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9嘉德麗雅還待在源堡上。

今天對嘉德麗雅來說是有著特殊意義的一天,因為她在灰霧之上的神國裡待了一個多小時,恐怕是各大教會里的聖者都沒有這個待遇,以至於她在受寵若驚的同時感到有些麻木。

光是和其他塔羅會成員待在一起還好,但“愚者”先生的突然出現和突然施以神蹟讓她感覺壓力有些大,頭幾乎和桌面平行,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克萊恩看看她的樣子就能猜到她的想法了,“海神權杖”漂浮在他的高背椅後,對神戰的插手暫時告一段落。

阿爾傑也已經從海底爬了上來,到附近相對安全的區域跟“愚者”祈禱過報了平安。

他躲在了羅思德群島的首府拜亞姆,因為他覺得這裡大機率受到了“愚者”的庇護,剛才海上受災那麼嚴重,近在咫尺的這裡居然還一片祥和。

於是,阿爾傑熟門熟路地找到了羅思德群島的反抗軍首領卡拉特,進而從對方的描述中驗證了自己的猜測,並無縫加入了反抗軍和海神信徒們正在舉行的讚美“海神”拯救的集體祈禱儀式。

為了表達對“海神”拯救了自己的感謝,阿爾傑還破費給慈善學校捐了一棟宿舍。

外面的神戰還要打多久啊?雖然對王宮做出了干預,但克萊恩當然不敢去看。

克萊恩有些焦躁,他也感受到靈性有點告急了,估計也就只能再把嘉德麗雅放在源堡上一兩個小時。

他當然不願意讓嘉德麗雅獨自面對隱匿賢者然後失控死亡,但再拖下去自己和“隱者”女士可能都要出事,兩屍兩命。

如果隱匿賢者一直保持活躍狀態,那他就只能賭一把,試試“紙人天使”有沒有精神保護效果了。

“世界”坐在旁邊,張口想問嘉德麗雅狀態如何,但克萊恩想了想,直接伸手觸碰了代表“隱者”的那個深紅星辰,只見隱者女士以一個閉目祈禱的姿勢躲在“未來號”上自己的船長室裡。

她蹲了一個多小時,估計腿已經麻了。

估計有船員來敲門,但沒有得到船長的回應。

這段時間裡“未來號”一直停靠在羅思德群島海域中的一個小島私港裡,運氣很好地沒有被亡靈軍隊波及到。

克萊恩有些慶幸自己是在先和僕人們離開伯克倫德街160號,前往就近的避難所之後才回應他們兩個的祈禱了,現在在避難所裡假裝打盹。

如果他還待在家裡,很快就會被上門來喊他撤退的僕人和管家發現問題。

但是道恩·唐泰斯先生已經坐在那裡靠牆睡了一個多小時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睡著未免心態太好了,周圍的其他鄰居們已經開始窸窸窣窣地討論昨晚唐泰斯先生是不是太累了,畢竟,眾所周知,現在他的府邸和剛買下不久的莊園裡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各色美女。

我的風評將再一次被害。

他嘆氣。

灰霧上的克萊恩也不是完全聽不到別人促狹的討論,他只覺得頭疼,又破罐子破摔地覺得別人愛討論就討論吧,這個時候就當自我犧牲給別人緩解心情了,克萊恩乾脆把這些人遮蔽了,反正自己周圍的鄰居也都不是在教會或者軍方有著重要能量的人。

他們的談話內容不會出現太多的有用資訊,他們估計還連外面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因為克萊恩剛才還聽到有人信誓旦旦地說這一次肯定是弗薩克帝國的轟炸又來了,並且邪教徒也趁勢作亂,所以才把他們都轉移到了避難所。

他們是進來了,那其他人呢?克萊恩忽然心裡一突。

喬伍德區的人呢?南區呢?東區呢?或者其他因為避難所有限還留在地面上和自己家裡的人呢?貝克蘭德不是神戰的主戰場,但是因為王宮中正發生著戰鬥,對人類來說反而還比星界的眾神之戰更加危險。

他又做了同樣的事情,一旦著眼於神靈層次的戰爭,就會忘記腳下的人。

但他現在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就算什麼都不幹也只能再在源堡上待一兩個小時,如果還要分出心神去檢視東區和其他區的情況,靈性耗盡的時間將被大幅度提前。

就在這時,一個祈禱突然出現在了克萊恩的耳邊。

克萊恩看向嘉德麗雅,嘉德麗雅低著頭,沒有看到青銅長桌上空那顆不斷膨脹收縮的深紅星辰。

是倫納德……他遇到什麼危險了嗎?這種層次的戰鬥和他們完全沒關係了吧……克萊恩眉頭一皺,觸碰了星辰,黑髮綠眼、帶著紅色手套的倫納德的身影頓時出現在了祈禱的畫面中。

“尊敬的‘愚者’先生,請您轉告‘月亮’……”“風暴教會和黑夜教會緊急發起了清掃貝克蘭德內趁亂活動的邪教徒的行動……”“費內波特已對魯恩宣戰,因此大地母神教會也在其中!”

畫面中,倫納德縮在黑暗狹小的某個儲藏室內,一邊緊張地聽著門外的腳步聲,一邊壓低聲音向“愚者”祈禱。

一個小小的紅色光點在他的手邊燃燒,是一根細煙。

他竟然是在貝克蘭德的聖塞繆爾大教堂裡對“愚者”祈禱!——就連克萊恩都有一瞬間的震撼。

雖然倫納德的信仰已經產生了動搖,但神靈歸根到底是神靈,是讓人畏懼的、不能直視的偉大存在。

信仰減少之後,便更能體會帕列斯的那一句“不要相信神的仁慈”,倫納德自己也緊張得渾身是汗。

大部分人都去維持治安和幫助居民了,這個任務來得突然,現在貝克蘭德境內教會人手不夠,於是緊急呼叫了紅手套機動小隊,倫納德連暫時離開教堂都做不到。

他的語氣惶急,因為豐收教堂平時和他們也算友好鄰居,教會對教士們的身份和實力瞭如指掌。

其中只有烏特拉夫斯基一位序列6的“黎明騎士”,和序列5的“月亮”。

或許這兩人的實力也不容小覷,中序列的強者到哪裡都能當做一個小型組織的首領,烏特拉夫斯基主教同樣戰鬥經驗豐富,但真的論封印物、數量和人員實力的話,一支有所準備的紅手套小隊足以清理他們。

倫納德發自內心地擔憂同伴“月亮”的生命安全:“我將在三分鐘後跟隨隊伍前往豐收教堂,不是主教親自帶隊,但隊伍中至少有兩位序列5,還有剋制血族的封印物,不是驅趕,不是關押,是清理!”

“大地母神的信徒,現在在風暴與黑夜教會的定位等同於……邪教徒!”

倫納德還想再說些什麼,忽然他唰的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把那根燒了三分之一的細煙拿起來夾在手中,面帶輕鬆的笑容走了出去。

開啟門,外面剛好有一個紅手套的成員正往儲藏室裡張望,見到倫納德出來,又看到他手上夾著的煙,頓時露出了一種瞭然的笑容,倫納德也撓撓頭,和他相視一笑。

“快去吹吹風,把身上的煙味去掉.”

紅手套成員並不在意同伴偷偷躲起來抽了幾口煙的行為,友好地指了指走廊上開著的一扇窗戶,提醒道:“吹完了記得來集合,該行動了.”

“馬上,馬上!”

倫納德連連點頭,熄滅了手裡的煙,快步離開,“馬上就來!”

祈禱畫面結束了。

克萊恩陷入了沉思,“世界”也陷入了沉默,而嘉德麗雅雖然沒有抬頭的勇氣,但也聽到了“星星”的話語——塔羅會眾人之前合作過對兩個血族成員圍追堵截,也算是熟悉了。

“正義”,“魔術師”和“審判”現在都在西區的避難所裡……按照倫納德的說法,黑夜教會應該已經確認了烏特拉夫斯基主教和埃姆林·懷特都在豐收教堂裡,教堂裡肯定有其他大地母神的信徒正在避難……“倒吊人”在羅思德群島,“隱者”在我面前……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能行動的只有“愚者的眷者”,“世界”先生了!克萊恩頭大。

不過轉念一想,其實他也不需要直接幫忙,只需要給埃姆林他們傳達這個訊息就行了。

但烏特拉夫斯基很虔誠,埃姆林也不差多少,他們不可能願意拋棄教堂和信徒離開的……迫不得已的時候,恐怕“愚者”還是要做出一些干預才行……大地母神對魯恩宣戰,導致大地母神的信徒獲得邪教徒同等待遇,這個發展是克萊恩沒想到的。

但他立刻動手,把倫納德的祈禱畫面進行了一些簡單的剪輯,留下了重要的部分,丟入了象徵“月亮”的深紅星辰裡。

……“不要緊張!不要搶!”

埃姆林調製了一大鍋安神的藥茶,整個豐收教堂裡都是藥材微苦的清香。

不大的教堂裡的長椅上已經坐滿了人,就連地上和臺階上也有許多人站著或坐著,幾乎沒地方下腳。

裡面有的是信徒,也有的只是無路可走的貧民,烏特拉夫斯基平等地接納了他們。

茶水黑漆漆的一片,但是味道倒是不錯。

人們在埃姆林的安神茶的香氣中逐漸平靜下來,有序地排著隊來領取一杯暖手,烏特拉夫斯基主教在旁邊安靜地清洗著別人喝完了的金屬杯子。

忽然,埃姆林舀茶的動作停頓了一下,表情頓時變得極為精彩。

他趕緊對排在隊伍第一的那個人說:“我有些事情要離開,現在你來幫我.”

然後立刻把勺子塞到了地方的手裡,快步繞開人群走到了彎著腰也鶴立雞群的主教身邊。

“大事不好了!”

埃姆林壓低聲音:“我得到訊息,黑夜教會要來圍剿我們了!他們馬上就到教堂門口!”

烏特拉夫斯基平靜地洗著杯子。

埃姆林被對方的態度弄得有些急躁,雖然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很強了,但還沒強到能和一個以上還帶著可能剋制自己的封印物的教會鬣狗單挑的程度。

身為血族救世主的他還沒有獲得神性,還需要更多的成長,總之就是絕對不能在現在掉鏈子!等等,萬一這是始祖的試煉呢?……不可能吧,這種試煉完全是十死無生啊!埃姆林想象“太陽”途徑的封印物的光芒落在自己身上,想象那種像是人類皮肉潰爛、刀割般的疼痛,胳膊上已經很不爭氣地起了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你只是義工,你可以離開這裡.”

烏特拉夫斯基洗完了杯子,終於說話了:“我是母神的信徒,母神的立場,就是我的立場.”

“你想要在這裡和紅手套死磕?他們不是來處理問題的,他們是來處理我們的!”

而且你序列還沒我高呢!埃姆林下意識地就把自己和烏特拉夫斯基畫上了等號,全然不覺得有哪裡不對,“他們也覺得我和你是一夥的,所以可能還帶了剋制血族的封印物,我就算逃也不一定能逃掉,除非尋求侯爵的庇護!”

說完,埃姆林忽然怔了一下,表情更加扭曲。

“可惡.”

他懊惱道,“那不就是說我也無處可逃了嗎?我要是逃回血族,說不定還會被那幫鬣狗認為是血族和母神教會有什麼合作……”埃姆林做出了決定,他伸手,慢慢吞吞地把洗乾淨的杯子取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救世主就該有這樣的覺悟……早就該有了!”

“呵呵,歐內斯·博雅爾那傢伙真是好運,一個月的義工時間結束了,前天剛走……我真該讓他去拜訪一下我的父母,讓父親和母親看看他臉上那些難看的表情……”他強裝鎮定地繼續給避難的人們舀茶,拿著勺子的手臂微微顫抖。

……在把倫納德的資訊投遞給“月亮”之後,克萊恩就開始關注起豐收教堂內的動靜。

見埃姆林和烏特拉夫斯基在短暫的交流後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不是轉身離開,或者從後門走人,克萊恩簡直想要嘆息或者揉揉自己的太陽穴。

可嘉德麗雅還在這裡,他不能做出不符合“愚者”形象的動作,他只得在心中嘆息,並回味著這命運和時代的之前的深深的無力。

雙方都沒有任何錯誤,甚至在今天之前還算得上是朋友。

克萊恩更是這雙方的朋友,無論是幫助哪一方,他都覺得如芒在背,無法做出決定。

更何況,“世界”又不能離開,而就算秘偶消失在了這裡假裝去幫忙了,只要事後一問,就能知道“格爾曼·斯帕羅”根本沒有出現在那裡。

他沉默著摸出一張紙人,再次提醒嘉德麗雅低頭,隨後給埃姆林·懷特施加了一個紙人天使的祝福,庇佑對方能夠在夢境之中保持清醒。

至於烏特拉夫斯基,克萊恩不清楚異神的賜福對一個虔誠的信徒來說到底是賜福還是詛咒,只得暫時按下不表。

如果他們真的遇到生命危險,那就用海神權杖劈幾道閃電下去吧……tbc——————這幾天卡得要死,電腦和路由器總有一個想退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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