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頡騎馬趕赴天燭,一路徑直行往東北方向。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其時天邊大半輪夕陽已近乎落入了山頭地平線以下的位置,年輕人終於順利頂著風雪抵達了不平山頭十八處重要邊塞關隘之一的白草口常勝堡。

常勝堡以“常勝”為名,位於此地一處陡峭無倫落之即死的高峰斷崖之上,是當年魏魁魏大將軍率領魏家軍逐退天燭國南院大王耶律鎮江並取得大獲全勝的地方,魏姓年輕人今朝身臨父親狼煞大將軍昔年威風八面、所向披靡的戰場“故地”,心潮不由得再度跌宕起伏難以抑制了起來,恰巧酒壺裡儲存著的那點以備不時之需的酒水也已經喝空點滴不剩了,自然而然就又變得極為煩悶苦惱,有氣無處釋放。

忽然他腦海中想起了自己曾經在某本著名武俠小說裡讀到過曾有某位中原豪俠英雄因為身世問題而在燕鳴關外的某處石壁上以雙拳鑿壁擂牆,以宣洩胸中那滔滔不絕的憤慨不滿和抑鬱之情,遂忍不住從那匹毛色若烈火般赤紅鮮亮的大馬背上翻躍下來,拔出腰間長久別著的金鞘寶物血靈朝天闕,對準懸崖邊上高高矗立著的巍峨聳然巨巖開始盡力斬劈起來,滾滾本命真氣自血腥氣味極端濃郁的長劍刃身之上激盪噴薄而出,一下又一下的轟擊砸墜在了巨型岩石上面,巨石登時被那股恐怖氣機轟砸得七零八落,大塊岩石四處亂散,細小的石頭塵囂更是飄亂得遮天蔽日,年輕劍修一遍遍的以與瘋狂無異的攻伐狀態用血靈寶劍砸劈著堅硬石壁,彷彿是要將自己近段日子積累起來的各種情緒都透過這些發洩招式傾吐出來。

大概揮劍揮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光陰,此間大半塊巨型高聳石壁都被強橫霸道的劍氣給絞爛崩碎,魏頡也由此而感到心情有所改善變好,內心的鬱悶情緒既然得到了一個能夠宣洩而出的口子,就再也不會那般難受煩躁似欲癲狂了。

“爽!”身穿鮮紅色綢緞衣裳的年輕人仰著頭大喝一聲,他自覺此時此刻胸口甚是舒暢快意,莫名產生一個頗為異樣的感受想法,若是適才那些依靠本命無雙劍氣揮灑而出的劍術招式並非全部轟洩在了那塊沒有半點生氣兒的石壁上頭,而是毫無保留的傾擊攻殺在了天燭國那群異國狼蠻族的身上,這一番驚世駭俗的破壞操作下來,又能屠滅殺掉多少名異族的兇殘敵人呢?

粗略估計一下,縱然沒有八百一千,想必也該有五六百人之多了吧,再不濟也能有四百之數!這麼多寶貴的本命劍氣用於攻擊無關痛癢的岩石山壁,確乎有些浪費了呀!

“娘-的,這一天天的,這麼多狗屁倒灶的事情,先是在醉鄉樓裡遇上了龍彥那個恩將仇報沒半分良心的噁心狗東西,而後又在陽關平原上見到了一衲大師臨終圓寂前的那副枯骨姿態,現在就連小霜兒都頭也不回的走了……真是服了!還能不能有點稍微讓人快活些的事兒了?給老子煩得都想殺人了!”魏頡魏正氣咬著後槽牙恨恨的叫道,語氣要多不悅就有多不悅,給人的一種感覺就是——如若當真有個大活人此刻就立在他的身邊,他也定會不加思索的以手中血色長劍一擊將之劈成左右兩截,血濺五步!

一想到中原人被北方蠻夷天燭國欺壓了許久,整整六城大好邊塞巨城被狗-日的天啟城小皇帝給割讓了出去,數以萬計手無寸鐵的城池百姓不幸淪為沒了家的悲哀亡國之奴,這輩子恐怕都被敵國當成豬狗一般的牲-口來虐待凌辱,魏頡胸口裡的怒氣逐漸又淤積堆攢了起來,實在是恨不得眼前就能快速跳出來幾個該死的異族胡虜狗賊,這樣自己也好大殺一通出出積壓著的磅礴怨氣,殺人出氣,更能增強血性膽色!

他此次天燭之行其中一個很重要的目標計劃就是打磨熬煉所謂的“內心境界”,讓自己的體內劍心變得愈發純粹無暇,魏頡深知自己絕不可能像刀神古道那樣將委屈愁怨通通轉化為意氣臺內的殺人意氣,若是再如此平白無故的憋屈增壓,毫無疑問會對心境和劍心都造就一定程度的不好影響,畢竟心如明鏡,須時時勤拂拭才行,故此紅綢年輕人打算繼續出招,再在那面已千瘡百孔爛得不成樣子的山峰石壁上瘋狂戮擊,以舒緩調節焦慮不寧的起伏心緒。

就在這時,魏頡耳朵裡聽到了一陣足可令每一個有血性的中原男兒都為之憤怒的聲音,他瞬間便不再沉穩淡定,雙目瞪如銅鈴,怒氣形同熊熊火焰一樣筆直衝頂灌至了腦門,幾乎就要自頭頂天靈蓋的地方激噴而出!

那陣聲音自懸崖峭壁下方的那條峽谷裡傳了上來,有人正在用煞是粗魯野蠻的聲音在斥聲催促著:“走快些啊,再快些!你們中原人都是豬羊,作為畜-牲,你們有四個蹄子,怎麼比我們人走得還慢?!”

此時那條被兩側千丈山崖夾在中間的那條頗為狹小的閉塞山谷通道之中,有十餘名身穿保暖熊皮、頭戴氈帽的高大漢子在趕著不下三十頭“豬羊”,同樣也在往東北方徐徐趕去。

那十幾個粗野漢子容貌和嗓音相近都是異常粗獷若山林野人,鬍鬚濃密似茂密叢林,顴骨和鼻樑都甚高,眼睛則奇小,嘴唇較厚但缺乏血色,面板很是粗糙毛孔大,顯然常年飽受風吹雨刮,如此不同尋常的相貌,完全可以因此而推斷出那十幾個傢伙斷非中原大地的本土人。

每一名“野漢子”腰間都別有一柄極具蠻族人特色的圓月彎刃長刀,該種刀之所以被命為此名,只因其整體形狀與那上弦時期的天邊明月十分相似,這等造型與中原西北地區產出的狹刀之型有些趨同,但是彎曲的幅度相比而言要大得誇張,大概是猛虎和母獅之間的關係,體型雖有點類似,但其本質上還是有很大的區別差異。刀鞘則是用厚實緊緻的牛皮緊密包裹起來,刀柄處綴有幾個精美的小巧玲瓏寶石作為飾品,休小看這幾顆小東西,鑲在上頭後,無疑能將一柄刀的價值翻了一倍不止。作為一員戰士,所配武器的品級和昂貴程度當然是越高越好了。

從衣著配飾談不上精良和徒步行走可見,這十幾個身體健壯的熊皮男子的身份地位在那民風相當剽悍兇狠的天燭國並不高,連府衙官兵這等小“卒”的角色都算不上,充其量頂天就是某地富戶專門收養的一匹護院武士,沒別甚麼拿的出來的厲害本領,就以被僱傭者的身份供天燭國有錢人來使喚差遣之用的。這就跟中原某些山頭的大佬招募江湖武夫自己保護是一個性質。

老闆或是主子讓他們去殺人,若需要殺的是那些即便死掉也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的無能小老百姓,那麼他們連眉

頭都不會皺一下,說殺就殺,要多幹脆就有多幹脆;若是稍稍有些背景勢力的傢伙,那他們多半就要投鼠忌器,反反覆覆斟酌考量一段時間再去找機會踩這顆釘子,若釘子硬得紮腳,那他們就會在權衡利弊之下選擇置身事外或者找老闆主動請辭了,性命可比區區一點兒銀子來得重要得多,切不可因小失大,丟了西瓜撿了芝麻。也只有在反覆確定自己犯下那番造孽之事後有自家主子能給擺平以後,他們才會拿了豐厚的賞銀後乖乖的去動手殺掉目標物件,以完成頂頭上司的吩咐叮囑和各種費解的要求。

這群腦子雖算不上好使但決計稱不上笨,武功不高但肯定不能算是弱者的傢伙後頭一路跟著的那三十多頭“豬羊”也不是什麼貨真價實的畜-牲,而是人,都是穿著中原服飾的普通人。

他們都是什麼人?

自然是被那群殺千刀的蠻子強行擄掠來這裡的,生活在天燭、大禹兩國邊境之地的尋常老百姓,因為現在是苦寒凍人的冬季,牽牛牧羊之人罕見而稀少,那些遭擒的老百姓不出意外的話都是做些買賣生意的小商人,經過此處常勝堡關隘路口的時候被見財起意的狼蠻族人給圍追堵截住了,身上本就不多的那點錢財理所當然被全數搜刮一空,變成手無寸鐵兼身無分文的可憐人。那些個膽子比較大的見不得辛苦掙來的銀兩家財被白白劫掠,試圖出手反抗,想不都不用想,肯定已被眾胡人用亂刀砍成一攤喂兀鷹的碎屍,那些膽子不大的小老百姓也只好選擇束手就擒、任人宰割,既然選擇了這一條路,那麼等待他們的悲慘命運差不離就是被送去給天燭有錢人當豢養在馬廄豬棚裡的下-賤奴隸,這輩子都算不上是個“人”了。

老人與小孩本就體力不怎麼樣,等他們幹了一段時間後幹不動什麼活了,既已徹底沒用了,反正是免費得來的半垃圾,扔了也就扔了吧,就算爛死在破爛堆裡都不會有天燭國人生出哪怕半分的憐惜悲憫之情。女人的命運會好一點麼?不可能!若那女的長得好看那麼一丟丟,或許有點機會被主子當成玩物好生侮辱糟踐一番,但畢竟是和天燭國迥然不同種族的人群,國與國之人有別,民族與民族之間的出入差別自然也小不了,非我族人其心必異。那些中原女人被胡族玩膩後就會被非常直接的拋棄掉,如果僥倖被扔到街上那還能勉強有一絲絲活命的可能,但大機率還是會餓死或被路邊飢惡野狗咬死,如若被主人隨意丟入了手裡養著的那群如狼似虎的部下或是天燭國最最髒亂差的貧民窟裡,那麼迎接她們的,必定是猶勝往日的殘酷地-獄,等到生不如死的悲慘噩夢體驗都經歷得差不多了,最後那些女“人”也就該以無比卑微羞恥的身份死去了。

強擄綁架邊境之地的無辜男女老少,將他們像豬狗牛羊一樣帶回自己的國家領土裡去,這樣的事情在邊塞風沙雨雪極重的荒涼地界真的算不上罕見稀少,不單單是變本加厲的近幾年,此惡俗陋習自古就便已有之,北方蠻子會以牧馬放羊或是遊行打獵為名,四出殺人劫掠,充為油水軍餉,靠著搜刮百姓旅客商賈的銀子來賺一筆毫無本錢的天降橫財。狼蠻族人把這種喪盡天良的惡劣活動當成是一種無傷大雅的娛樂活動來做,並將其命名為“打草谷”。

除了抓人回去當供主子隨便使喚做工的奴隸外,還有些可謂是駭人聽聞、叫人聽了就毛骨悚然,感到強烈心裡不適的殘忍活動。比方說他們會把抓走的人牽拉擱置至某處遼闊寬廣的平原地帶,假慈悲假菩薩的將那些受擄被抓的平民百姓慷慨放走,等他們錯誤天真的以為自己果然已重獲自由,並開始大步四散奔逃的時候,狼蠻族人的又一個“快樂”就開始了。他們會騎乘腳力不俗的草原駿馬,手握不下二三十石的蠻族強弓,把那群分散逃命的中原男女當成狩獵的目標野獸以鎖定針對,然後用一支支白苓羽箭在飛快的移動過程中將落荒而逃的他們全部以射穿後背要害筋骨而死的方式殺害,屍橫平原、慘無人道,反正就是給你一定奔跑逃竄的時間,但他們斷然不會給你存活下來的機會。

就是這麼殘酷無情、血性可怕,人對野獸,當然用不著有什麼憐憫垂愛的放縱心理,殺便殺,若能殺起來有點樂子,那就更是完美!

還有更加殘酷兇險到令人髮指的殺人手段,那是一種喚作“放風箏”的變-態遊戲,此遊戲乍一聽名字彷彿是一種類似春季郊遊般的閒適快樂的遊戲,事實上,閒適快樂這一層面也僅僅是針對於殘暴殺人的蠻子而言,受害人所受的那份驚悚苦楚幾乎已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了。

不通人性的蠻子會恰當挑選春秋季節的大風天氣,從那些透過打草谷獲取來的中原“豬羊”裡挑選出體重輕的小孩或是婦女,用決計無法掙脫的粗繩將孩子或女人死死捆綁在大型風箏的骨架上面,隨後便藉著強勁無儔的季節風力讓“人體風箏”高高上升飛空,某些膽子小的女人小孩兒往往會直接被此舉嚇死嚇昏過去,即使沒有昏厥喪失意識,待升空到一定的天空高度,他們也會被氣流和狂猛的風壓摧殘得遍體鱗傷直至窒息閉氣而亡,就算僥倖沒有被空中強風颳死,等到地上的蠻族人玩得盡興了,將那頂風箏放下來的時候,受害者也必然會整個身子重重墜在地上被摔成一攤觸目驚心的慘烈肉泥,反正就是橫豎不得善終。而那頂匠人制作的結構結實的巨型風箏由於骨架牢固的原因並不會因為一摔而散架,往往一個特製的抗風風箏會在葬送掉不下十個中原人後才光榮犧牲,完成真正屬於它的殺人使命,給胡人帶來莫大的屠殺樂趣。

“快些!再不爬快些,老子一鞭子把你卵黃給抽出來!”一個蠻族武士用手中那根長而強韌的甩馬皮鞭在一名穿著單薄襯衫的年邁老漢身上啪啪打著,口中用並不流暢標準的中原漢語大聲喊道,“你這老東西,聽不懂人話嗎?!”

那名頭上戴著斗笠的瘦弱老漢是這三十幾個中原男女的領頭人,該名老者本打算攜帶著自己的一眾親屬家眷自天燭廣陵城居家南遷,到南方去過寧靜祥和的安穩日子,其樂融融免受戰亂之苦。怎料老爺無眼、命運悲慘,竟讓他們在邊境關隘處被那群滅絕人倫的人型“惡魔”給圍困抓住,成了這一輪打草谷的豐厚戰利品。

身上所有帶著的錢財銀兩都被搜刮殆盡,他的兩個三十歲出頭的兒子則因為企圖反抗而被當著老漢的面活活砍死,二兒子運氣好些,被一刀砍裂了整顆腦袋,死得還算是利索,一刀斃命,倒也沒有受太多的痛苦;大兒子就沒有

那麼好運了,被兩名蠻子獰笑著手起刀落,齊肩斬斷了兩條大好胳膊,失足倒在一大灘猩紅血泊之中,哀嚎著在血水裡扭曲那具沒了雙臂的身子,像條蛆蟲一般盡力掙扎了小半天才好不容易嚥下了氣,死前受盡了萬般苦楚,叫身為父親的老漢心碎得恨不得自己替兒子去了。

那名年紀大了、體格孱弱的骨瘦老漢在捱了兩記刺透骨髓的清脆皮鞭之後,大感身子就快要堅持支撐不住了,但為了能夠活命,也只得拼了老命的提高了往前爬行的速度。

形同豬狗的斗笠老漢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就這麼死了,他知道自己還有努力活下去的盼頭,那就是自己兒媳婦肚子裡那尚未出世的小孫兒。那是他二兒子去年剛娶回家的老婆,如今已懷胎八個多月了,還有一個月就要生產了,雖然兩個正值壯年的兒子都被敵人的圓月長刀給砍死了,但還沒有到應該徹底絕望放棄的時候,只要兒媳婦肚裡的那個孩子還在,那麼希望就在,老漢明白自己就不至於落個斷子絕孫的淒涼下場。

希望,總是用來被打破的,支撐著老漢苟活下去的最後一縷“光”也徹徹底底的湮滅了。

他的兒媳婦不知怎的突然身子顫巍巍的往邊上倒了下去,腹中懷胎、腰身臃腫的女子肩膀上很快就捱了一下重重的鞭子,那個肚腹很大的女人頓時發出一記悽絕而慘烈無匹的叫聲,顯是那記鞭子令其劇痛萬分,臉部漲紅的她抱著自己那往外腆出來的滾圓肚子,用堪稱是嚎叫的可悲嗓音竭力哀求道:“大爺,求你們放了我吧,我……我要生了!”

沿途氣候惡劣風雪極大,且路面極為崎嶇坎坷毫不平坦,外加其他各種不良因素,種種情況都促使了這名爬了不下大半個時辰的孕婦不幸早產了。

那名負責“牽羊”的蠻族武士朝著大冬天也疼得滲出滿頭汗水的懷孕女子瞪視了一眼,旋即又抬手賞了其一記凌銳狠辣的皮鞭,厲聲催促她不要在這裡演戲,快點起來往前面爬,若再敢假裝生孩子拖延時間,就要了她的性命,母女一塊兒去死!

那名衣著和自家公公一樣很少很薄並不暖和的腰粗懷孕女子已經破了羊水,眼下宮縮陣痛得無比厲害,整個大肚子裡如有鋼刀在內部狂絞一般,疼得差不多連囫圇話都講不出口了,她用盡所有力氣磕磕絆絆的哀聲請求道:“大……大爺,我真,真的不行了!求你……饒了我罷!”

那個穿著保暖熊皮衣服的天燭國武士和身邊同伴嘰裡咕嚕用蠻族胡語的討論了幾句,那個佩刀蠻子用鼻孔出了一口氣後,猛地將那柄殺害了女子丈夫的圓月彎刀從牛皮刀鞘中拔了出來,銀晃晃的光亮令人由衷膽寒,那個視中原百姓連人都不算的天燭國無情武士雙手把持刀柄,只一下就將那柄彎曲弧度極大的上弦月兇刃刺入了那名即將分娩的婦女的肚子裡面。

鋒銳鋥亮的鋼鐵利刀當場破開了肚腹的光滑面板和子宮的脆弱保護膜,八個月大已經完全成型的胎兒從裂縫中血淋淋掉了出來,那個孩子剛“出世”便可悲可泣的沒了性命,而那個慘遭彎刀刨腹的婦女則在略微掙扎了幾下後,也嚥下了最後一口氣,跟隨著自己的孩子還有丈夫死去了。

體格壯碩魁梧的熊皮武士甩臂震落了刀刃之上的濃濃血漬,嘴角不禁浮現出一抹得意而痛快的爽快笑意,那是他每次殺完人後都會有的自負表情,武士眯起那雙本就不大的狹長眼眸,朗聲衝周遭高叫道:“你們中原人就是豬狗一樣的人!還生什麼孩子?豬狗生出來的……”

話未說完,後腦勺忽的被什麼東西給砸中了,絲毫不疼,可見那個東西並不沉重,完完全全造不成什麼殺傷力。

“什麼?!”感到自己被忤逆冒犯的天燭狼蠻大漢勃然大怒,正欲回過頭去看看究竟是誰膽敢太歲頭上動土的時候,陡然間兩條大腿被人從後面用雙手給環抱住了,一時半會兒倒也難以輕易掙脫。

全力抱著蠻子大腿的正是那個死於刨腹之刑的孕婦的公公,那三十多名被打草谷的中原無辜百姓的領頭之人。

那名弱不禁風的纖瘦老漢在親眼目睹了自己那懷著小孫兒的兒媳被敵人以此等慘絕人寰的手段殺死,沒來由的爆發出了一股匪夷所思的強悍氣力,那股氣機致使原本膽子小、力氣更小的衰老男人獲得了暴起反抗的力量,他先是將頭頂那頂斗笠摘下並大力砸在了仇人的後腦勺上,然後餓虎撲食般的往前方撲了過去,將那名身高八尺有餘的天燭武士的大腿給禁錮抱住了。

失去了重要家族親人的老漢兩眼通紅,那張佈滿皺紋的老邁臉龐上滿是憤怒、仇恨的猙獰表情,被情緒衝昏頭腦的中原老者如若一頭飢殘老獸般張嘴一口咬了下去,兩排不甚堅固牢靠的牙齒壓在武士的堅韌大腿肌肉上面,垂垂暮年的蒼顏老漢立時就崩掉了幾顆本已搖搖欲墜的牙齒,而那名胡人持刀男子也因為被咬而發出了一陣雷霆狂怒的野蠻吼聲!

兒子孫子都已殞命夭折的老漢欲哭無淚、大悲無聲,即使骨瘦嶙峋的身子被周圍幾個強壯武士給一通猛力拳打腳踢也都不願意鬆開箍住蠻子大腿的雙臂,意志力極度堅決。

他現在什麼都想不到,也什麼都做不了,只是儘可能的堅持咬著殺子殺孫仇人的大腿怎麼都不肯松嘴,眼睛紅得如欲滴出點滴血淚,嘴巴里的醒目鮮血更是若溪水般湧了出來。

那具衰敗的乾瘦老骨頭和八尺巨漢那宛如鐵門般的魁壯身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蚍蜉撼樹”這一成語恐怕說的就是當下這種荒誕的可笑情況。

蠻人武士瞪圓眼睛衝著老漢怒喝道:“你這是找死!”

大漢再度將那口血漬尚未甩乾淨的彎刀往下方一戮,然而就在那無比鋒利、吹毛斷髮的刀刃即將碰觸到老漢身體的時候,一柄規矩尺子形狀的通靈寶物疾速自上空飛掠至此,“嘭”的一聲,迅捷若閃電般的橫掃而過,就那樣將武士握刀的右手腕部骨骼給生生斫斷了。

彎刀不曾再度取人性命便已墜落於地,斷了一手的蠻族男子在原地疼得嗷嗷叫喚了起來。

就在地面上不論蠻族胡人還是中原百姓都大覺震驚之際,有一幕世所罕見的神異畫面在此方斷崖裂谷處上演了。

一名穿有亮眼紅綢、紅豆色佛珠繞頸的持劍年輕人,腳下踩著一柄接一柄的細小飛劍,順沿數柄飛劍形成的華麗階梯,以瀟灑若謫仙人的風流姿態從極高的千丈上空一步步行落了下來。

劍仙落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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