到那墓碑前,然後棄了紙傘,默然看著那墓碑。

白衣女子站著,眼望著那墳墓,眼看著那男子,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已什麼樣的心情來對待。

公孫徹看了許久,然後,從懷中拿出那把摺扇,輕輕放在石碑上,輕輕放好,隨之,他偏過頭,安靜地看向她,良久良久,他開口,秉著他特有的清冷的嗓音,施施然道,“阿九,她是我從前最愛的人.”

“阿九,我承認,我一直是把你當做她的替身來待,我護你,為你,起先都只是為了你,名中帶九.”

他如是說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泛起了波紋,他接著道,“可是,久而久之,我發現你與她並不同,她安分,她矜持,而你大膽,你勇敢,你與她,完完全全,是兩個對立面的存在.”

“到後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明明你與她不同,可我還是不可自控地會擔憂你,會想起你,我以為,這只是我習慣性的,想要對你好.”

公孫徹說著,眼上泛起了淚滴,順著冰涼的雨水流下,“直到那日,你大婚之日,我才是真正明白,我是真的割捨不下你,不是因她,只是因你,因你這個人,讓我整天整夜不安穩.”

“那日,我帶了賀禮,同樣,也帶了聘禮.”

“你著一身的嫁衣,我化的妝容,去嫁給另一個男人.”

他安靜說著,苦笑了笑。

白衣女子聽著,死捂著臉,皺著眉心,眼角泛著閃閃的波紋。

他伸出手去,撫向她的臉頰,擦盡她的眼角,幽幽道,“當日我問你,你可否嫁我,你既不願意,你既允諾了他,那我便不強求你,你安好就好.”

“可是如今,楚涼塵他,待你並不好.”

公孫徹輕輕笑著,單手撈起她的脖頸擱在他肩上,嗅著她的芬芳,輕著聲說道,“阿九,我是真的愛你,並非你是她的替身.”

阿九。

他再是喚了她一聲,輕輕鬆開了手,狹長的鳳眸盯著她的眼,定定地說,“你若允我,嫁我,我公孫徹此生,定,許你邢九堇,一世安穩,現世無憂.”

這樣一個桀驁不馴的男子,在他從前心上人的墳前,信誓旦旦地,許著他對另一女子的諾言。

她知曉,他並非敷衍,所說之言也並非兒戲。

他的承諾,那樣真,那樣好,那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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