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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洛琉斯默默地消化了一會兒,轉頭問梅迪奇的死亡烙印:

“你能感知到祂?你到底有沒有死?”

“你覺得你現在是什麼樣的存在?”

死亡烙印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困惑又複雜的表情,似乎是它也被烏洛琉斯的這個問題給問到了,對自己產生了短暫的不確定:“……無論是什麼時候,我和祂的連線都從來就沒有斷開。大蛇,我確實是已經死了一次,但是祂又讓我重新活了過來。我可以確定的是,我是梅迪奇,祂也是。”

“你覺得你是?”

“是。”

“……你覺得祂也是?”

“對。”死亡烙印忍不住強調,“如果我沒有出現意識,梅迪奇就只有祂一個。”

一陣沉默。

烏洛琉斯很理解梅迪奇現在想要解釋明白、認為已經講得很明白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怎麼老是聽不懂的焦躁心情,但祂真的沒太明白,也希望自己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恰好就在這時,烏洛琉斯的眼前浮現出一片灰色的霧氣。

彷彿無窮無盡的灰色霧氣從祂的身後湧出,海浪般撲向前方,前方彷彿帷幕拉開,一個端坐在高背椅上,身形模糊卻讓人忍不住敬畏的存在出現在了烏洛琉斯的眼前。宿命之環的象徵在灰霧到來後飛快地開始變淡,這幅景象以及這位外神的畏懼已經證明了來者的身份。

祂也沒想到,剛才對源堡的試探性祈禱居然這麼快就得到了回應。更沒想到克萊恩·莫雷蒂居然真的成為了源堡上的“詭秘之主”……真是恍如隔世啊,儘管這是得到主親口承認過的期待,儘管烏洛琉斯對真實造物主敬重且虔誠,也知道爭奪舊日位置的危險。

克萊恩抬手把自己身上想要逃走的奇蹟師特性塞回自己的身體裡,他只是回應了一下,並不知道自己呈現出來的是什麼形象,畢竟他現在也在小心躲藏。

惡意把莉莉絲引到上帝面前之後,祂倆頓時含情脈脈,四目相對,扭打在一起,眼中只有彼此。上帝倒是一副很想罵詭的樣子,可惜沒什麼機會。而莉莉絲看上去情緒穩定,但是在包容了上帝這個叛逆的好大兒三番五次的攻擊和封印之後,這位慈母也對著不聽話的孩子嘆了口氣,打算一點一點地磨碎奪取上帝的權柄,將這個孩子在自己的體內拼好,重新再孕育一次。

祂們打得不可開交,但是上帝更勝一籌,祂想辦法將戰場轉移到了卡爾德隆裡,那裡是空想家的神國,又遠離大地靠近太陽,因此影響都被壓到了最低限度。

克萊恩正在悄悄咪咪地試圖從星界偷渡回靈界,卻發現奇克居然帶著0-01離開了星界——他的心裡剛剛咯噔一聲,就得到了七光的彙報。

於是他立刻源堡上傳遞來了友善的資訊,表達了自己的身份,並且詢問烏洛琉斯:

“剛剛橫穿靈界的那個傢伙,七光說祂是戰爭之神梅迪奇,你有沒有跟祂接觸過?”

忽然,一陣危機感傳來,克萊恩趕緊閃現到幾百公里之外的位置,只見星界的太陽毫無預兆地直接墜落,砸在了剛才他藏身的位置。

將星界裡還是虛影的大地燒成灰燼,以落點為中心爆發出駭人的高溫和巨大的火焰龍捲——然而這裡的火焰還沒熄滅,克萊恩就發現天上又有太陽懸掛,像是一隻眼睛,尋找著克萊恩的位置。

“還好幫知識之妖把你的眼睛扣了……”

克萊恩默默地呵呵呵幾聲,終於找到了星界和靈界較為薄弱的交界處,悄悄地溜走了。

看著眼前灰色霧氣中神秘威嚴的人影,烏洛琉斯收起感慨命運無常的心,稍微遲疑了兩秒:

“暫時還沒有,不過,祂說祂是梅迪奇。”

克萊恩疑惑地重複:“祂說祂是……”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命運道標”產生了一種若有若無的感覺,克萊恩隱約覺得這件事情跟自己有關係,但是又沒有按照自己的想法發展,出現了不受控制的意外。

他都能有這樣的感覺,那麼在烏洛琉斯看來肯定更加撲朔迷離。

沒關係,就算那不是梅迪奇,我也有辦法讓祂成為梅迪奇……我沒有“欺詐”的權柄也沒關係,只需要用源堡的力量進行欺詐即可,但是這樣只能持續到祂接觸完整的災禍之城之前。

“對了。”

克萊恩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趕緊告訴了烏洛琉斯:“之前,為了保住梅迪奇的性命,我根據我的靈性指引,想辦法將紅祭司牌跟祂的靈魂繫結,並且送到了祂的手上……”

……

見烏洛琉斯和克萊恩開始了祈禱交流,雖然外神聽不到源堡的資訊,但是光看烏洛琉斯的自言自語也能猜到祂們在聊什麼。

眼看烏洛琉斯的注意力似乎已經轉移到了外面那個傢伙的身上,外神也動了心思,既然這樣,那乾脆把兩個死亡烙印都自己收走好了。

看祂們的樣子,應該是在考慮怎麼靠近現在的毀滅天災了,既然如此,祂就若無其事地蹭到了一邊,悄悄伸出黑手眼疾手快地將死亡烙印塞回了永暗之河裡。祂又若無其事地在永暗之河的邊上徘徊了一會兒,假裝看風景似的,將剛才的死亡烙印洗回照片,抓在手中。

一個是和永暗之河有聯絡,一個隸屬於現在的災禍之城,梅迪奇的身份已經不重要,跟源質產生的聯絡才是最重要的。

祂並不急於將這張象徵記錄塞回收藏夾,而是試著用它的神秘學聯絡在永暗之河裡摸索,看看能不能摸到點什麼東西出來。

神秘學聯絡像是一根看不見的細線,和非凡聚合特性相似又不同的力量,吸引著河中的靈魂和其他的精神烙印靠近。

祂向虛幻的河水內部看去,能夠看見那些沒有意識的麻木魂靈靠近自己的位置,就像是將手貼在玻璃魚缸上然後裡面的魚兒都開始往這裡匯聚。外神隨意地瞅著這些死掉的靈魂:這個是獵人,那個也是獵人,這裡有個魔女,那裡的獵人看上去像是天使……獵人和魔女的無盡迴圈過後,忽然之間,永暗之河的深處出現了一雙燃燒著蒼白火焰的眼睛。

那雙眼睛憤怒地看著上方“釣魚”的傢伙,一片混沌的幽暗之中,隱約可以見到那雙眼睛的載體是一個無比龐大的河中巨獸,偶爾顯露出的一鱗半爪都帶著無與倫比的力量。祂並不是魔女或者獵人,但是卻是這條河裡跟永暗之河聯絡最為密切的魂靈,以至於已經成為了河水的一部分。

“看來你就是薩林格爾。”

祂失笑,嘴角上揚:“你這麼生氣地看著我幹什麼?放你出來又坑了你的是我的半身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你最好去找祂,祂比我能打多了,我只是個不得不在狹縫中求生的柔弱的輔助途徑,如果你非要來找我……那我就把你跟永暗之河一起吃了!”

“死亡與永眠的象徵,我追尋至今了——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這個宇宙還遠遠沒有到終結的時候,上帝和詭秘都能在一個小星球裡和睦相處……唉,這麼看來這個宇宙說不定很快也就玩完了。”

祂的嘴角裂開到了耳根,與河水中的那雙眼睛對視,露出整齊的白森森的牙齒。

……

烏洛琉斯心事重重地結束了祈禱,剛好看見那個外神似乎正在到處無所事事地溜達。

見烏洛琉斯看過來,祂也就溜達過來了。

“哦。”

烏洛琉斯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在旁邊悄悄吃爆米花並且旁聽祈禱內容的外神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情況,祂立刻開口:

“我懂了,之前克萊恩出手保住梅迪奇的意志,還送出了那張有著極強象徵的褻瀆之牌——畢竟那玩意只能當象徵用了——相當於這是詭秘親自出手指向了‘紅祭司’的人選,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毀滅天災因此也沒有就這麼把梅迪奇的精神毀掉,所以祂順水推舟和祂發動超融合了?”

“解釋的時候請不要混雜舊日紀元遊戲詞彙。”

“哎,你能聽得懂就行了。”

“……”行吧。

“就目前來看,大概是因為‘命運道標’的指向讓梅迪奇成為了目前來看的最好紅祭司人選。”

“因為克萊恩?”

外神笑了:“我可不是在說祂的壞話!”

“只是因為這個,所以災禍之城剛好利用祂來控制紅祭司的唯一性,畢竟這也是唯一性的烙印裡現成的人選。再加上梅迪奇曾經就接觸過源質,並且祂的履歷雖然過期但也算得上在地球裡面閃閃發光,除了原初魔女暫時也找不到更好的了吧?所以這對祂來說也不算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雖然死亡烙印是死亡的證明,但是既然梅迪奇的精神還活著,所以它還能感覺到自己活著。”

烏洛琉斯無話可說:

“這個活法不就是精神縫合嗎?”

只不過是反向的精神縫合。

一般來說是力量弱小的非凡者需要依靠自己和前輩的相似度來獲取更多的非凡特性認可,但是在晉升和扮演的過程中也難免和前輩的精神烙印越來越相似,最後自己的意志會在潛移默化中被修改一部分,讓非凡者看起來像是兩個人格融合之後的產物。

但是現在,明顯更加強大的毀滅天災利用克萊恩對梅迪奇的“保命手段”反向融合了梅迪奇的精神,甚至還讓梅迪奇相信自己是毀滅天災也是梅迪奇,烏洛琉斯還真沒想到這居然還能反過來。

“你的主反抗是因為上帝不會允許祂存在,但毀滅天災貌似暫時可以讓梅迪奇的意志上浮。”

“這不是好事嗎?”

“烏洛琉斯,從現在起,你可以以擁有了一箇舊日朋友為驕傲了!”

“可是梅迪奇的意識早晚都會被……”

外神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我就知道”的表情,算不上不耐煩或者厭惡,只不過是那總掛在臉上的笑容似乎有一瞬間變得敷衍,隨後就回歸正常:

“也是,你們比較重感情,但是生命本來就不是永恆的。”

“身為人類的時候畏懼壽命終結,成為高等存在之後開始畏懼意識的消亡,不管怎麼說,你們地球文化圈裡的生命真是從一而終啊。”

“可惜祂這樣的狀態應該保持不了多久吧。”烏洛琉斯有些遲疑有些擔憂地說道,“你也說了,毀滅天災只是因為梅迪奇得到了‘命運道標’的指定,但如果不需要了,侵蝕祂的意志也只是一瞬間。更何況,梅迪奇現在的自我認知……”根本不好說。

“我建議你直接去問祂。”外神說,“另外,你最好也擔心一下你自己。”

“畢竟你和宿命之環達成的協議是救祂回來對吧,你已經沒有了過去和未來,只剩下現在……你最好立刻去確定一下情況,免得自己的性命不保。”

……

烏洛琉斯懷著複雜的心情緩步離開了卡爾德隆的區域,當自己的視線不再被卡爾德隆的殘破高牆阻攔之後,祂一眼就看到了遠遠站在城外的紅色身影。

沒錯,無論怎麼看,那就是梅迪奇。

那張臉和習慣性動作自不必說,就連祂鎧甲上的花紋和破損,都跟烏洛琉斯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唯獨有些不一樣的,就是……

烏洛琉斯稍微靠近,正在用腳尖撥弄地上寄居蟹式的“死神”途徑靈界生物的梅迪奇一下子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頭,用跟烏洛琉斯的記憶一致無二的表情大笑道:

“我贏了!”

“奇克那老變態最後也沒贏過我,我成為了最後的勝利者,也得到了源質的力量!”

烏洛琉斯沒說話,祂看著祂的那雙陌生的紅色雙眼,那像是凝固後的鮮血,又像是被火焰燒紅的傍晚天空。不過梅迪奇早就已經習慣了老朋友的安靜,祂也不覺得奇怪,繼續意氣風發地自言自語:

“大蛇,你被宿命之環奪走了過去和未來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哼哼,宿命之環可沒有源質的力量,光之鑰被封印在西大陸,祂來不及收回,等我去往星空,直接將那想要把你吃了的宿命之環打至跪地,讓祂心甘情願地把這兩樣東西都還給你!”

命運之神忍不住開口了:

“在命運途徑的象徵裡,已經獻祭的東西是不能被要回的。”

祂沒有問外面的梅迪奇是如何知道這些事情的,因為已經不重要了。

梅迪奇稍一思索,也沒有放在心上:“也好辦,那我就打得祂不敢結束你們的契約,你雖然只剩下‘現在’,但是沒人規定‘現在’是多久吧?”

烏洛琉斯斟酌著語言:

“你會很快離開這裡嗎?之前你還跟我說,如果有機會一定要重新帶著你的軍隊繼續征戰。”

“他們麼……”

梅迪奇停下了幾秒,但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他們確實都不錯,可惜人類的壽命太短了,人類即便成為了天使也還有壽命的極限,他們不適合跟我一起前往星空。不過,大蛇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就和以前一樣,我們一起去星空征戰!”

祂的目光灼灼,眼中彷彿湧動著岩漿和烈火,烏洛琉斯在梅迪奇那裡看到過類似的表情,但從來沒有這麼瘋狂過。

畢竟梅迪奇的勝利是有目標的,目標是開闢新的土地給主傳教,而祂看上去只是為了勝利和災難而前進。

“有你在,沒有人能阻擋毀滅和戰爭!”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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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洛琉斯想要拒絕,然而,祂最終也只是嘆了口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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