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傑森·貝利亞沒有回到自己的別墅,而是遠遠地離開了別墅所在的西區。

到達作為臨時聯絡地點的民居時,他的同伴已經在那裡等著他了。

那是一位面容妖豔鋒利的女性,棕色長髮打著卷,眼眸和頭髮同色,充斥著冰冷和惡意。

她坐在桌子的另一邊,面對著門,啜飲著手中琥珀色的起泡酒。

推門進屋後,傑森·貝利亞直奔角落的更衣區,拉上簾子。

他將手伸到自己後頸,摸索了一番後拉開了一道口子。

這道口子沿著脊椎裂開,往上延伸到後腦,往下開到肩胛中部,這道製作精良的裂口隱藏在外層面板之下,即便貝利亞脫去衣服,裸露上身,不近距離觀察的話也很難發現。

短短十多秒鐘,他就脫掉了這層人皮,從顴骨很高的藍眼男性,變成了一個和桌邊的女性外貌相似,棕發微卷,有著一雙冷酷的棕色眼眸的的陌生男子。

“魔鏡”阿羅德斯回答的只是他用於偽裝的人皮的面貌!他穿好衣服,離開更衣角落,將人皮疊好,放在桌上。

女性終於開口:“準備都做好了?”

“做好了.”

傑森·貝利亞言簡意賅地回答:“我留下了畫像誤導正神的走狗。

按照計劃,從現在起,你是帕特里克·傑森,意圖逃跑,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然後我以真面目行動,暗殺帕拉斯·尼根.”

貝利亞家族的女子仰頭喝完最後一口起泡酒,將玻璃酒杯放在桌上,淡淡地回應:“好.”

“你的身上沒有血氣,看來你沒有成功滅口。

怎麼,官方這麼快就把他們保護起來了?”

傑森表情一僵,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他們隱藏了實力,我不想浪費時間.”

“哈.”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你嘲笑我?”

“怎麼會,我是家族派來的,我清楚該做什麼.”

女子將人皮收入自己的提箱中,站起身來,揚起嘴角,“尼根的死不值一提,時代的大勢也與我們無關,但這是可以得到「褻瀆之牌」的機會.”

傑森的臉色稍微好看一些,依然冷嘲熱諷道:“需要擔心的是你,我身懷母樹的饋贈,你可沒有。

所以,對於家族來說,我才比較有價值,你只是個需要聽天由命的誘餌而已.”

女性的笑容也冷了下來:“是嗎?可我要做的是一出現就立刻繞路逃離貝克蘭德,吸引官方和可能的半神主教,然後伺機解除偽裝消失,可你要做的是殺死尼根之後留在這裡,繼續和……那位周旋.”

“這也證明我比你更有能力,更值得信任.”

傑森不以為意。

呵,更有能力?更有能力就是連精心培養即將晉升的搭檔死在哪裡都不知道,最後只能從蛛絲馬跡和通告推測是遭遇了教會非凡者……女子在心裡冷笑數聲,但她不想在和對方的爭執上浪費時間。

熄燈,房間中頓時一片黑暗。

房門開啟又關閉,黑影順著敞開的窗戶離去,兩位惡魔各自前往預定的地點。

夜已深,今晚,教會的非凡者將會最大警戒。

而誰都想不到,他們的目的根本不是復仇,而是暗殺明天去與情婦見面的尼根公爵!274極光會據點的地下教堂裡,極光會的成員們分散著坐在長椅上,默默地祈禱。

有的在唸誦箴言,有的在沉默,有的在背誦教義。

壁畫已經施工完畢,以進門右手邊的牆壁為起始,描繪著一輪照耀萬物的太陽,讓人忍不住屏息凝神,心生敬畏。

遠處群山層疊,陰影中隱約有巨獸潛伏,卻畏懼太陽的光輝不敢靠近。

人們跪倒在巨大的金色正十字架前,虔誠地沐浴在神的光輝中。

這一副講述的是遠古太陽神拯救眾生。

畫師在刻畫太陽和人們的時候使用了渾身解數,精妙的筆觸和溫潤又不失明豔的色彩盡顯他對主的虔誠和推崇,看得出來他應該也是極光會的成員。

祈禱的人們面色安詳,嘴角上揚,隱含喜悅和期待,天上的太陽中隱約有一個人的身影,寥寥幾筆畫出粗略的輪廓,少許陰影塑造模糊又悲憫的面容。

阿蒙仰頭,看著這五六米高的巨大畫幅,裡面的人物和真人的大小差不多,寶石和黃金鑲嵌拼接出的光線在這整體偏暗的環境裡依然熠熠生輝。

他將手中的圖鐸金幣拋起,接住,又拋起,又接住,在這幅壁畫前駐足片刻,來到了左邊的畫像。

若說右邊是天堂,則左邊是地獄。

狂風捲起雲霧,遮蔽天空,一片昏沉。

紅月高掛,天空半邊繁星若墜,半邊遍佈赤紅的火燒雲。

大地開裂,生靈塗炭,樹木張揚起舞宛如鬼影,怪物嘶吼著在大地上肆虐,這一幅畫裡沒有完整的人,但能從每一處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裡看到人:哭泣的少女,半邊身體的孩子,一隻斷了的手,一灘血跡。

這一副大概換了個畫師,他把世界毀滅的想象付諸於現實,卻不是透過繪製震撼誇張的畫面,而是一些微小的,讓人看了之後忍不住脊背發涼的細節。

這地獄般的場景裡,仰望天空,只見雷電撕裂了太陽,星月高掛,黃銅色的眼睛注視著一切。

阿蒙的臉上沒有表情。

他將圖鐸金幣拋起,抓住,然後放進口袋。

王們在黃昏的宮殿密謀,“救贖薔薇”最終殺死了太陽,巨大的罪惡在東大陸流淌。

然而這並不是真正的開始,在這浩大的謀殺開啟的那一刻,東大陸的生靈就已經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

短暫的神戰造成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傷亡,而接下來延續兩千年的黑暗和詛咒,讓那裡真正地成為生命禁地,城邦十不存一,四處都是徘徊著怪物的死寂荒野。

無法被拯救的,永無寧日的世界,除了死亡只有瘋狂。

他不是本體,對這段記憶的感觸並不是很深。

但即便是本體也未必會有什麼類似人類的額外想法,因此分身們也不會有。

對那位遠古太陽神,阿蒙確實存在獨一無二的尊敬,自己必然不會被祂背棄,所以也絕對不會背棄祂。

但阿蒙沒有“愛屋及烏”的情緒,這份尊敬給的只有遠古太陽神,其他任何附屬物品,信徒,城市,從神,信仰……都不包含在內。

從理性角度來講,神棄之地已經不適合生物居住,神話生物也不例外;從利益角度來講,那裡也沒有自己需要的材料和特性。

從感性……沒有這種東西。

所以,如果真的有哪怕一個真的對那片土地和曾經的父親心懷眷戀的阿蒙,當初守護“切爾諾貝利”都不需要用浩浩蕩蕩的全蒙公投來決定了。

另外的兩面牆上還有兩幅壁畫,如果說現在這兩幅是回首往昔,那另外的就是展望未來。

黑暗的十字架上倒懸著永遠流血的神,祂是為眾生揹負罪過,以自己的血來償還。

祂受到的侮辱,憎恨和痛苦都是為了眾生,而這些終將過去,神會重新降臨大地。

因受過死的苦,祂就能重新取回自己尊貴、榮耀的冠冕,因人人都嚐到了死的苦,便也是沐浴著神的恩獲得了新生。

阿蒙對展望未來不置可否,他隨便找了個沒人的椅子坐下,盯著前方的十字架看了許久,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寶石和一塊平整的研磨石,慢慢地,打發時間似的在寶石上打磨起通透的發光面。

在十分解壓的、輕輕的“沙沙”聲中,阿蒙把發光面磨得越發明亮。

在他準備磨第二面的時候,突然心有所感,抬起了頭,只見地下教堂高高的大門被推開一條縫,惡魔站在門後,向他招了招手。

阿蒙遂收好寶石,腳步輕快地溜出了門,無聲地關上。

他的衣服上和褲腿上落了一層亮晶晶的寶石粉末,走路時成片落下,竟然還頗有美感。

他們已經談完了事情,幽暗聖者出來送客,克斯瑪看著這個戴著單片眼鏡的黑色微卷發年輕人,總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沒想起來在哪見過。

275希爾斯頓區,艾辛格·斯坦頓的家裡。

克萊恩應邀來共享早餐,除他之外,還有卡斯蘭娜。

吃了口鬆軟的土豆餅,克萊恩讚美道:“斯坦頓先生,你的廚藝非常棒.”

兩鬢斑白的艾辛格笑笑道:“這是倫堡那邊的特色,而對知識與智慧之神教會的非凡者來說,多才多藝是共有的特徵,往上的序列6就叫‘博學者’。

“它對應的魔藥相當容易讓人失控,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把握晉升.”

昨晚逼退“慾望使徒”之後就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而機械之心的成員也從“魔鏡”那裡獲得了對方的外貌,對捉住惡魔有了更大的把握。

捲入這件事情的偵探們全是三神的信徒,因此不會不互相傳遞情報。

憑藉三大教會的資源,即便在貝克蘭德的茫茫人海里尋找,也能把惡魔給撈出來。

有了教會的庇護,偵探們終於能夠放鬆下來稍作喘息了。

他們必須保持相對良好穩定的心態,不給慾望使徒半點趁虛而入的機會。

閒聊片刻後,克萊恩將剩餘的奶油抹到最後一點吐司上,不急不慢地咀嚼嚥下,然後才開口問道:“斯坦頓先生,你之前似乎有提過某件封印物的開啟,它是否能幫助我們對付‘慾望使徒’?”

“是的,對付惡魔,它的作用至關重要.”

艾辛格坦然回應道,“它的代號是‘1-42’.”

“1-42”?“1”級封印物,高度危險,可有限利用,即使貝克蘭德教區,也只能儲存一到兩件……克萊恩腦海內瞬間閃過了相應的描述,頗感興趣地問道:“它是什麼樣物品?有什麼能力和負面影響?”

艾辛格笑道:“這是黑夜女神教會的機密,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它原本不在貝克蘭德,因為那起連環殺人案才被緊急送來。

“據說,它是一件銀色的全身盔甲,上面染著小片乾涸的暗紅血液,曾經直接導致一個小城的毀滅,因它而死亡的人超過十萬.”

“詛咒盔甲?”

克萊恩用命名的方式反問道。

艾辛格吐了口煙氣,凝重搖頭道:“也許不是詛咒,有人稱呼它為‘瘋狂的盔甲’,‘嗜血的盔甲’,我們教會內部曾經猜測過,它表面染的鮮血有可能來自更古老年代的神靈。

“剛發現時,它沒有任何異常,只是被當成單純的古董,被人販賣,被人收藏。

“但隨著時間推移,與它接觸過的那些人相繼死去,死狀極其恐怖,近乎被分屍,再之後,以它為圓心,死亡往外擴散,不再需要接觸,一個小城因此而毀滅。

“這件事情發生在第五紀初期,後續的處理由值夜者負責.”

不愧是知識與智慧之神教會的非凡者,瞭解的歷史和超凡事件足夠多……克萊恩暗讚了一聲。

早餐之後,克萊恩和他進入了之前發生過戰鬥的那間起居室,卡斯蘭娜則先去了盥洗室。

等了片刻,卡斯蘭娜來到起居室,繼續與克萊恩、艾辛格討論“慾望使徒”的事情。

談及這次危險的處境,身份未知且能力恐怖的“慾望使徒”,些許悲觀和無能為力的情緒無法控制地在談話中出現。

當艾辛格和卡斯蘭娜用開玩笑似的口吻提起葬禮和墓誌銘的時候,克萊恩心裡咯噔一聲,趕緊試圖打散這個悲傷的氛圍,防止插旗成功。

三人同時沉默了一陣,直到外面傳來叮叮噹噹的門鈴聲。

來者是“機械之心”那位叫做伊康瑟·伯納德的執事,他的頭髮倔強擠出了帽緣,讓輪廓線條深刻而陽剛的他有著幾分難以描述的凌亂感。

這一次,他沒有拿那面叫做阿羅德斯的詭異銀鏡,不知將對方塞到了哪裡。

如果有機會,我倒是不介意用一下那面魔鏡,看看我忠實的謙卑的僕人會給出什麼樣的反應……克萊恩油然想道。

伊康瑟沒有進門,立在那裡,看著偵探三人組,低沉但語速極快地說道:“有‘慾望使徒’的線索了!”

276愛德華從自己的收藏櫃裡取出一件東西。

它散發著讓阿蒙感到毛骨悚然的極致危險的靈性,和真實造物主的「墮落」類似,卻是蘊含著更深一層「罪惡」。

其為造物之敵,一切美好和品德的對立,看到它,就彷彿看到了深淵,看到了汙穢與死亡,看到自身最不可言說的慾望和原始之惡。

而它的而外型像是一塊黑曜石,裡面充滿了如霧的血。

深淵天使拿著它,手掌輕輕地從黑曜石上拂過,那黑色的部分便片片碎裂,將自己雕琢成纏繞著血色的荊棘冠冕。

它在這時忽然褪去了黑曜石的質感,彷彿被剝去了偽裝,那荊棘的質感像極了焦黑的骨頭,帶著如同被燒進去一般的暗沉血色,又如同在巖縫中緩緩流淌的赤紅熔岩,讓人聯想到天邊的火燒雲,血海,或者舊日傳說中沸騰不息的地獄之火。

阿蒙眯了眯眼睛,他的實力太低,不太願意直視這件東西,他移開視線:“您要動手了?”

“眾神防備我舉行儀式,因此在廷根的時候黑夜女神才會試圖把我逼退,但我根本不需要儀式,不過是在祂們面前裝裝樣子而已.”

“我感到上面有古老的神秘的氣息.”

“當人類違背約定,被逐出伊甸園時,也將詛咒和邪惡帶到了大地,田地裡必定長出荊棘.”

深淵天使慢慢地說:“在舊日紀元的神秘中,在千百年之後,這詛咒終於隨著聖子的死而消去。

可在現在的歷史中,神聖依然倒懸受苦,不曾原諒眾神。

因此,某片大地上,罪惡在遙遠的大路上恣意流淌,從中誕生出無數的怪物,大地無法長出作物,徒留枯草與叢生的荊棘。

從未有破除詛咒的聖子,於是沾染了血的荊棘直至今日依然是詛咒和罪惡的象徵.”

阿蒙思考了片刻,又問道:“您打算藉此契機在地球重登王位,那現在我們應該做什麼?”

荊冠消失在愛德華手中,祂在收藏櫃裡重新摸了一遍,把一個小瓶子丟到地上。

一個黑色的靈體出現在地毯上,它佝僂著背,儘可能地把巨大的身軀縮小。

愛德華和顏悅色地問它:“告訴我,你的主人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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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再去玩玩書評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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