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4夜晚,d女士結束了晚餐,告別了合作物件,在女僕的簇擁下離開了府邸,駕著馬車去往自己預定好的今晚下榻的旅館。

當初,她是以北大陸因蒂斯的大貴族的身份和當地的一些機構建立合作關係,如今這座城市開始倒向拜朗帝國,自然不可能再堂而皇之地住進府邸裡。

雖然她也是極光會的成員,但在眾多知曉她貴族身份的眼睛的注視下,不稍微避險還是會給合作物件帶來麻煩。

她已經透過關係在旅館裡定下了最好的套房——差不多就是北大陸的中等偏上水平,畢竟價格擺在那裡,僅僅1鎊一個晚上。

而普通的房間裡,往往只有發黴的被褥,填充著茅草的枕頭和床墊,和陳舊破損的傢俱。

安頓好馬車和馬匹,在旅館的大廳中等待的了一段時間後,d女士的靈感略微觸動,見到昏暗的街道的盡頭緩緩走來兩個身影。

“……x先生.”

d女士站起身,有些遲疑地喊出對方的稱號:“抱歉,你的狀態看上去有些不好.”

不僅僅是不好,而是看上去非常糟糕!現在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個面目憔悴,神情呆滯,衣服的角落還有著詭異的汙漬的男子,簡直和自己記憶中的x先生的模樣千差萬別。

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明顯是北大陸人的秘偶恩佐,導致這位“秘偶大師”現在彷彿真的成為了一個北大陸人的南大陸隨從!“……”x先生沒有回答。

d女士欲言又止,保持著沉默,直到對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秘偶面無表情地站定,同行者抬起頭來,她看到了一雙茫然而痛苦的眼睛。

想到這位同伴似乎是第一次來到南大陸,d女士有些明白了,心中對x先生的形象更明晰幾分——他有著出人意料地高的道德水平和共情能力,或許在北大陸的生活比較優渥,應該是中產階級,較少接觸這方面的事情——但她依然沒有說話。

引著克萊恩來到前臺,把另一個房間的鑰匙交給他。

“您是需要靜一靜,睡一個好覺.”

她相當善解人意地問:“還是需要一個告解室,做一些調節情緒的祈禱?”

哎呀,話說回來——他們兩個以狂信出名的極光會的神使,在見到彼此那麼久之後,居然一次“讚美主”的祈禱都沒有過。

莫非x先生其實另有信仰,亦或是和自己一樣的無信者?聽到這句話,克萊恩的眼珠轉動了一下。

我或許需要的是一個心理醫生……他想,接著想到了之前從迷霧小鎮回來之後,發生在源堡上的那次簡單的心理治療。

“正義”小姐的心理治療技術還十分稚嫩,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效果。

但是……如果“正義”小姐聽到,看到這些,她會不會變得比我更需要心理醫生?就算她真的能夠治療我,我又怎麼做得到把我見到的這一切說出口……克萊恩忍不住“嗤”了一聲。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自己在來南大陸之前舉辦的那次慈善捐助晚會,在晚會上,他以黛西為原型講述了一個貧苦的女孩夜以繼日地努力工作,希望能夠讀書的故事。

藉此,他僅僅一個晚上就籌集到了十萬金鎊,順利地建起了一個慈善基金會,並且還讓“正義”奧黛麗小姐成為了其中的一位理事。

但在來到南大陸的四十八小時內,克萊恩那屬於富豪的,屬於慈善工作者的一點點驕傲就被徹底粉碎。

這裡的人更需要幫助,但就算是道恩·唐泰斯再一次出馬,又能為他們籌集到多少錢?那些曾經慷慨解囊的貴族們,就算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名聲也好,但他們真的會願意給這片野蠻,落後,血腥,殘忍又可憐的土地捐款嗎?“……我曾經活躍於貧民聚集的區域,活躍於混亂的南大陸,因此見識到了不少事情.”

“有一位小姑娘,從6歲開始,就在幫助母親糊制火柴盒。

如果不這麼做,他們一家交完房租後,連購買黑麵包的錢都沒有。

他們吃的那種黑麵包,有很多麥麩,偶爾還能咬到砂礫和石子,堅硬地可以拿來當成棍棒,襲擊別人……”“當這小女孩逐漸長大,雖然每天都很勞累,雖然家裡並沒有額外的錢財,但她依舊嚮往著教會舉辦的夜間學校,希望能學習文字,掌握知識,因為她知道,只有這樣,才能不繼續現在的生活,才能不餓肚子,才能穿上真正能抵禦寒冷的衣物,才能不去條件惡劣的工廠,在二十多歲就死去……”黛西在大霧霾中家破人亡,得到的那一點補助也不過是足夠這個和梅麗莎差不多年紀的姑娘勉強在貝克蘭德的東區附近生活下去罷了。

這個被克萊恩幾次潤色過後的故事沒有了她的原型那令人窒息的絕望,但依然讓當時在場的貴族們潸然淚下,這大概就是他們能接受的最低限度了。

——覺得吃黑麵包,沒錢上學就是最慘的窮人的樣子。

而馬赫特議員也在一次襲擊中大受打擊,儘管他並沒有受傷。

——因為襲擊者的工廠是被他們推廣的“無煙煤”侵佔市場,家破人亡,再無牽掛後絕望地朝他舉起了槍口。

這些大概就是他們能理解的“底層”和“悲傷”的世界的極限了。

痛苦是不分等級的,但卻會在人的身上體現出高低。

他們能想象到的最低限度的生活,已經是那些完全失聲、完全被忽視的群體夢中的日子了。

至於出賣身體,撿垃圾作為食物……不要說貴族,就連克萊恩自己都沒有敢多次去想,只是作為一個模糊的印象留在心裡,時刻作為警鐘敲響。

因為在那個陰暗絕望的世界待久了,會被吞噬的。

這是時代的侷限性,這是道德的侷限性。

即便在舊日紀元,依然有著戰亂,饑荒,餓死的人,和高高在上的人。

——但是這樣的世界已經持續多久了?一千年?兩千年?“……我需要靜一靜,休息一會,睡個好覺.”

幾秒鐘的沉默過後,克萊恩開口了,聲音嘶啞低沉到難以想象。

阿茲克·艾格斯曾經的話語縈繞在他的耳邊:“克萊恩,這個世界,到目前為止,有哪怕一個瞬間讓你想要留下來嗎?”

有嗎?或許是有的吧,在看到班森和梅麗莎的笑容的時候——但隨後他就死了。

現在班森和梅麗莎拿到了他的6000鎊撫卹金,班森考上了政府僱員,梅麗莎也要上大學了。

他們的生活就這樣進行下去就好,他們將會衣食無憂,從兄弟死亡的陰影中走出,已經不需要一個會因為非凡聚合定律引來無數潛在麻煩的非凡者的參與。

除去美味的食物,有趣的人——這兩樣東西他在舊日紀元也有,而且還比現在多得多。

他才來了一年,還沒有忘記自己最喜歡的麻辣燙、黃燜雞和燒烤店的名字,也沒有忘記自己尚有聯絡的同學、關係不錯的同事叫什麼——這個時代本身還有哪裡值得他留下來?他在這個世界上建立的往往都是以利益關係為前提的友情,連克萊恩·莫雷蒂這張臉都沒用過多久,怎麼敢自信地說那些認識他其他身份的人就一定都是自己的朋友呢?或許是有的吧……可環顧自己一直以來的記憶,克萊恩竟然陷入了躊躇。

他必須好好問問自己。

如果真實造物主希望他保護這樣的世界,他要不要去做。

而如果做不到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他還能做什麼。

“好的,祝你今晚能夠睡個好覺.”

d女士微笑著說:“x先生,我也是祭司,如果你需要告解,可以來找我.”

克萊恩沒有去看她,但點了點頭。

“謝謝.”

他們安靜地並肩上了樓,走進了不同的房間。

木門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裡外。

575凌晨時分,貝倫斯城郊的一處樹林中。

一小隊騎兵趁著夜色飛快地奔向目的地,他們沉默無聲,執行著重要的任務。

“停下”為首的金髮少將,康斯坦丁·利維特忽然勒住馬,用肢體動作示意緊隨的部下停步,然後看向隊伍中的斥候,連續做出幾個手勢。

“去前方偵察,若發現敵人蹤跡,第一時間彙報”斥候接收到訊號,立刻翻身下馬,無聲地竄入紅月下的樹林,消失在了漆黑的陰影中。

南大陸的晝夜溫差不過十度左右,夜晚並不悶熱,反倒有些舒適。

當騎兵們立馬靜待時,樹林中再次有細微的蟲鳴響起,彷彿不斷有小動物從馬蹄下跑過,發出簌簌的聲響,擾得馬兒忍不住走來走去。

大約過了幾分鐘,在紅月走到正當空時,那斥候快步跑了回來。

“前方出現敵人身影”“兩支隊伍正在運送糧食,還有一支在運送傷員”傷員?不是說只是襲擊運送物資的隊伍嗎?為什麼會出現傷員?康斯坦丁對襲擊弱者有著本能的排斥,這來自他的教育和保護弱者的觀念。

他的眉頭一皺,看向自己的副官,而副官搖了搖頭。

或許是誤判……大局當前,容不得他個人好惡延誤軍情,他強忍著心裡的不適再次看向斥候。

斥候會意,連連打出手勢:“三支隊伍基本都是普通人,非凡者總計十個左右”意料之中,非凡者人數很少。

死神途徑的非凡者越晉升越像死者,對糧食的需求也會大大減少。

同時,他們身上的冥界氣息和下意識的殺死活著的生命的本能也會對傷員和糧食產生影響,加速死亡。

要是食物從冥界之門裡走一趟,那就完全沒法吃了。

副官看向康斯坦丁,用手勢交流道:“從運送傷兵的那一隊進攻”康斯坦丁皺了皺眉,他掃了一眼自己超過二十人的騎兵小隊,對副官表示了反對:“傷員不可能很快回到戰場,我們的目標是燒燬糧草”不等副官再打手勢,他直接轉頭,對身後的小隊一揮手:“前進”……同時,戰爭之紅的營地中。

“說來今天就是最後通牒了吧?”

特雷納在特里爾象棋的棋盤上落了一子。

“沒錯。

本來天亮之後就該去談和了,結果我們根本不理他們.”

託尼·唐恩跟著動了一下棋子,有些興奮又有些嘲諷地說:“你挑撥離間真是有一手,現在北大陸各國之間的關係網複雜得跟蜘蛛網似的。

但說實話我不明白,祂們都已經是神靈了,又不需要轉途徑,相鄰途徑之間真的有必要搞得那麼死仇嗎?”

“如果是死神,我能理解,畢竟祂們搶了死神的地盤,但三神之間為什麼要搞那麼僵?魯恩也就罷了,弗薩克帝國明明沒有殖民地,為什麼又會對死神有敵意?”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一位新神,或者說舊神的歸來後造成的國際局勢變化引發了戰略家們的不少思考,也暴露了一些社會問題。

特雷納也有過類似的疑問,但他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去想跟自己沒有關係的事情:“你覺得運糧隊會有人通風報信?”

“會.”

唐恩篤定地說:“糧倉莫名其妙少了一批,還有人匿名舉報目睹了交易現場。

這一次的運送隊伍我就告訴了不到十個人,那個內奸不上鉤我跟他姓.”

特雷納的眼皮抬都沒抬,甚至打了個哈欠,看上去對今晚不能睡覺一事很有意見:“你說得對。

反正我也不想管這事兒,你還欠我個人情——你這段時間的開銷我幫你補上了,三十萬走五十萬的賬,這次貝倫斯拿不下我把你吊在旗杆上示眾.”

唐恩完全不以為意:“以戰養戰嘛.”

特雷納對著棋局發了幾秒鐘的呆,為了儘快結束直接連續走錯三步,直接把勝利拱手讓人。

唐恩抱怨了幾句沒意思,只好開始收拾棋盤。

這時,一個靈巧的身影從特雷納的腳邊竄了出來,直接跳到了棋盤上。

“運糧隊伍受到襲擊了.”

瑞爾說:“帶隊的就是那個利維特,他們和運糧隊伍以及傷員們打起來了.”

特雷納看了看貓,又看了看時間,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十鎊紙幣,夾在手上:“我以為他們至少會等出了這塊地再動手,真是一個比一個急啊.”

“但我怎麼不知道還有傷員?”

唐恩伸手一抓,把那張紙幣抓了過來,哈哈笑道:“那些輕傷員是從後方轉移過來的,我們這邊都要打起來了,又不指望他們上前線,給他們送點軍功罷了.”

“這一趟本來很安全,他們也有戰鬥能力!但如果沒人報信,他們怎麼會遭遇襲擊?”

唐恩站起來,踢開椅子,把手一伸:“他們大概馬上就要發現糧草只有茅草了,回頭你幫我排查一下究竟是誰走漏了訊息——讓我看看魯恩人的軍隊有什麼本事,心靈連結給我.”

一支軍隊不需要兩個領袖,特雷納等這句話很久了,聞言立刻爽快地暫時退出了“戰爭之紅”的心靈連結:“你去吧,我困了,我睡覺去,被打死之前別喊我.”

“真掃興!哪有你這樣看別人打仗的?”

唐恩大步流星走出軍帳,夜風中傳來火焰的灼熱,和遙遠大海的氣息。

駐地的城池中一片靜默,彷彿在深夜中沉睡著。

但隨著戰爭主教打了個響指,霎時間所有準備好的火把在同一時間被點燃。

火光照亮了無數張靜立在黑暗中的面孔,他們無一人入睡,全部等待著今晚的突襲。

訓練有素的“戰爭之紅”並未出聲,而是悄無聲息地抬起頭,看向站在高處的領袖。

“列陣!”

無需傳令官和訊號,心靈連結將主將的命令在同一時間傳達到“戰爭之紅”的每一個成員心中。

從高處望出去,駐地就像被密密麻麻的螞蟻佈滿,隨著這些螞蟻的爬動,平原逐漸亮起,熊熊火焰逆風拖曳數尺,將整個平原染成火紅色。

無數火光閃動,遠處巨大的巨型攻城器械緩緩推進,飛空艇趁著夜色升上夜空。

和魯恩的“仲裁人”們戰鬥,當然少不了現實一側的武器。

“格羅夫親王?歷史上倒是沒記載他打了多少次戰役,打贏了多少場戰爭……”唐恩從高處一躍而下,走向已經準備好的坐騎。

他們視野共享,心靈相連,透過領袖的雙眼,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見了數十里外的那座封閉的城牆。

“貴族將領也好,親王也罷,可別太讓我失望了.”

他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長劍。

咚咚!咚咚!無數紊亂的心跳出現在“戰爭之紅”而耳中,宛如雜亂無章的海潮。

騎兵們翻身上馬,握緊手中的武器,士兵們以手指敲擊身上的護具,傾聽著耳邊的聲響:咚!咚!一個強力的聲音打亂了他們呼吸和心跳的節奏,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重新開始調整狀態。

咚!咚!漸漸的,整支軍隊的心跳聲合眾為一,匯成了一片低沉可怖的聲浪,士兵們注視著最前方的統帥,注視著遠處的城邦,他們以武器敲擊大地,地面也因敲擊而緩緩震動。

等到這心跳成了眾人耳邊唯一的聲音,旗手高舉起大旗用力一振,以鮮血之紅為底的十字旗幟凌空招展!tbc——————寫獵人打仗真麻煩。

……怎麼感覺是十字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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