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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能接觸月亮的唯一性嗎?

面對那逐漸靠近自己的“月亮”唯一性,莉莉絲的心中直打鼓,但是面上一點都不能露怯,依然保持著那溫柔美好、充滿了母愛光輝的笑容。

祂的狀態才剛剛穩定下來沒多久,“月亮”又表現得這麼有主觀能動性,祂於情於理都不應該主動剛接觸——但是莉莉絲心中實在擔憂,祂擔憂自己因為能力不足在現在死去,也擔憂自己因為容納唯一性失敗而當場失控被抹殺,又或者是成為月亮上的“母親”的化身、女兒。

這三種可能每一個看起來都糟糕透頂,而莉莉絲也不好說到底是被抹去自我,發自內心地成為母神的“女兒”更慘,還是直接被殺死更慘,反正祂不想死。

這麼一想,莉莉絲伸出去的手又有了縮回去的跡象。

有一瞬間祂想要立刻逃跑,轉頭就跑,反正星界並沒有被封鎖,祂可以輕而易舉地脫離戰場。

祂本來也沒有太多的出力機會,頂多是給列奧德羅做點狀態恢復和負面效果消除,這讓莉莉絲覺得自己是可以逃走的,帶著自己的血族和信徒逃走。

這不一定能活很久,說不定也會被記仇的源質化身追上殺死,也會在進入星空的時候被母神捕獲……但至少不會現在就死,不用面對三個死亡選項。

不然的話,祂現在無論怎麼做選項,都不過是讓自己換一種死法罷了!

可是自己的途徑直接象徵那位“墮落母神”,自己就算離開了地球也無法活下去。

連最後一條路都被堵死了。

作為生命象徵的女神,明明自己的途徑中就有“春夏秋冬”生命迴圈的象徵,但祂依然忍不住戰慄,祂畏懼死亡,畏懼屬於自己的死亡,沒有生命是不畏懼死亡的。

想到這裡,莉莉絲心中驟然有深不見底的後悔和憤恨湧出。

這樣一來,祂不就連逃亡都無處可去了嗎?眼前的世界裡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祂要麼死要麼瘋掉。

此刻祂無比清晰地對人類感同身受,難道人類就日日夜夜生活在這樣的恐懼中?即便是天使也有壽命的極限,即便是神靈也不能永生。

倘若就這樣也就罷了,至少在殘忍這方面做到了一視同仁。

然而在萬物終死的世界裡,居然仍有人高高在上地永生著。

百年甚至千年的努力,認為自己是在奔向成為至高的路,直到最後才發現,自己以為的“終點”其實是某位存在的餐桌。

……原來是這樣。

原來不是我在畏懼死亡,而是我在憎恨那個能夠永生的存在不是我。

有一個瞬間,祂想,如果我從未存在就好了。

但無論是恨不得自己死在過去的某天,還是憎恨以“紅月”化身的形象誕生的自己都為時已晚,莉莉絲眼前擺著的路條條通往死亡,只在死亡到來的日期和方式上略有不同。

莉莉絲心中的人性,或者說血族性從未這麼活躍過,祂想逃走,也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或者只是對著月亮發呆。

隱匿賢者突然張開了嘴,一句話輕飄飄地落下:

“上升吧.”

“月之女.”

黑髮的古老女神形象朝著莉莉絲露出了笑容,她的身體再次輕飄飄地飛起,張開懷抱,像是孩童一樣帶著笑容奔向了莉莉絲。

她化作一道紅色的月光,沒有拉住莉莉絲伸出的手,而是直接撲在了祂的身上,抱住祂的肩背。

融入了祂的身體裡。

莉莉絲的眼睛瞪大了,祂的身體僵住,周圍剎那間浮現出了無數血紅色的文字,“看看月亮吧”“母親在注視著我們”,“讚美月亮”……這些用各種語言書寫的文字正是被“月亮”唯一性汙染的資訊,這些字詞彷彿有生命般構成一個個圓環,一眼望去,莉莉絲的身邊環繞著數不清的“月亮”!

如同一輪紅月突然之間降臨在了戰場上,星界的天空被染成血一樣的赤紅,閃電都銷聲匿跡。

隱匿賢者趁機後撤不在硬拼,而列奧德羅也在驚駭之下有一瞬間的停滯,遠處的奇克更是瞬間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刻從星界跑出去遠走高飛。

不!

不可能!

隱匿賢者自己有有多強?除非祂失心瘋了,不然知識之妖絕對不可能直接吸引母神來到此地!

奇克在內心發出尖叫,理智告訴祂這絕不可能,但實際上,整個星界的氣氛在這一刻凝滯了,就連混沌之子也暫時停止了對奇克的圍困和絞殺,萬分警惕地看向莉莉絲所在的方向。

在一剎那的錯愕之後,列奧德羅迅速做出反應,祂動用自己的“權柄”施展神蹟,讓現實世界的整個北大陸上空頓時電閃雷鳴,烏雲密佈,狂風捲起地上的沙塵和雜物飛上高空。

祂清楚地知道莉莉絲好又不太好的狀態,因此立刻提供支援。

神靈的氣息直接如同山峰般壓在了北大陸幾乎所有人的肩頭,“暴君”的威嚴暫時沖淡了對皇帝的虔誠,畢竟生命更重要,神威逼迫他們在狂暴的雷鳴和颶風中低下頭,為了不被捲走而跪倒在地,為了平息神靈的怒火而發狂似的祈禱。

但他們祈禱的物件卻不是列奧德羅。

所有人的口中都呼喚著一個名字:“大地母神莉莉絲!”

……

“噗!”

埃姆林一口熱咖啡直接噴在了助手的身上,瞪著眼睛看著周圍忽然又換了個神開始祈禱的民眾,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母神是始祖……始祖是母神……母神……埃姆林完全傻了,沒感覺到自己的頭髮正在變得茂密。

類似的事情在血族的居住地中接二連三地發生。

……

羅思德群島。

阿爾傑焦慮地走來走去,手裡捏著一張嶄新筆挺的紙張。

他一會兒抬頭看看天空,一會兒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細長紙條。

儘管阿爾傑心裡清楚這次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怪不到自己身上,他依然十分焦躁,難以避免地回想起自己在風暴教會的時候不小心辦砸了事情收到的懲罰。

他心裡不斷地祈禱並組織話術,忐忑不安地等待“愚者”先生回應自己的彙報。

“‘愚者’先生是一位通情達理的偉大存在,祂應該,應該不會……”

他現在惴惴不安,甚至都沒告訴神使達尼茲,是因為“海神教會”的封印室裡居然遭到了盜竊。

在沒有任何人知曉丟失原因的情況下,被取走了一件有些特殊的封印物。

這件封印物是《格羅塞爾遊記》。

之所以用“取走”而不是“偷走”,還是因為阿爾傑手上這張來歷不明,但是可以跟任意一家銀行兌換高達五十萬金鎊的支票。

因為“海神教會”的資源有限,為了防止出事,其中的1級和0級封印物早就跟白銀城和月城一起遷移到弗薩克的根據地去了,這邊放置的封印物都是相對溫和無害的。

被確認已經不會再將外人拉入其中的《格羅賽爾遊記》自然也被擺放在其中,並且是擺放在看管力度較低的安全區域。

更讓阿爾傑感到心驚肉跳的是,自己只是突然心血來潮去封印室巡視一圈。

就像坐久了想要出去散步一樣,他無比自然地想要檢視一番封印室的情況,並且走了過去。

他這個“無冕教皇”根本不需要巡視封印室,他進入的時候,剛好也是在輪班當中。

他一眼就看到了原本擺放《格羅賽爾遊記》的平臺上什麼都沒有,但巡邏的看守都視而不見,只有他在上面看到了這張嶄新的,彷彿還有剛被印刷出來的溫度的支票。

阿爾傑察覺到不對勁,於是立刻快步走了過去,在做好了防護手段之後嘗試觸碰那張支票。

支票就是普通的支票,蓋著銀行的印章。

當他拿起支票之後,其他守衛才如夢初醒,臉色慘白地發現居然有封印物失竊,但這樣壓倒性的力量差距面前,阿爾傑又怎麼可能責怪他們。

有“正義”小姐分享過觀眾的中高序列能力,阿爾傑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催眠”方面的能力,自己這小教堂居然糟了半神甚至可能級別更高的觀眾!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的“心血來潮”就是高序列的力量的影響,是別人讓他去往那裡,並且還讓阿爾傑發自內心地覺得那就是自己的想法!

這樣的強者動手,就代表這本書肯定還有什麼其他的秘密……“愚者”先生怎麼還不回應……

難道這本書不重要嗎?又或者,“愚者”先生有什麼其他的打算?

算了,不能揣測神靈,不管怎樣這算我監管不力,我必須跟神使做個自我檢討才行。

阿爾傑默默地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來回轉圈圈,過了片刻,他打算出去透口氣。

就在這時,他聽到有人敲響了自己辦公室的門。

達尼茲?是有人彙報丟失了嗎?

阿爾傑過去開門,樸素的木門向內開啟,阿爾傑看到門後站著一個穿著復古風味十足的長袍、高頂禮帽,還帶著不少花哨的配飾的陌生年輕男子。

“我是一位流浪魔術師.”

年輕男子在阿爾傑開口之前自我介紹道,大概是上一次被拒絕的經驗發揮了作用,祂開口道:“實現他人的願望就是我的魔術,我是能幫你解決問題的人,你可以將你的願望告訴我.”

“……”

阿爾傑疑惑地打量著這個流浪魔術師。

過了片刻,他心中出現了一個猜測,小心翼翼地問道:

“暗號?”

流浪魔術師眨了眨眼睛,也學著阿爾傑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讚美愚者?”

似乎是信仰“愚者”先生的高序列強者!

儘管在白銀城編纂的聖典裡看了好多遍“死亡天使”“命運天使”“懲戒天使”“救贖天使”,但阿爾傑還是頭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碰到一個陌生的“愚者”信徒。

更何況,編出了那麼多個天使,卻連一個聖者都沒有,已經很能看出東大陸的人們發揮了多少想象力潤色和美化了。

阿爾傑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但另一半仍然懷著警惕,謹慎地避免流露情報出去:

“讚美愚者!原來我們是信仰同一位神靈的同胞,既然這樣,那您應該知道我尋求幫助的原因是什麼了,您打算怎麼做?”

“當然.”

流浪魔術師點了點頭,不假思索地開口,緊接著說道:“你遭遇了‘觀眾’途徑的天使.”

阿爾傑的腦子一懵。

流浪魔術師完全不在意阿爾傑的表情,繼續說:“我在來的路上已經做了占卜,取走《格羅塞爾遊記》的是隸屬於因蒂斯造物主教會的天使,古老的赫密斯.”

天使,赫密斯……古老的赫密斯,這個特定形容詞就是在暗示對方是創造赫密斯語的那位?那,那祂的壽命,《格羅塞爾遊記》為什麼會被這樣一位存在親自取走,這樣的存在為什麼又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阿爾傑的腦子上彷彿出現了一個可視的旋轉進度條,大量的資訊衝散了他的不安。

過了幾秒,他猛地將視線從這位流浪魔術師的臉上移開,在地上左看右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能以這種輕描淡寫的姿態提起一位天使的,只可能是另一位天使……是的,祂能占卜到取走《格羅塞爾遊記》的人,祂們直接的位格應該所差不多……阿爾傑低著頭,不敢再直視對方。

《格羅塞爾遊記》大有來頭啊!

阿爾傑忽然靈光一閃:難道當初“世界”先生救出“冰山中將”,得到這本書,莫非就是因為其中隱藏的秘密?

但如今它還是被盜走,是不是說明秘密尚未被知曉,還有價值?

除了“愚者”先生之外沒人知道它的價值,祂也沒說,所以它就這麼被大大咧咧地擺放在封印室裡不太起眼的地方,難道這是“愚者”先生故意放出的釣餌,要等待別人取走,才知道秘密是什麼?

但流浪魔術師並沒有回答阿爾傑心裡接二連三冒出來的疑問,說完這些話之後,祂取走了阿爾傑手裡的那張五十萬鎊支票,看了好一會才看向他:

“這件事情交給我.”

“除此之外,你還可以向我許一個願望.”

“許願?”阿爾傑怔了一下,還沒從自己腦補出來的陰謀交錯中回過神來。

願望他有很多,比如希望自己變強,比如讓更多的人成為海參的信徒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比如羅思德群島的事情儘快結束,他也想去更加富庶寬廣的弗薩克去發展……但這麼多的願望建立的前提都是一個,因此,阿爾傑幾乎沒有怎麼細想,就低著頭謙遜地說道:

“我希望能有更進一步的機會.”

流浪魔術師看了阿爾傑一眼,笑著說道:“你的願望將會實現。

你的晉升會成功的.”

說完,魔術師先生突然地消失了,只剩那張支票飄飄忽忽地落在阿爾傑面前的地毯上,

等等,您沒說是哪次晉升……沒說是哪次晉升!阿爾傑突然明白過來,他的呼吸粗重了許多,彎腰去撿地上的支票,心臟撲通撲通在胸膛裡狂跳。

他喘著粗氣,半蹲在地板上,準備立刻就去把已經手機完整的“災難主祭”材料調配成魔藥,卻忽然回過神來,覺得周圍似乎變得有些不太一樣。

現在是凌晨時分,溫暖的金色陽光從視窗照射進來,但現在卻有一層紅濛濛的光彩。

阿爾傑緩慢地,一點一點地抬起頭。

陽光混入了紅色,天空似乎變得陰暗。

一輪紅圓月似乎掛在天上,躲藏在雲層之後,影影綽綽。

“月亮……這個時候出來了?”

阿爾傑有些呆滯,他原本沒覺得怎麼樣,直到他看到自己擺在辦公室窗臺上的那盆盆栽在紅光的照耀下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生長,才驟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紅月代表陰性力量,而陰性力量爆發的時候便是“血月”——但即便是血月,也僅僅是在神秘學上靈性更加活躍,沒有僅僅是光芒就讓植物加速生長的力量!

發生什麼事了?這樣的力量會不會對人類有危險?

阿爾傑不敢多想,他飛快地拉下窗簾,阻止盆栽繼續生長,緊接著拿著傘衝了出去。

“回到屋裡去!”他對著自己看到的每一個人大喊,用風把他們吹回了屋裡。

沿途的植被都在迅速生長,“海神教會”小教堂的爬山虎原本只有兩三米,現在已經慢慢爬上了屋頂。

阿爾傑用風刃斬斷一截,卻沒想到落到地上的爬山虎居然堅強地在地上紮根,繼續生長!

“生命的力量……月光有生命的力量!”

阿爾傑不敢多想,他狂奔衝向了自己收藏材料的地方。

現在只有力量才能讓他暫時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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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南大陸南方。

一片漆黑和荒蕪之中,一條羽蛇的骨架被狠狠地從死寂陰冷的霧氣之中丟了出去,在大地上連續滾動了數圈後砸碎了半邊山脈,終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砰!

一隻巨爪按下,將這具和山脈一樣龐大的羽蛇白骨踩碎,碎骨剎那間就腐爛發黑成泥。

羽蛇的頭顱垂死掙扎般高高揚起,發出無聲的嘶吼,片刻之後也身體一樣化作灰燼不復存在。

冥河泛起波濤,數不清的亡靈簇擁著那隱於“隱秘之霧”中的大船悄然降臨,無聲地在“海”上漂浮前進。

而這樣龐大的實體竟然根本無處尋找,只能看見骷髏在大地上徘徊,巨龍、巨人和無數的巨大骸骨掙扎著從泥土下伸出手來,要將活著的東西乃至整個世界都拖下去。

羽蛇的亡靈看似是被徹底磨滅了,但祂知道,已經投身源質的靈不會徹底死去,這忠心耿耿的天使還會一次又一次從河底爬出,永不停止地朝自己發動攻擊。

“你死了嗎?”祂在腦子裡問,“沒死不會做點事?”

“在做了,在做了.”

也有一個聲音在腦子裡回答祂,“我會爭取讓你死外面的,我走了.”

自我之間的交流瞬間開始又瞬間結束,霧氣之後,彷彿隱約有紅色的光芒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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