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伊蕾娜獨自站在自己的梳妝室中,最後一次伸手調整自己髮夾和髮網的位置。

極光會——在正式更名某某教會之前還需要這麼稱呼它——的人當然不會在意自己未來的聖者今天穿什麼衣服參加晉升儀式,她自己也不關心,只是需要這麼一個行為來緩解緊張的情緒。

在神戰過後,因蒂斯議會一直對神靈更換一事表達著緘默,直到昨天才再次運作起來。

受到教會高層和商業寡頭控制的議會徹底暴露了其神權議會的本質。

神戰和主神易主來得快去得更快,又有隱藏在永恆烈陽教會中的自己等人幫助,大部分信徒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這場規模極小的宗教戰爭就結束了。

她仰頭看了一眼梳妝室牆壁上的寶石掛鐘,時針指向了9時,她該前往教堂舉行儀式了。

伊蕾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收斂了表情,挺胸抬頭地走了出去。

往日吵吵嚷嚷的宅邸今天倒是十分安靜,沿路的僕人們紛紛給小姐行禮,難得的清淨。

沒有從昨晚延續到上午的奢靡宴會,沒有揮之不去的葡萄酒和香料的氣息,沒有喝醉了就開始騷擾女僕男僕的煩人的賓客,沒有爛醉如泥的陌生人,沒有和情人廝混到清晨才回家的父母兄弟……除了極少數離經叛道的瘋子,最近一週大部分因蒂斯貴族都在揣摩神意,減少了對宴會,舞會社交的支出,這一切都讓伊蕾娜感到身心舒暢,下巴又抬高了幾分,忍不住在走廊上走起了優雅的直線。

她輕鬆的心情保持到前方的拐角出現了她的大哥為止,金棕色頭髮的侯爵長子有著銳利的雙眸,令人聯想到侯爵,和某種鳥類。

他端著一杯早餐時用的淡口起泡酒,彷彿就在這裡等待自己的妹妹。

“有什麼事嗎?”

伊蕾娜在兄長前方兩米處停下腳步,“尊敬的克洛維子爵大人?”

“你真的決定擔任光明大教堂的輔祭?”

仗著身高差,克洛維居高臨下地問他的妹妹:“你的行為等同於昭示高貴的蒙特瑪爾家族出了一個信仰邪神的叛徒,除此之外,這個位置現在同時被許多雙眼睛盯著,你會遭到超乎想象的嫉恨.”

聽了前半句話,伊蕾娜很不禮貌地翻了個白眼,克洛維也聳了聳肩。

克洛維露出一絲微笑:“不得不說,妹妹,因為你,家族收到了一些無趣的彈劾和流言蜚語,那些看不懂形勢的蠢貨總是喜歡顯擺著自己七零八落的腦子。

說起來,昨天有位公爵流露出了介入你的婚約的意思,他願意讓你成為他的長子的訂婚物件.”

伊蕾娜眯了眯金色的眼睛,笑容優雅而鋒利地反問:“你覺得我會止步於輔祭,或者主祭嗎?”

克洛維對自己聰明而富有野心的妹妹十分了解,並不意外地笑了一聲:“當然不.”

“對公爵來說,這已經是表達出相當善意的行為,但這遠遠不夠。

我們的婚姻必須被用在更有價值的事情上,我很慶幸你沒有真的信仰那位,哦,現在該稱呼祂為偉大的造物主,讚美主.”

克洛維以貴族的腔調慢慢地說著,比起兄妹二人,他們之間的談話方式更傾向於合作者:“他現在想要介入婚約,無非是給你一個你能依靠婚姻繼承到對方家族財產和爵位的空頭支票,但實際上,有了你的存在,蒙特瑪爾家族已經有了成為公爵家族的可能,我不再需要用你和公爵的聯姻換取身份.”

伊蕾娜的笑容重新變得溫和:“父親的意思是什麼?”

克洛維沒忍住笑了一聲。

“老侯爵做著成為王室的美夢.”

他悠然地搖晃著手中的起泡酒,湊至唇邊抿了一口,“呵呵,老人們總是有類似的執念。

但造物主教會都已經逐步擴大非凡知識科普的範圍了,《非凡管理條例》的試執行很順利,明眼人都能看出主和教會的意思——他們明擺著要衝擊現在的秩序,擴大非凡的影響力。

一旦非凡的知識不再被掌握在少數人手中,加入教會的人就會越來越多。

既然世俗的力量都減弱了,還要皇室和王室做什麼?我們不如去議會爭奪軍權,或者成為一位至關重要的大主教.”

他表明了自己的態度,看著妹妹的眼睛。

“我為我有著一個睿智的哥哥而高興.”

當餐點侍女從自己的身邊經過時,伊蕾娜從她手中的托盤裡取走一支起泡酒,和哥哥一樣悠然地輕輕搖晃著:“教會是神的牧羊犬。

而王室不過是教會的工具,王室隨時可以換人,索倫家族的覆滅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當初,永恆烈陽恐怕也覺得無非是王室或終身執政改姓古斯塔夫而已.”

克洛維把高腳杯往前送了送,伊蕾娜便和他輕輕碰杯。

“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有人願意當工具,享受越發虛無縹緲的世俗榮華富貴,有人願意當一無所知的羊。

但說實話,給神當牧羊犬的感覺也不好,但應該就是最好的了.”

“是啊.”

“你的晉升儀式結束後,就立刻前往大教堂吧,繼續做出因為婚約和我不合的樣子.”

克洛維將手中的起泡酒喝掉一小半,眯著眼睛的樣子和妹妹有八分相似:“這樣我也好操作.”

伊蕾娜認同了哥哥的話,隨後又問:“議會的軍權必然落在鐵血十字會手裡,你要如何和他們爭奪?”

“加入他們.”

克洛維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他們會需要一個帶頭歸順的大貴族的.”

“……你也真是豁得出去.”

在索倫王室復辟失敗之後,因蒂斯的貴族們意識到被放棄只在神的一念之間,因此在之後的近二百年裡有著超乎想象的熱情和虔誠。

雖然關乎利益,但改信不是那麼容易的,伊蕾娜幾乎能想象到侯爵長子帶頭歸順會給因蒂斯的貴族圈子帶來多大的衝擊。

“加入他們,我才能夠名正言順地接觸軍隊,培養下屬,不用再四處避嫌,不加入國家部隊.”

克洛維哼了一聲:“可惜我的天賦並不好,到現在才剛剛摸到序列5的門檻。

好早還有個聰明的有天賦的妹妹能幫我,也不枉我一直以來給你遮掩和資助.”

“能在半神止步未嘗不是好事.”

“我明白。

讓老侯爵和不中用的弟弟就這樣混沌下去吧,你和公爵家的訂婚我會先拖住,你專心去做你的事情,趁現在造物主教會人才稀少,趕緊建立你的名聲和勢力.”

伊蕾娜輕輕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

克洛維舉杯:“蒙特瑪爾家族將在我們的手中再次榮耀.”

他們再次碰了碰杯,將起泡酒一飲而盡。

“對了,妹妹,今年或許還會有需要你出面的時候.”

克洛維忽然想起了什麼,“弗薩克和魯恩在安曼達山脈的交戰規模有了擴大的趨勢,估計弗薩克很快就要從間海開闢第二條戰爭路線.”

“我們在魯恩的幾支遠親中,已經有人寫信前來詢問,接收他們的價碼是多少.”

伊蕾娜忍不住挑眉:“這就已經開始尋找退路了?”

雖然世俗的貴族在戰爭裡也相當渺小,但這樣的行為也未免太沒有骨氣了一點。

“是。

你可以以更委婉的方式,聯絡他們的女眷,好好地問問,摸清楚他們有多少財產……”……貝克蘭德,魯恩退伍軍官俱樂部。

馬赫特議員將道恩帶到了一個更大的房間之外,雕工精湛的紅木大門昭示著使用者不菲的身價。

在進門前,馬赫特議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低聲音對著道恩說道:“我必須再一次向你道歉.”

“以及,沒有來到這裡的,都是有幸存者的家庭.”

紅木大門隔絕了裡面的賓客的呼吸聲和心跳,讓克萊恩無從判斷裡面的人數。

他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對著馬赫特議員點了點頭,開門進入。

來的人比想的要少。

這是克萊恩的第一反應。

第二反應是,幾乎所有人都穿著一身的黑色,像是一片烏雲。

紳士們穿著正裝,有幾位的面前還戴著白花;女士有繡著花紋的細格薄紗遮擋面容,氣氛沉重得像是進入了某個大型集體哀悼會。

實際上,和集體哀悼會也相去不遠。

克萊恩的目光從神情或沉重或嚴肅或悲傷的男士和女士身上掃過,憑藉非凡能力和記憶把每一個人和他們的名字和身份搭配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一位父母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如此多的年輕人死亡,亦或者是爆發的戰爭,都是值得悲傷的事件。

但每當克萊恩有類似的想法時,他就會控制不住地想起自己在南大陸見到的那個眼睛又大又亮的小女孩,想起那個哀求著自己把那十多歲的小女孩買下甚至當成情婦帶走的殘疾男子。

於是,他對眼前失去家人的貴人們的同情就會減少,最後幾乎只剩下對生命逝去本身的哀悼。

至少你們還有尊嚴,還有金錢,還有高貴的身份,富裕的生活,和其他的親人……但比較痛苦是不對的,克萊恩沉默地想著,剋制住了這樣的情緒。

他簡單地問好,在空著的沙發上落座,這把沙發應該就是為他留著的,面朝所有的委託人,讓克萊恩覺得自己似乎是到了一個宣講會,應該說點什麼,或者成了眾矢之的,等待著所有人的宣判。

馬赫特議員在他手邊的另一個沙發上坐下。

距離道恩最近的是加爾文上校,一手撮合了這次委託的軍官。

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協調,沒有其他人那種發自內心的沉重,甚至還對道恩使了個眼色,比起周圍的人,反倒像是故意板著臉。

看來他的晚輩還活著……“道恩·唐泰斯先生,首先我需要感謝您在南大陸做出的努力.”

加爾文似乎確實對道恩有著些許好感,因此先強調了道恩的風險和努力,“在混亂的戰爭時期,您冒險帶著保鏢出海,不僅順利地帶著我們的物品到達了南大陸,還順利地跨越交戰區和平原,將它們送到了貝倫斯.”

“您在此次委託中居功至偉,無論如何,我……”但加爾文的話還沒說完,陰沉沉的黑雲中就有一個飽含著怒氣的聲音突然開口:“無論結果?怎麼可以無論結果?”

出聲的是一個棕色頭髮的中老年男子,他的胸前佩戴著白花,頭髮和鬍鬚因憤怒微微顫抖。

“男爵閣下!”

加爾文面露難色地開口。

“唐泰斯先生,你為什麼能夠全須全尾地回來?你擁有進入戰時貝倫斯的人脈,卻不能多帶哪怕一個人出來嗎?”

上了年紀的男爵站起身來,絲毫不顧上校的面子,個人情緒幾乎失控地質問著克萊恩,“您!我委託您看看我的孩子,但您甚至沒有在貝倫斯多待一小會,連我的孩子的書信或口信都沒有帶回來!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到我們給他的信件!”

他的第一句話幾乎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十幾雙眼睛都看著道恩,等待他的回答。

“……關於這件事情,我已經解釋過了……”道恩·唐泰斯的臉上沒有表情:“阿爾弗雷德·霍爾上校接收了你們的物品,並且以危險為理由要求我立刻離開,我相信令郎肯定看到了您的書信.”

否則,你就是在質疑阿爾弗雷德·霍爾的人格。

保守黨的男爵怒極,但又不願意踏入這明晃晃的陷阱,更不想引來新黨的重要支持者霍爾伯爵的惡感,他緊緊地閉上嘴,憤憤不平地坐了下去。

人群中立刻有另一個人略帶譏諷地開口:“連利維特家最有望繼承艾彌留斯閣下的康斯坦丁少將都下落不明瞭,你比起利維特家族算什麼?你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活著?”

這話頓時開啟了所有人的話匣子,老男爵的臉漲得通紅,卻又不敢反駁這句話。

“康斯坦丁少將還下落不明,萬一人家還活著呢?”

又有一個尖利的笑聲從人群中炸開:“說不定人家只是被俘虜了,說不定少將帶著人躲藏起來了,下落不明就是希望,但你們的孩子是真的死了!”

陰沉沉的黑雲裡響起低低的嘲笑和咒罵聲,失去了孩子的人們互相不留情面地諷刺著對方,試圖用挖苦的方式刺痛其他的人,把自己的寥寥一絲的安慰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在一片嘈雜聲中,道恩·唐泰斯又成了最不重要的那個。

加爾文上校輕輕地撥出一口氣,低聲對克萊恩說道:“道恩,我很感謝你傳達了訊息,讓我的次子能夠被俘虜,活著回到我們的身邊.”

走鐵血十字會故意放出的那個缺口出去的?克萊恩並不意外,或者說他比較意外居然只有很少的人從那個地方離開被俘。

肯定有人洩露了訊息,看來敵人的網開一面比不過軍隊內部的矛盾,當只有貴族和富豪的孩子能夠活下來的時候,平民士兵對高位者的仇恨就會達到頂峰。

說罷,他停頓了一下,略帶畏懼地掃視著正用著優雅的腔調互相譏諷的大人物們,再一次開口:“還有十多個家庭得到了你的幫助,想要私下給你一些感謝,我會盡量維持你的人脈.”

克萊恩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把頭偏向加爾文上校的方向,微微地點了點頭:“謝謝.”

說完之後,他再一次轉過頭,目光沉凝地注視著眼前的貴族們。

他想好在這周給幽暗聖者的情報上寫什麼了,就寫:貴族階層中一部分人失去了至關重要的繼承人,一部分失去了財富和尊嚴。

貴族階層的整體實力並沒有顯著地減弱,但是凝聚力和對國家的忠誠快速下降,他們會以更加消極的態度對待接下來的戰爭,甚至可能直接導致戰爭失利……除此之外,魯恩的國家內部矛盾還在加劇。

克萊恩看著自己的雙手,他這兩天頻繁地來往於魯恩助學基金會,在路上看到了更多的失業者。

他們本來應該是有一份相對體面的工作和積蓄的中產階級,家裡的其他人也有著工作,因此沒有在失業後第一時間前往東區,還能滯留在貝克蘭德內繼續尋找工作。

食品在小幅度地漲價,棉織品也在漲價,最顯著的就是費圖斯食品加工廠的蛋糕和麵包,每一個都上漲了半個便士。

雖然購買者依然絡繹不絕,但是,從東區大規模下崗的紡織女工,到逐漸開始出現失業風潮的中產階級,明顯的經濟下滑已經連克萊恩這種外行人都能看出來了。

貴族們的生活短時間內不會受到影響,但克萊恩已經開始囤積食品,並且讓管家和自己家僱傭的傭人們也開始囤積食品。

下一步似乎就該是戰時經濟政策了,可國家似乎還沒有一個較為有效的調控。

在心中打完了腹稿之後,克萊恩忽然覺得這段歷史有些奇異地熟悉。

片刻之後,他輕輕地皺起眉,略微後仰,吸了一口氣。

“這是大戰……”tbc——————嗯,飛空艇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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