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俠上官白檀師從江南四靈山山主王旗,昔年出師下山後,和師弟胡箔、武崇以及師妹兼結髮妻子常雀兒一同踏步江湖,四者被素來好事的武林人氏給冠上了一個“俠義四靈”的名號,青龍上官白檀、麒麟胡箔、玄龜武崇和鳳凰常雀兒,人間四靈俠義當頭,並不遜於天上四靈神獸。

那位山主王旗門下大弟子,代表被五大帝君榜首的玉帝之子靈威仰當成本命坐騎的尊貴仙獸青龍的上官白檀貫來喜穿青衫,所用之神通佩劍亦名叫“青霜”,青衫劍俠配青霜,如此配置,也怪不得會有許多人在暗中揣測推理,那位拒絕擔任江南武林盟主的上官大俠會不會就是青龍帝君靈威仰轉世投胎,畢竟靈威仰在天庭裡地位僅次於玉皇大帝,而上官白檀在中原武林俠義道內和照雪劍仙風流名聲齊平,也僅僅落後於據說早在五十年前就踏入陸地塵仙境界的“劍狂”龍蠡。

更有許多自以為是的武林中人甚至與朋友拍胸脯打包票,將來上官白檀只要能靠著劍道造詣邁入九階塵仙境,那麼單論殺力以及那柄能輕鬆摧人體魄的神劍青霜,其本領必然會超過桃花劍門門主風流,搞不好連那位號稱人間劍術第一人的白龍劍窟老祖宗龍蠡都能給比下去了!

江湖之大,不過是他劍俠一劍之事罷了。

還有人心懷莫大嚮往,提議上官白檀若是能入劍門當一名頂級宗派客卿或是副掌門之類的,南青北白雙雄結合聯手,那麼江北桃花劍門無疑會一舉超越俠義道白龍劍窟和邪派魔宗劍神宗,堂堂正正的成為整片中原土地沒有之一的最強門派!

青龍相伴桃花,青衫白衣與共,世間難道還有比這更加風雅唯美的絕倫畫卷麼?

魏頡深知江南四“怪”是四個腦子不太拎得清楚的傢伙,骨子裡頭七分正三分邪,說的話和所做的事情有時候根本找不到甚麼簡單邏輯可言,故而對那個複姓歐陽的傢伙那一聲“拜青龍”,倒也不至於當場露出太過驚訝費解的表情,魏姓紅綢劍修那份平靜安寧的表情與陶榮華、周祥風以及李欒三人臉部那誇張至極的神情相互對比,愈發顯得後者情緒異常激烈。

單論年紀歲數,像四藝中排行老二的“星原公子”李欒都可以給魏頡當叔叔了,但此刻須長五尺的李公子和腰佩劍俠青霜劍的魏頡一比,整體氣數偏差不小,彷彿四十出頭的那個人根本就是李欒,而是魏頡一樣。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那一幕場景,總算是將即便已做好心理準備的魏頡都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魏頡原本以為歐陽舟適才那句話的意思是讓同為江南四藝的陶、周、李三人給晚輩欠身行抱拳或是作揖之禮,饒是見識不淺的魏頡都萬萬沒有想到,此禮竟然是那三叩九拜的絕高之禮!

聽聞大哥歐陽舟的那句高昂的命令聲傳下,素青色長袍的陶榮華、粉紅色衣褲的周祥風,海藍色綢緞的李欒,這三位平均年齡三十五歲往上的劍道前輩沒有絲毫猶豫遲緩,三人一齊“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然後伸長手臂對著紅綢年輕人魏頡行起了叩拜的最高禮節。

這會兒功夫,南風公子歐陽舟也乘著那頭黃金色巨鳳飄然落至了地面,堂堂名揚四海的江南四藝之首,被譽為“西湖第一公子”、“琴音真仙”的歐陽舟匆忙自鳳背上落下,站穩腳跟並“噠”的一聲打了個響指,驅策那頭羽毛呈金黃色的矯健巨型鳳凰離去,隨後沒往前走幾步就膝蓋一曲下跪在地。

此時此刻,江南四大怪人已全數跪在了不過二十歲的魏頡的面前。

“哎呀,這是做甚?!”魏頡明顯變得著急忙慌了起來,“各位前輩快快請起!”

魏頡之後花了好多的氣力和口舌才總算將這四個固執到一根筋的怪人給從雪都沒被完全掃乾淨的地面上攙扶了起來,如此扭捏造作,四藝的莫名其妙程度大大高出了魏頡的內心想象。

見過腦子有點不正常的,但也沒見過這麼不正常的啊!

四人在原地站定後,那個最開始一副趾高氣昂、用下巴看人態度的青袍公子陶榮華殷切賠笑,湊上前去要伸手觸控那柄天下八大神劍之一的青霜,魏頡下意識的往後一退,四藝老大歐陽舟見狀立時瞪著眼睛斥責道:“老四,手給我安分點!”

年紀和修為在四人之中都排在最末的陶榮

華已默默收起了那柄繪滿了山川河流圖案的精美摺扇,聽得歐陽老大那陣怒斥聲,悻悻然縮回了手,翹著嘴巴小聲抱怨道:“摸一下又不至於少塊肉,至於這樣麼?”

一身皆粉、長髮飄飄的白膚周祥風搭住四弟陶榮華的寬厚肩膀,面帶淺笑,開口勸解安慰道:“老四啊,你也是知道的,那可不是尋常的劍,是俠義四靈中代表青龍的劍俠上官白檀的心愛之物,等你什麼時候修為足夠高了,也就有資格摸那柄劍了。”

碧藍色綢緞加身的長鬚公子李欒忍不住哈哈一笑,頗為無情的潑冷水道:“等老四練得有資格的時候,那柄青霜神劍早就生鏽腐蝕掉了!”

按理來說,像青霜那種神劍型別的武器不論是所用材料和工藝乃至內部底蘊神通都極有保證,縱然不是劍意通天的曠世神劍,即便是那種名劍寶劍都有留存千年在墓穴之中被人發現的訊息流傳,出土時刃身光潔不見些許鐵鏽,如同嶄新打造。那些劍尚且都能儲存千年之久,天下八大神劍之一、凌駕於世間無數柄劍之上的青霜無疑更能保留儲存更長的時間……但試問哪個陽間人能活數千年之久?李欒此話的言下之意自然就是指按照周祥風的說法,他們四人中這個最沒本事的陶姓四弟恐怕這輩子都無望摸劍了。

聽得此番調侃話語,自知修行能力欠佳的老四陶榮華抿嘴苦笑了起來,對此不置可否,動作不乏陰柔作態的老三週祥風則氣得是猛一跺腳,他扯著尖尖的嗓音就去找老大歐陽舟告狀:“老大,你看他!”

於杭州西湖一帶發軔發跡的南風公子歐陽舟對週三弟的言語置若罔聞,穿有亮黃色寬袖厚袍的身子小幅度往前一欠,英姿雄渾可叫一般街頭小流氓為之肝膽欲裂的琴仙歐陽舟神色很顯然有些急促,唇邊蓄有短鬚的他皺著眉頭髮問道:“這位小兄弟,恕我冒昧,實在很想知道你這柄青霜劍是從何而來的?”

“此物乃江南劍俠上官白檀臨終前所贈。”魏頡淡然回答道,“我攜帶此等英雄遺物,前來天燭國為上官前輩報仇。”

年輕人語氣平和若水並無甚麼明顯波瀾,但陶、周、李乃至歐陽四人皆是心神震顫,恍若一塊巨石被人高舉著用力投入池塘裡並濺射起高高的激盪水花一般,江南四藝的臉上滿滿的盡是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最為沉不住氣的陶榮華忙不迭瞪圓眼睛問道:“青龍劍俠死了?是哪個有那麼大本事殺了他?!”

嗓子頗具娘性化的周翔風眼眶迅速泛紅,長髮及腰的他溼著雙眼叫道:“到底是誰害了上官大俠?你快點說啊,我們都要為劍俠報仇雪恨!”

一向沉著處變不驚的李欒此刻雙手緊緊抱住頭顱,竭力控制著顫抖不止的腦袋,自言自語道:“上官白檀死了……怎麼可能,他可是青龍帝君轉世,是身負氣數的天庭謫仙人啊,怎可能就這麼死了?!”

曾經為了追上青衫劍俠的步伐而特意去了一趟東瀛國的歐陽舟目眥盡裂,但頭腦理智仍在強迫著他壓抑控制幾乎快要爆裂的胸膛,問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裡吐了出來:“訊息可屬實麼?劍俠是死於何人之手……”

身披紅綢的年輕劍修早已料到會是這麼一副極為誇張的光景,送了上官前輩此生最後一程的魏頡面無表情的看著精神狀態不甚對勁的江南四怪,神情肅穆的沉沉嘆了口氣,接下來的時候裡,年輕人嘗試著用自己的語言將上官白檀身亡的前因後果講了出來,較為順利地告知了一向行事古怪的江南四藝。

劍俠上官白檀先是被師弟胡箔和妻子常雀兒聯手陷害,重要根骨內強行注入了“怪力亂神”四道異種真氣,導致患上了極端嚴重的失心瘋,只有不斷血腥殺人才能平復身體的瘋狂躁動。短短三個月,昔日正派劍道領軍人物的上官白檀淪為一個只知道屠村殺戮的瘋子,接連屠滅了江州、湖州共計二十八個村莊寨子,所過之處無人可擋,造孽萬計。最終遭到知音密友照雪劍仙風流用桃花無情訣重傷,並用可以徹底焚燒根骨的珍藏桃華氣焰完完全全摧毀肉體,怪力亂神四道異種真氣在桃華烈焰的灼燒下消失殆盡,上官劍俠得以成功恢復思維神志。他在臨死前將自己被害的經過通通告知了給他喝了一口酒水的魏頡,慷慨轉贈刀槍不入的青龍體魄以及那柄八大神劍之一的青霜,希望魏頡能幫助他前往天

燭國南院,用霜刃誅殺胡箔、常雀兒那對萬分該死的姦夫淫婦……

當聽到胡常二人拜入天燭國黃龍府南院大王的麾下以後,江南四藝中的青袍陶榮華義憤填膺,恨得雙拳拳鋒猛地一碰,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倒豎雙眉並惡狠狠的怒罵道:“好一對殺千刀的狗男女,先是害了青龍劍俠,而後居然又恬不知恥的跑去天燭當漢奸!四靈山山主王旗是何等英雄的人物,怎麼會教出那樣的混賬弟子出來?!”

粉衣周祥風亦憤怒得頭皮發麻,右手那顆面板雪白的拳頭握得發出“嘎啦嘎啦”的清脆聲響,咬牙切齒的責罵道:“世上竟還有像常雀兒那等喪心病狂、忘恩負義的賤-貨!上官大俠對她那麼好,對那麼多人說過髮妻就是他一生最寶貴的財富,想不到那賤女人竟然……”只因氣血衝頂,一張白皙的瘦臉已漲得通紅如欲溢血,後面的話便再也說不下去了。

藍綢李欒上下兩排牙齒摩擦發出刺耳的咯吱咯吱聲音,妨似要將胡箔、常雀兒那對人倫盡喪的狗男女給活吃了,他表情猙獰駭人的沉著嗓子道:“想不到一代蓋世劍俠,到頭來竟落了個如此淒涼的結局,真是造化弄人,命運可嘆吶!想必照雪劍仙風流作為上官白檀一生摯朋,親手將知音好友殺死的時候,心裡一定非常難受吧……”

黃袍歐陽舟獨自怔怔然沉默良久,勉強有些接受了偶像已死的這個鋼鐵般的悲哀事實,輕聲呢喃道:“青龍,劍俠……幾年前那次見面,你匆匆而別,我特意記住了你腰間佩劍的模樣,你是青龍,那麼你的劍就是青龍的利爪和尖牙……我和兄弟們都說好了的,下次再見青龍,務必要跪地磕頭以示敬意……可是,你怎麼能就這麼離去了呢?這座江湖,怎麼可以沒有一位青衫仗劍的大俠,不可以的啊……”

再後來,性子最是柔弱的周祥風率先嗚嗚咽咽的俯首抽泣了起來,身旁的陶榮華一邊安慰著他,一邊自己也在默默無聲垂淚,長鬚及腹的李欒兀自面色鐵青,為了堅強不哭連牙關都幾乎快要嚼碎咬爛,而四藝之首的歐陽舟則完全是一副渾然沒辦法接受這一現實的痴傻模樣,眼神直勾勾的發愣,叫人看了害怕。

心知是自己造就了眼前這副詭異場景的魏頡琢磨了小半天也沒尋到甚麼勸慰開導的有用法子,畢竟劍俠確乎是已經死了,人死再也不能復生,而且那份偶像突然暴斃時的感受魏頡自然是萬分清楚的,畢竟上官白檀正是閉目殞命在了他的面前。

實在不忍四人繼續難受下去的魏頡終於還是開口嘗試著轉移話題,希望能有所分散他們的悲傷情緒,“歐陽前輩,剛才那幕鳳逐百鳥的驚天大手筆可是你的傑作罷?”

背後負著一架巨型黑紅色焦尾琴的琴仙歐陽舟彷彿剛剛從醉酒般的迷濛狀態裡恢復清醒過來,扭頭看了魏頡一會兒後才慢慢回應道:“是的,那曲廣陵散是樂聖魏嵇好幾年前作為相交禮物贈送給我的。”頓了頓,又道:“當年他將那首琴譜送我的時候,說了句‘莫要讓中原再無此音’,當時我還沒怎麼反應過來,現在想想那時候也是真傻,居然沒想到原來魏宗嗣他在那會兒就篤定要去自殺了……至於在皇宮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痛斥天子和宰相,那不過是身為狂士的他給自己挑選的一個殞身死法罷了,唉,連死的方式都這般風流蓋世,和他一同被繪在畫聖的疏狂圖上,真是折煞我歐陽舟了!”

見西湖琴仙又開始自暴自棄、自我貶低,恐其心境再跌的魏頡忙再度補充性問道:“那麼四位前輩來此廣陵城又是為何?”

一直在低著頭輕聲抽泣的周祥風忽然抬起了腦袋,用帶著濃重哭腔的嗓音朗聲回答道:“報仇,幫老大報那‘殺子之仇’!”

摟著三哥肩膀的陶榮華緩緩點了點頭,眼眶紅透的他肅聲說道:“我們老大的兒子歐陽信平被人給害死了,我們此番前來這裡,就是為了攔殺那人的。”

“那廝名叫晏材,是英雄折腰山的一員幹部,在宗門內排行老十三,故又被喚作‘晏十三’。”緘默閉口許久的李欒正色解釋道。

“英雄折腰山?那是什麼地方?”魏頡迷惑不解的問道。

中年喪子的歐陽舟努了努嘴巴,兩眼發紅的振聲應道:“那是除了上京和天闕兩處地方以外,天燭國的第三個‘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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