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看著重岸,道:“不必多禮,你自迴天夏後,潛隱蟄藏,卻是委屈你了.”

重岸忍住心緒激盪,道:“這些都是弟子該做的,弟子是修道人,這份孤寂豈能忍熬不住,只是這麼點年月,著實算不了什麼。

比起老師之厚恩,弟子所作所為,實是難及萬一.”

張御微微頷首,道:“坐下說話吧.”

重岸道了一聲是,他先是等了張御到了主位坐下,再是一禮之後,吩咐了弟子送些茶水來,方才是於下方落座。

張御先是重岸談論一些到來天夏後的事機,要他留心修持,還指點了一下他功行上的疏漏,重岸這時才知,原來老師一直在關注自己,心中有些感動,道:“弟子多謝老師維護.”

張御道:“此回你順利得取敵身,具體經過,你且說與我聽.”

重岸在方才談論之中,已是知曉老師身份,正是負責玄廷之中負責內外徵殺事機的廷執,故是他也不猶豫,將整個經過詳細敘說了一遍,每個細節都不曾遺漏。

這時他才想到,這裡面實事涉及到了各種有關於自家的功法玄機,乃是一個修道人自身之秘,也難怪戴廷執一句都多不問,而是讓他直接來報知自家老師。

待說完之後,他又言:“弟子此回雖然佔據了此人分身,但卻不知道又該如何藉此侵佔其人之正身,還需老師指點。

張御道:“此事不急,可以隨後分說,且先說說那欲毒之事.”

重岸道一聲是,得了無面道人的憶識之後,那一段與姚駐使的交談他也是得悉了,不過無面道人知道的也是不多,他只能將有限的一些情況說了出來。

張御聽罷之後,道:“為師未曾看錯的話,這回你雖是成功吞化了那人的分身,卻也是吞下了那人身軀之中的欲毒.”

他方才就是察覺到,重岸身軀之上有一股奇異的氣機,根據重岸之前報上來的訊息,已然有所猜測,現在則是更是確定了。

重岸不由一驚,道:“老師……”張御道:“你莫要急切,且為師既然在此,則不會容此物蔓延出來.”

根據姚駐使和那無面道人的描述,這東西無疑是能引發一界之動盪的。

但指望依靠這個東西摧垮天夏,那是無此可能的。

元夏應該也沒有做此想法,當只是想著在大戰之前令天夏先亂了起來,方便此輩下來的侵襲。

重岸吸了一口氣,道:“是,弟子還是修行不夠,有負老師之教導.”

張御道:“你是關心為師,心繫天夏,這無什麼錯處。

你且定持靜守,待為師察辨此毒,找出破解之法.”

重岸應下,他立時把心神持拿,定坐於那處。

張御眸中神光微閃,看去重岸心神之中,其心神一如平湖,不起絲毫波瀾,然而在這其中,卻似乎活物激盪不止,就好如湖上之溢光,攀系一處,拭之不去。

看了一會兒,他差不多已是辨明瞭此物的特性了。

此物乃是靠人心思欲傳遞,可謂無形無影,傳遞當是分為主動接納和被動承受,主動自不用多言,就如姚駐使傳遞給無面道人一般,侵染較為嚴重。

被動的話,則是靠著修士之間的交流談話,心神波動,無時無刻都是向外侵染,只要欲意存在,便難以遮蔽。

不過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

這東西在某些人看來是毒,而在他看來卻是藥。

他道:“這欲毒在你身軀之中暫時不必去掉,你可用此修持.”

“修持?”

重岸一怔。

張御道:“各種慾念妄識無非都是自人心之中而起,攀附根本是人心自身之慾念,修道人參摩天道,降伏自身,若是連些許欲毒都克壓不住,又談何修行呢?此物你可用來磨練己心,若能過關,則有利於你下來行事.”

自然,也是他看出重岸能經受的住才是如此說,實際能正經修持誰也不會去用偏激之法,只是從外部驅除遠沒有修道人自身用功消除來的妥當。

他猜測此物很可能本也是元夏某些人用於輔助修持,畢竟藥毒有時候其實就是一體兩面。

只是這裡不能忽略,這東西不僅僅是對修道人有用,尋常人若是沾染,亦會被撥旺欲意。

對於天夏來說,底層也是十分的重要,若是下面亂了起來,遭受的破壞將是極大。

故是這方面要有所防備。

重岸猶豫了下,道:“老師,弟子得知,這欲毒只要與人交流往來,感得人心慾望出現,就極易侵入人心,若是弟子常懷此毒在身,是否下來需避開一應同道?”

張御道:“此事你不必擔憂,我傳你一套口訣,可以將此壓制,不至外染.”

說著,他便傳了一套守持法訣過去。

重岸振起精神,認真記下。

運持了一會兒,只覺身軀好似卸去了一層負累,知是法訣起了作用,原本有些緊繃的心緒不由放鬆了下來。

張御道:“你需記得日日修持,不可懈怠.”

重岸忙道:“弟子不會疏忽.”

張御微微點首,道:“你且說一下關於那無面道人的功法特長,此中你感覺難處之所在.”

重岸道一聲是,他斟酌了一下,道:“老師,此人雖說此回被弟子所侵佔,可是得了天夏之援助之故,此人其實非常之謹慎。

不說此人設下的一些佈置,便說召回分身這件事,從此人憶識中看,過往等到分身回至元夏,其人審視之後才會吞化。

這裡弟子難以保證不露破綻。

而且這個人經常換姓名,此中原因是此人分身可以以不同身份見人,外人看起來一般,可他自己知道卻是不同的,連他分身也辨不清楚.”

儘管這一次利用原來一體之神魂,輕鬆得了其人全數記憶,可如何做下來之事,他也是感到異常棘手。

說了以上種種後,他又道:“那分身三天就要回復正身一次,且這人時不時就會召回化身,然而再投一具過來。

故弟子擔心,三天之後,說不定會相召分身回去,若如此,弟子用以準備的時間也是不多.”

張御略作思索,道:“你將此人修行之訣竅全數告知我,一處也不要有所遺漏.”

重岸神情一肅,道了聲是,當即將自己所知悉的無面道人的功法要訣全數交代出來。

張御明白,無面道人分身所會功法口訣不會是全部,但是有一部分也足夠了。

他在這裡與重岸說話,而心神之中則是將這功法推演了一番,試著找出這功法之中的破綻。

這並不是什麼難事。

一個修道人的根本功法若是坦露人前,要找到針對你的破綻是十分簡單的。

這裡根本不是指功法本身,而是自身運轉調和的各處細節,因為一門功法每一個人修煉都不一樣,運用也是不同,而一個人具體運用方法才是最關鍵的。

得悉了這些,也差不多就知道了一個修士修行中的諸般隱秘。

憑著如今對他道法的理解,用不了多時,他便就推匯出來了一門針對此人的法門、隨後他直接此法訣傳授給了重岸,並道:“你照此修行,為師今日在此,助你將此法修煉純熟,若後日那道人正身相召,你可令分身前往。

此事你儘自身之力去做,我天夏與元夏之戰,並不是靠一兩場交鋒便能決定的,諸方面的對抗此起彼伏,有贏也有輸,成則喜,不成亦無礙,並無需太過放在心上.”

重岸鄭重道:“弟子記下了.”

他暗暗下了決心,自己一定要竭盡所能去做好此事,如此才不辜負老師的教導。

當下定坐下來,全心全意運轉功法。

他根底不差,只是一天運轉,便將整個功訣修習完畢,不難看出,功法所有地方都是用來針對那無面道人的。

不過效用如何,還不清楚。

無面道人的分身說那是正身,那便一定是正身了麼?也有可能仍是一具分身。

在沒遇到此人之前,什麼都不好說。

張御見他功行已成,便道:“下來還要你去做一件事.”

重岸道:“老師交代便可.”

張御道:“你讓那分身去見那姚駐使一面,儘可能打聽清楚關於欲毒的情形,我料事情不止這麼簡單.”

他認為元夏投入欲毒應該不止重岸這一條線,以此毒特性來看,是有可能直接透過兩界通道傳遞的,否則沒了暗線就無法傳遞,那麼這東西只是笑話了。

這裡就需要重岸尋得此人確認一下。

重岸道:“弟子這就去.”

他定坐下來,意念試著轉入到那個擬化出來的無面道人化身之上,也幸好兩者合一之後,上面遮護的負天圖只當他是無面道人本人,所以穿行無礙,換了一人,定然受阻。

那化身這時身軀一震,隨後站了起來,走出駐地,尋到了姚駐使所在,通傳之後,就被喚了進去。

姚駐使道:“道友尋來可有什麼事?莫非遇上了什麼難處麼?”

重岸道:“我近來照著道友所言試著將此欲毒傳遞,但難知自己是否成功,心中著實不託底,故來向道友請教,不知可有方法驗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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