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巫沉逃了。

當著萬軍將士的面,厚顏無恥,獨自往西面逃亡,離開了此方戰場。

二十萬南征大軍現已群龍無首,龍神軍則是愈戰愈勇,此戰結局彷彿已然註定!

東方梧桐則選擇留在沙場,繼續指揮作戰,殘殺北國狼蠻族人,一展中原雄風。

魏頡御劍而飛,赴往西方,追殺天燭南院大王。

一人逃,一人追,轉眼已是三千里。

乘風飄掠出玉龍,三千里路氣如虹,不為功名與利祿,只為少年膽色雄。

莫等閒,韶華易逝,頭易白,豈能空悲切!

出西疆玉龍關,二人已來到了西域敦煌。

莫高窟。

該地位於當年衛京打下來的河西走廊盡頭,最初由金光寺法善禪師領銜修建,用於隱士僧侶們閉關冥想,罕有非信徒入內。

後來慢慢擴建成一大片地域,且因彩塑壁畫之豐,而聞名於世,集建築、雕塑、彩畫三者於一體,為百姓耳熟能詳,遊客愈來愈多。

天下石窟無數,此為榜首。

頗多虔誠的釋教信徒,千‏‎‏‎‏​‎‏‎​‏‏‎‎‏‏裡迢迢抵達敦煌,就是為了觀賞諸尊佛像,頂禮朝拜聖地,以修行內心,得到解脫。

莫高窟北區,鳴沙山西端。

千佛洞。

洞中有不下一千尊佛門雕像,每一尊皆體型巨大,栩栩如生,表情外貌各異,有憤怒,有喜悅,有悲憫,有哀愁,有痛苦,有平靜,有狂躁……

宛如進入了西方極樂世界,周圍全是威嚴無比的佛陀菩薩,就差那位萬佛之祖,釋迦摩尼親臨此間了。

牆壁上,還有仙女飛天圖畫,個個體態輕盈,纏有綾羅綵帶,捧著豔麗鮮花,觀賞性極高,華美絕倫。

身處萬佛洞中,嘴角猶有血漬的耶律巫沉,被逼至了窮途末路,不戰上一場,恐怕再無生路。

既然無路可逃,索性便不逃了!

北國大將軍轉過身子,單手持戰戟,眼神冰冷,直面那襲青衫。

青衫劍仙站定,堵在洞口,手握青紫雙劍,看著對面的握戟大漢,出言問道:“江巫沉,我很好奇,你當初被我爹打斷筋脈,能繼續活著都是個奇蹟,怎的到了現在,竟有了陸地塵仙的修為?”

“既然你問起,那告訴你這小子也無妨。”

耶律巫沉淡淡道,“碎肉城一敗後,我渾身筋脈寸斷,本該命喪當場,是嬴秋他往我身體裡灌了些內力,助我重塑筋脈,掙下一條性命,有力氣向北撤軍……”

魏頡面帶冷笑,表情十分戲謔,似在嘲諷——“分明就是往北而逃,說什麼撤軍。”

“堪堪留下一命,我的境界跌至了凝丹境,幸虧有耶律鎮江和諸葛老大饋贈的那些極品丹藥和天材地寶,我得以重回七階地煞境。”

耶律巫沉接著道,“幾年拼命修行,我再入天罡境,得四靈山山主王旗贈送全部意氣和內力,入圓滿大天罡……”

“放屁!王旗乃劍俠上官白檀的恩師,一代俠義巨擘,最早‘江南大俠’四個字,就是說的王前輩,他怎可能會幫你這等蠻族之人?!”

魏頡不願相信耶律巫沉所言。

耶律將軍冷笑了幾下,左手一彈響指,道:“你試著用青霜劍感應一下我的所在,那青霜本是王旗之物,應當會有些微的通靈。”

魏頡皺著眉頭,一測之後,頓時吃了一驚,他確乎是在耶律巫沉的身上,發現了小部分王旗的意氣,一脈相承。“你,你說的居然是真的?!”

魏頡深感震驚,“王前輩當真幫了你江巫沉!”

耶律巫沉彷彿適應了“江巫沉”這一稱呼,沒有惱怒,眯眼笑道:“不錯,王旗早年敗於嬴秋之手,在江南四靈山畫地為牢十數載,一日不慎練功時走火入魔,嗚呼哉命不久矣,臨死前,他想再與嬴秋打上一場,孤身來到碎肉城,希望獲取到一些魏魁的兵家氣數,然後就碰到了我。”

“那時候,我正在碎肉城裡,和天狼府持節令慕容擊築喝酒,得知有人站在城頭吸取氣數後,主動前往阻止,我質問王旗此舉所為何事,他說想讓自身修為更加一分,這樣擊殺仇人的勝算會高一點。我判斷出他有塵仙之境,這世上能令陸地塵仙如此畏怕的,差不多就只有一個人了。”

耶律巫沉微微一笑,“我說出嬴秋的名字後,王旗很是驚訝詫異,當他了解到我與嬴秋的舊仇怨後,自覺靠著一條殘命也難有作為,殺不掉嬴秋的。便在臨終之前,拋開了民族仇恨,慷慨的把全部真氣內力都贈予了我,助我修為暴漲,踏步天罡境大圓滿,讓我將來務必幫他王旗復仇!”

當聽到耶律巫沉說出這話的時候,魏頡皺了皺眉,忍不住開口道:“嬴‏‎‏‎‏​‎‏‎​‏‏‎‎‏‏老爺子修復了你被我爹打斷的筋脈,應是你恩人才對,哪兒來的舊仇怨?”

耶律巫沉沒好氣的道:“這確實是一份恩情,但他害得我沒能建功打下碎肉城,強行要求我北撤五百里,被世人當成了笑柄,這仇,這怨,我該不該銘記於心?”

“升米恩,鬥米仇,我說江巫沉啊,你這胸襟肚腸,只怕比雞都要小吧!”

魏頡不禁笑著諷刺道,“還有那個四靈山山主王旗,原來也是個搖擺不定之人,難怪會教出胡箔、常雀兒那般忘恩負義的狗漢奸,江南第一俠的名號,還得是我的偶像上官前輩才有資格擁有。”

耶律巫沉擦去了嘴角的鮮血,不去理會此話,心平氣和的說道:“再後來,諸葛老大把折腰山半數以上的山根靈氣灌入了我的身體裡,一舉助我突破境界,成就止境陸地塵仙,化身軍中神明般的人物……”

魏頡搖了搖頭,感慨道:“好一個破而後立的坎坷升境之路啊。江巫沉,聽聞你是綠袍戰神四分之一元神轉世,我大伯父東方梧桐身兼衛京四分之三兵家氣數,這麼說來的話,玉面人龍東方伯父,豈不是能抵得上三個你了?哈哈!”

耶律巫沉眼中含刀,冷厲酷烈,他沉聲道:“姓魏的,講真,我覺得你會死在這千佛洞裡,一如你爹魏魁身死於青銅峰碎肉城頭,父子皆亡,斷子絕孫。”

魏頡點點頭,“正好相反,我覺得要死在這裡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還有啊,我媳婦兒肚子裡已經有孩子了,我就算真的死了,也不至於斷子絕孫。”

“言已至此,開戰?”

“戰便戰!”

魏頡、耶律巫沉,朝著彼此,持械對殺而去。

偌大一座千佛洞窟,只這天下二人。

有千尊大佛“眼睜睜”看著兩名男子全速衝殺,釋家自古講究一個慈悲為懷,可眾“佛”,此時卻無動於衷,熟視無睹。

縱使洞裡擺著的一尊尊不是泥制雕塑,而是貨真價實,極樂淨土內坐擁神通的諸天佛陀,入了此地,多半也阻止不了這兩人的決戰。

一旦開戰,魏頡和耶律巫沉就都沒了回頭路,開弓豈有回頭箭?

這一刻,他們彷彿已沒了世俗強加於己的種種繁瑣身份,一身輕鬆,但滿腔殺意!

魏頡不再是狼煞魏魁獨子,不再是大禹王朝一品驃騎將軍。

而耶律巫沉,不再是天燭國南院大王,不再是南征大將軍。

僅僅是兩名武道修士,註定要決出個你死我活,分出個孰強孰弱!

一人持雙劍,紫電青霜。

一人握重戟,無敵神器。

寸心之爭,可忘死生。

二人傾盡全力,於石洞中激烈廝殺,殺出個國運當頭、萬眾歸心,拼出個前程似錦、大道暢行。

這一戰誰生誰死,都將直接關乎到國家命運與蒼生安危,其分量足有萬鈞。

所以不能輸,只能贏!

氣浪燻騰,轉瞬,已席捲了周遭環境,眾佛像俱被沙土煙霧籠罩,看不清模樣。

不見佛,不見人,唯見殺機滾滾!

魏頡以青霜施展霜刃把示君,以紫電化用春神九劍。

青芒絢爛,紫氣濃郁,招式變換無窮。

換成塵仙境以下的高手,基本幾招內便會敗北!

耶律巫沉那杆名為“無敵”的大戟之上,有幾十條陸地小蛟龍死後的靈氣,條條金黃奪目,絢麗至極。

飛土揚塵裡,有青、紫、金三色光芒瘋狂‏‎‏‎‏​‎‏‎​‏‏‎‎‏‏亂射。

這等頂尖高手作戰,若有人膽敢在旁圍觀,只怕瞬間就會慘兮兮被殃及池魚,當場暴斃!

很快,金光暗淡下來。

那些金龍真氣,逐漸被凌厲劍罡絞殺,損耗得極其快速,耶律巫沉根本阻止不了珍貴無匹的一條條小“蛟”犧牲。

魏頡劍招不絕,殘殺斬滅蛟龍不絕,遇龍絕不留存!

耶律大將軍猛喝一聲,使出了兩招,悉是極為上乘的戰戟武學。

一招風起於青萍之末,一招浪成於微瀾之間。

起勢頗小,看似軟綿綿的不值一提。

但如若不加以遏制,幾個呼吸間的功夫,攻勢即會變得愈來愈大,大得一發不可收拾,浩浩蕩蕩,勝過萬計雄兵!

兩式戟招,一撥一挑,千斤四兩,妙之毫巔。

勁力尤為霸道,一經遞出,可瞬殺八階天罡境巔峰強者,端的是威勢驚人!

可他的對手是魏頡。

雖僅有半步陸地塵仙修為,卻從來都是同境第一,越階不敗。

內力之豐沛,殺力之無雙,遠強過尋常的止境修士。

天底下,紅塵裡,千萬年,只他這麼一個世間最強的半步塵仙境。

塵仙以下我無敵,塵仙以上……亦可殺!

魏頡格擋下南院大王的兩招後,出劍速度更是迅猛無儔,殺得耶律巫沉只能後退,狀況甚是不妙。

霜刃把示君,一氣就是一劍,故此連綿不斷。

春神九劍,劍劍追魂且奪命,從來千變萬化。

人間劍氣最長,結合當世變幻最盛,兩套劍術,真正無敵!

不多時,大戟上的金黃小蛟龍已悉數死盡,武器真氣再無護身之能。

耶律巫沉體魄遭受紫氣摧殘,筋脈又開始根根崩斷,肉體苦不堪言,嘴角再度流出了鮮紅血液。

享有塵仙境界的徵南將軍,用近乎絕望的嗓音大喊一聲:“清源真君,我求你來救我一救!”

紫電神劍下壓住大戟,使敵人短暫難以出招。

緊接著,魏頡右手青霜傾力揮下。

青芒劍罡尚未透頂,天燭國南院大王的魁梧身體,便被那陣劇烈風壓脅迫,不得已單膝彎曲跪地。

一劍大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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