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月亮高高懸掛，微開的窗簾帶來一絲明亮。
病床上的人翻來覆去，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沙發上的沐許在黑暗中睜眼，“怎麼，睡不著.”
帶著一絲睏倦。
“哥，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說什麼呢，本來也還沒睡著.”
“既然睡不著，咱們來聊聊天.”
“聊什麼”沐璃將自己側著的身子擺正，又攏了攏身上的被子。
“你一走就是三年，如今回來，肯定有很多你問吧，我負責給你解答.”
沐許頓了頓，又扯著嗓子開口“要是想問問他也行.”
沐許的聲音像是有一股電流，聽起來卻又莫名的溫柔。
沐璃聽見這個‘他’字，呼吸驟停了一瞬，全身像是被封凍，興許是被子太悶，她感覺呼吸都不太流暢了。
時間像是被凍結，沐璃好長時間沒開口，沐許也不催，就這樣在黑夜裡等著她開口。
“他，這幾年過得好嗎？”
沐璃終於問出了積壓在心裡三年的問題，曾經也有無數個這樣的夜晚，她想問，卻缺少了像沐許這樣的解答者。
她內心忐忑，被子下的手指甲陷進肉裡，聲音裡是止不住的抖。
問完她又有些後悔了，她害怕聽見他過得不好的訊息，一點也不行。
“你出國沒多久，他就接手了公司，早些時候，手底下沒一個服他的，後來他眼光獨到，手段又狠，路子又野，做成了好幾個大專案，再想有人說什麼也難，現在混得也是風生水起，也沒人敢自找沒趣，去觸他的黴頭，總體來說，他過得還是挺好的.”
“至於他自己，以後有機會，你自己去問他，他興許很樂意告訴你。
不是我不願意告訴你，只是你知道，你哥在哄人這一塊兒實在不太在行.”
沐許說完低笑了一聲。
讓那小子慢慢哄去吧！“我和他沒有以後了.”
沐璃聲音有些哽咽，帶著些哭腔，儘管她哥很多事沒細說，可她其實也猜得到，這幾年，他肯定過得很不容易，集團內部的紛爭和外界的流言，抵抗起來沒有一件是輕鬆的。
沐許第一時間察覺不對勁，連忙起身檢視她的情況。
沐漓將自己縮成一團，被子蓋過頭頂，什麼也沒露。
被子裡傳來陣陣啜泣聲，小聲小聲的。
沐許在床邊坐下，手覆在拱起的那團被子上，輕輕拍著。
故作輕鬆的說：“害，那以後的事誰說的定。
我的小祖宗哎，你可別哭了.”
沐許不擅長哄人還真不是騙人的，沐璃以前還沒這麼愛哭。
沐許沒辦法，只有把他抱在懷裡哄了又哄。
一直到後半夜，沐璃哭累了，沉沉睡去，沐許才輕手輕腳的重新將沐璃放回被窩裡。
小臉哭的通紅，頭髮糊了一臉，沐許又幫她整了整頭髮，別至耳後。
“哥.”
沐許下意識答了聲嗯，壓被子的手一頓，以為她醒了，又低頭去看她。
“我想他了.”
是夢囈沐許用手溫柔的撫上她的頭，輕輕拍著，“乖，哥知道，睡吧，明天就好了.”
連夢裡都在哄著她。
沐許閉著眼睛，卻沒了睡意，想起沐璃說的最後一句話，他睜開眼，一把撈起桌子上的手機，編輯了一條訊息，點選傳送。
——第二天早上沐許早早起了，沙發實在不舒服，睡完真是哪哪兒都疼，床上的沐璃還在熟睡當中，他也沒喊醒，任由她睡。
洗漱完之後，去買了早餐。
沒成想等他回來的時候，沐璃已經醒了，乖乖的坐在床上，雙眼望著窗外樹枝上築巢的麻雀，看得出神，他們的病房在21層，剛好能將樹上的風景盡收眼底。
沐許突然出聲打斷放空的沐璃，“既然醒了，就穿好衣服下來吃飯.”
沐璃肩膀抖了抖，明顯被嚇到。
沐許看她的反應，忍不住笑出聲，本來沒想嚇她，哪能想到她看得那麼入神，房間裡多了個人都沒注意到。
沐璃看著始作俑者，有些氣不過，不過還是慢吞吞的下了床。
早餐吃的還是’徐記‘的粥，又配了些小菜和饅頭。
沐璃把粥喝完就差不多放下了筷子，坐在對面的沐許看了她好幾眼，沒說什麼。
“你今天感覺怎麼樣，能出院嗎.”
沐許將散落在沙發上的衣物一件件疊好，背對著問她。
“真的嗎，我可以出院了，你允許我出院了.”
沐璃聲音拔高了些，從沙發上彈坐起來，不可置信的問。
臉上是止不住的高興。
按照以往他哥對她的緊張程度，沐璃估計高低還得在醫院住上幾天。
“我去問過林承，等下午出院的時候他還會來複查一次，沒問題就出院。
所以，你也別高興得太早.”
沐璃自動忽略掉後半句，這一天的心情都美噠噠。
連帶著中午飯都多吃了兩口。
沐璃吃完飯就開始盼著林承，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
這是沐璃第一次見林承，不過給人的第一感覺讓她有些難形容。
檢查最後索性沒什麼問題，林承又叮囑了幾句，沐璃一一應下。
沐許按照林承的意思，去拿了些藥一起帶走。
沐許是自己開車來的，沒讓司機跟著。
沐璃坐上副駕，又想起剛剛那個醫生。
沒忍住問，“剛剛那個醫生，看起來你們好像很熟.”
沐許專心開著車，雙手緊握方向盤，思索了幾秒，“你說林承啊，他是林氏的二公子，我們也不是很熟，不過是見過幾面，勉強聊的上幾句.”
“林氏不就只有一位公子嗎，這二公子又是哪裡來的.”
沐璃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剛才下樓，他哥非得給她加兩件衣服，說是外面冷。
沐璃說不過他，只得穿上。
沐許聽完點點頭，沒有否認“原先是隻有一位的，不過是後來又娶了位夫人，這位夫人進門的時候還帶著一個孩子，當年可是引起了不小的波動.”
“當年那個孩子便是你今天見到的那個醫生，林家老爺子當年並不承認林承他母親，嫌他母親身份卑微，沒背景，門不當戶不對，又是個二婚，更何況還帶著一個孩子，就更不同意了.”
前方綠燈進入倒計時，沐許降低了車速，將車穩穩停下。
“那後來呢？”
沐璃又問。
“林家不同意，那還能怎麼著，耗著唄，總不能為了個女人就放棄林家那麼大個家業吧，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自己唯一的親生兒子想想吧！後來這事兒自然是沒成，直到前兩年林家老爺子過世，林承他母親才被接進林家，做了林氏名正言順的夫人.”
紅燈跳轉，沐許重新啟動車子，向前駛去。
“林氏老爺子也是個奇葩，自家兒子二婚帶個孩子卻嫌棄女方是個二婚生過孩子的，所以說啊，這個社會對女人一點也不公平，寬容度也極低.”
沐許嘆出一口氣，搖搖頭。
沐璃側頭過去看他，帶著些驚喜。
“哥，我發現你思想覺悟還挺高的嘛！”
又向他豎了個大拇指。
沐許側頭回應，看清她的手勢後，笑著說“那肯定，不然怎麼我是你哥.”
“切...，那好吧，作為獎勵，那我過兩天去寺裡還願就順便幫你求個姻緣什麼的吧！讓月老給我哥發一個又溫柔又賢淑的嫂嫂.”
說完還不忘雙手合十向前後搖晃。
“就你皮.”
帶著些寵溺的口吻，明顯沒把剛才的事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