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聽到倫納德·米切爾的邀請,埃姆林並沒有畏懼,拿著絲綢禮帽,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坦然進入了房屋。

他沒有脫掉外套,因為“魔藥教授”身上總會帶許許多多的輔助物品,失去遮掩後不是那麼美觀。

埃姆林就那樣穿著筆挺的燕尾服坐了下去,背部靠住後面的支撐,悠然開口道:“其實不用這麼麻煩。

有,就報價格,沒有,就坦白講.”

“當然,我很確定你有.”

他輕笑了一聲,鮮紅的眼睛映照出了倫納德·米切爾不在意衣物整齊的身影。

這種我知道你有什麼秘密,而你對我完全沒有了解的場景讓埃姆林身心舒暢,極有優越感。

倫納德用手指梳了下烏黑的頭髮,隨意坐至對面的椅子上,不現任何驚慌和疑惑地微笑說道:“至少我得知道是誰想要.”

“也許是我,也許是我的朋友.”

埃姆林輕抬下巴,優雅笑道。

倫納德眯了眯眼睛,微微側過腦袋,彷彿在思考什麼。

終於,他笑了一聲:“好吧,既然你已經拿著這枚徽章來了,那我就坦誠地回答你.”

“我確實有一件可以竊取別人非凡能力的神奇物品,但也只有這麼一件.”

“如果你想買走,7000鎊,不接受還價.”

7000鎊?類似的神奇物品這麼昂貴?雖然不用自己出錢,但埃姆林還是嚇了一跳,險些無法保持血族的風度。

他腦海內已自動將這筆錢換算成了多少個人偶和多少套人偶衣裙。

默然兩秒,埃姆林露出笑容道:“我考慮一下,這兩天給你答覆.”

“可以.”

倫納德·米切爾勾了勾嘴角。

出了平斯特街7號那棟房屋,埃姆林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僱傭出租馬車前往北區的蒸汽地鐵站,一路返回至大橋南區。

取下帽子,回頭望了眼馬車駛過行人來往的街道,埃姆林低笑一聲,邁步走入了豐收教堂。

一株行道樹和鐵黑色煤氣路燈杆的中間,不明顯的陰影突然浮動,冒出了黑髮綠瞳的倫納德·米切爾。

他出現得無聲無息,竟沒有引起任何路人的注意。

“大地母神教會的人?”

倫納德微皺眉頭,似自言自語般說道。

他停頓兩秒,離開了豐收教堂所在的月季花街。

片刻之後。

“7000鎊?他怎麼不去搶?”

灰霧之上,聽到“月亮”埃姆林回報的克萊恩險些脫口而出。

根據“黃金夢想”號三副,“花領結”約德森的懸賞金額,克萊恩推測類似神奇物品的價格在5000鎊上下,就算溢價也頂多到6000鎊,誰知道,倫納德·米切爾直接開了7000鎊!非凡物品七千鎊,還有給“月亮”埃姆林的500鎊費用!難道是更高序列遺留的物品,竊取別人非凡能力只是其中一種效果?不,如果真是那樣,價格怎麼也得1萬鎊起步……詩人同學,我以前怎麼就不知道你是奸商呢,你明明表現得很灑脫,對金錢不怎麼在意……克萊恩忍不住嘆息了幾句。

既然已經有線索,看到了曙光,而且用錢就能解決,克萊恩不想再尋求別的渠道,免得出現意外。

他飛快計算了下自己的身家,發現這是能夠承受的價格:“達克威爾居然找到我,要我護送他去別的島嶼,那就算上他預付的委託費300鎊,一直以來的積蓄,扣掉支付給‘魔術師’小姐的200鎊報酬,我現在總計有8467鎊鈔票加5枚金幣,這還沒算3蘇勒8便士的零錢.”

“我比我想象得富有很多啊,哪怕在貝克蘭德,也能稱得上富翁了.”

“另外,‘正義’小姐這周就會付清之前的2000鎊欠款,我的資金完全週轉得過來。

可惜這一次沒有找到替換放牧的物件,不然還能加上‘正義’小姐需要的那個‘心理醫生’特性.”

克萊恩吸了口氣,忍住大出血的心痛。

他不再猶豫,讓鈔票從雜物堆頂端飛了過來,落在桌上。

463天氣:雷暴轉陰。

地理位置:不在地圖上。

距離最近島嶼距離:未知。

狀態:迷路。

這是阿加里圖今天第三次拿起地圖確認方向,進入神戰廢墟後羅盤已經失去了作用。

他彷彿看見了一大串“前方無法為您導航”和“等級不夠,前面地圖尚未開放”之類的文字浮現在遠處的天空中。

或許是黑夜女神的靈性影響,這一塊天空中的星象是紊亂的,根本無法和航海需要的星象學對應。

靈性力量出奇地活躍,許多地方都產生了不穩定的靈界縫隙,甚至還有星界的幻象和外界真實的天空出現了一些淺層次的重疊。

他昨晚因為觀星不夠謹慎而爆炸了兩次,好在沒受到太強的汙染。

眾多神靈的力量極不穩定地在這些廢墟流竄,不可細聽的囈語,無數非凡特性和靈性遺留產生的異象。

儀式在這裡會遭到影響,念動神名甚至一些尊名都有可能引起遺留力量的反應。

因此血祭就顯得有那麼些不必要了,難以向特定的偉大存在獻祭,也難以穩固靈性通道。

當然了。

作為一位偉大存在的分靈,他聯絡愛德華有內線,然而內線的訊號也因為神靈力量過於混雜的緣故產生了一定的延遲和丟包。

他有一次差點引動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的“被縛之神”的殘留力量,當場被綁成了惡魔木乃伊,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變回來。

和本體的聯絡讓他免疫了大部分囈語,但切身處地的汙染還是得自己處理。

處理的方法倒也很簡單,讓身體徹底死一次就可以了。

“被縛之神”的力量出現在這裡,證明祂也參與了那次戰鬥?太久遠了,記不太清。

在重塑了兩次腦子之後,他也有點不確定自己現在看到的是不是真的,航向還是不是東方,因此他選擇詢問“告死號”。

“告死號”確認他們確實還在一路往東方航行,只不過在進入神戰之海後航行速度就越發緩慢,再加上各種負面影響,才會不斷產生幻覺,做出誤判。

“我只是失控了一個晚上,你們好像就沒再動過了.”

“我們有在前進,有在前進,我們航行了兩米!”

阿加里圖看著“告死號”甲板上長出的葡萄眼睛和葡萄藤嘴,忍不住問你真的覺得自己現在很清醒嗎?圍成一個圈的葡萄藤一張一合地說我覺得我的精神還挺正常的,但我只是一艘船而已,那要不您再去問問別人?好吧。

阿加里圖說。

並且燒掉了葡萄藤和葡萄,但很快又長了出來。

他上樓走上甲板,只見各種作物繞著桅杆、船舷和風帆一路往上,甲板上彷彿種植園,藤條上還七橫八豎地掛著幾個被吸得乾乾淨淨的奴隸和船員,讓人聯想到蛛網上的蟲子。

天上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除了亂七八糟彷彿隨手甩上去的星星就只有雲層。

整片天空就像一幅色調陰暗的油畫,筆觸厚重,非常寫意,僅有的高光是雲層中白色的透光區。

船長對這一幕倒也算見怪不怪,他繞過不知道改信了誰但是一直在胡言亂語大聲祈禱的船員一號,跨過倒在地上破罐子破摔的船員二三四五號,背後突然閃現出一個人影,大聲對他說道:“船長!”

阿加里圖轉過頭,只見自己的二副雙眼充滿紅血絲,身邊圍繞著深色的靈性,看上去亢奮得有些不正常。

“什麼事?”

吉爾希艾斯的臉上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我們接下來要去哪裡?”

“繼續往東.”

阿加里圖敷衍不太聰明的著船員,“神棄之地.”

“船長,你的海圖肯定錯了,東大陸和西大陸都只是傳說而已!各大教會都無法找到的神秘地方,怎麼可能真實存在?我猜你是在尋找失落的深淵,但是你迷路了!”

吉爾希艾斯看上去神志不清,胡言亂語超級加倍,“你半路放棄了尋找‘沉沒的月桂號’,不去追逐拜朗帝國的遺產,難道真的是怕了靈教團的那些人?上次那個‘死神使者’不過是一個半神而已,比不上偉大的‘告死號’!船長,你怯懦了,你已經不適合當‘告死號’的代言人,還是換我來吧!”

“偉大的‘告死號’!我才是你最忠誠的……”砰!阿加里圖一記直拳把他打飛出去,正好打在說個不停的吉爾希艾斯的鼻樑骨上。

吉爾希艾斯的臉被打成了個漏斗,身體一路滾了出去砸進了船艙。

幾秒種後,“告死號”自我修復把破了的木板補上,這艘船上最吵的船員終於暫時安靜了一會兒。

他轉身,開始尋找別的能交流的船員。

只見剛才還在瘋狂祈禱的船員變成了牽牛花架子,以一個跪倒在地的姿勢在甲板上生了根,渾身纏繞不斷生長的青綠色藤蔓,頭部是一朵巨大的牽牛花。

阿加里圖踢了他一腳,牽牛花顫動著轉過來,花蕊中露出一張雙眼上翻口吐白沫的臉。

臉上殘留著神經中毒一般的怪笑,緩慢地發出聲音:“您……好……”“想看看你剛才在對誰祈禱,現在我知道了.”

阿加里圖伸手一拽,把牽牛花摘了下來,船員的腦袋也跟著一起被摘走,從花蕊中滾到了甲板上。

在地上滾了幾圈後,七竅中又有新的嫩綠色細小觸鬚冒出,很快就將船員的腦袋變成了一個新的生態花泥。

“這裡是大地母神的殘留靈性活躍海域?我記得我失控之前還在風暴的區域.”

“神戰之海的殘留靈性亂七八糟,可能只是他們誤打誤撞引動了大地的靈性……”他搬來一張桌子,找到一個平面,然後把自己畫了好幾天的簡易海圖放了上去,他側耳聽了聽,然後頭顱中傳來一聲悶響,血從耳朵和眼睛裡流了出來。

巨大的心跳聲忽然衝入了他的腦海,字面意思上地衝了進來!咚!咚!船上也響起了同樣頻率的心跳聲,來自那些昏睡以逃避現實的船員,他們原本不同速度的心跳聲漸漸向那個巨大的心跳靠攏,最後完全融入其中!咚咚!咚咚!“左側四百米外有一具神話生物的屍體部分.”

“它在說什麼……?”

阿加里圖釋放靈性仔細聽了一小會,接著他的眼眶中生長出豆藤,耳朵里長出帶著血的麥穗,整個人在瞬間變成了一個豐饒的雕塑。

雕塑抬起一隻結滿花朵和果實的手臂,抓住了麥穗,但他想了想,還是沒有伸手去拔,因為這一拔很有可能把他的腦子以條狀形式一起拔出來。

毛孔和血管都被藤蔓充塞,根系扎入血肉,開放的花朵中心搖晃著長滿利齒的嘴巴,嘴巴中間長著一顆到處亂看的眼珠。

這帶來了巨大的痛苦,但阿加里圖將這些痛苦暫時分割出去,繼續聚精會神地傾聽著伴隨心跳而來的低語。

“讚美偉大的歐……彌……豐收……貝拉?”

象徵豐收的神?東大陸沿海一帶的神戰廢墟是造物主擺脫原初意識的那場戰鬥而產生的,在造物主時期象徵豐收的神……歐彌貝拉?沒什麼印象,現在的大地母神的名字?他在海圖上畫了個圈,做了個標記,只見橫七豎八的圓圈和方形中寫滿了各種標識。

“所以,走到這裡,不能有人睡覺,醒著的人不能去聽……”這句話剛寫完,阿加里圖聽到背後有點動靜,只見甲板上睡覺的船員二三四五號漸漸坍塌成了棕綠色的花泥,然後融合到了一起,變成了巨大的怪物。

怪物的頭、肩和腹部還湧動著,浮現出其中三個人痛苦的臉,他們的嘴巴還在顫動!“讚美……”“讚美您……”“偉……大……”“的……”在這些人臉把一句完整的讚美說完之前,“告死號”上升騰起巨大的幽藍色火焰,把整艘旗艦都包裹在其中,仔仔細細地灼燒著上面的每一件東西。

花泥怪物被燒乾所有的水分成為僵硬的固體,變成了一座奇怪恐怖的雕像,緩慢地析出了一份低序列特性。

阿加里圖身上的植物和作物被燒成了帶血的灰燼,紛紛揚揚地落下來,把疼痛也一起帶走了。

火焰將不可細聽的囈語隔斷在外,也帶走了植物的活性,把屍體和纏繞在船身上的植物全部燒成了灰燼。

“告死號”終於獲得了自由,根據靈性的指引,往偏東方可能安全的海域繼續航行。

遠離了恐怖的心跳和過度豐饒的海水之後,船上終於迎來了一定程度的安靜。

隨行的船員還有大幾十個,這些脆弱的低序列強者和普通人就是用來試探危險的金絲雀。

這一次出行除了旗艦上的船員之外誰都沒帶,就連大副都留在基地島嶼上看家。

遠離了豐饒的靈性,火焰漸漸熄滅,神戰海域流淌的迷霧和看似平靜的大海展露在了阿加里圖的眼中。

他端詳了一會兒那片迷霧,感覺似乎是“獵人”途徑的產物。

“神戰海域,不是半神很危險,是半神更危險.”

那片灰色的迷霧極有可能是“天氣術士”層次的“戰爭迷霧”,隔絕探索,隔絕占卜。

但現在以殘留靈性的形式在海上無目的漂流,一旦進去或許就會被捕獲,成為迷霧的一部分。

霧氣,無名船隻,海上恐怖傳說的經典組成部分。

阿加里圖調轉船頭,險而又陷地從流淌的霧氣旁邊擦了過去。

飄著飄著,他突然眯起眼睛,只見遙遠的前方出現了另一艘船隻。

一艘載著一百人左右的大型帆船,沒有掛旗幟,船頭也沒有任何辨別身份的標誌,船員們的打扮像是冒險家而非水手。

但船上人來人往,一副熱鬧的樣子。

半神的視力顯然更好,他確信那艘船上的人還沒有看到他。

“告死號”船舷的一處炮口抬起,炮彈自動滾入炮筒中,引線點燃,一聲巨響後炮火發射。

阿加里圖盯著那艘突然出現的船隻,十多秒後,那艘船被炮彈擊中劇烈晃動,爆出一陣火光。

“不是幻象.”

“沒有高序列,也不是一個組織,尋寶獵人?”

雖然剛才發射的是一枚普通炮彈,沒有任何靈性,但船上的人還是被突然襲擊打了個措手不及。

跑來跑去修補破損的甲板的外殼,並且有人立刻架起望遠鏡,想要看看這攻擊來自何方。

“天哪!”

寶藏獵人的船上,瞪大眼睛看了半天的金髮獵人忽然丟掉了望遠鏡,大喊道:“是告死號!”

“大家可以給自己湊一湊棺材打折券了!”

tbc——————一個普普通通的英俊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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