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地下機關城。

城中,一共有三十六位幹部、七十二員校尉,如今三十六幹部中,排行第一的“天魁星”,是個姓萬名綸,字文煌的青年男子。

作為墨家鉅子以下,地位最高者,萬綸在機關城裡擁有近乎絕對的權威。

任何新型機關,都要經過他稽核透過方可執行。

任何重罪刑犯,都要得到他點頭許可才能處死。

因為有了萬文煌,這座暗無天日的地下城,死亡率大大下降,而機器運轉的效率,卻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宛如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每日正午時分,魁星大幹部萬綸,總是十分親民的與城中奴隸們一同用餐。

雖然和勞工們相比,萬綸吃的東西明顯要健康豐盛許多,但也正因為有了萬老大的存在,城裡眾人的伙食和往日一比,實在要好了太多,至少終於能把肚皮填飽,不用再忍飢挨餓了。

生存下去的機率直線上升!

這天晌午,披穿著機關甲“日月長”的萬綸,正在津津有味地享用午飯,忽有一個長滿花白頭髮的中年奴隸,快步朝他這邊奔了過來。

萬綸以為這傢伙要對自己不利,立時抽出腰間的天下第五大名刀“破陣”,擋在胸前,厲聲喝道:“你要幹什麼?!”

怎料那奴隸只是跪倒在地,嗓音哽咽,他大叫道:“萬老大,你是英雄,大英雄啊!你就是我們的太陽,如果沒有萬老大,我們這群人估計早就全餓死了!”

附近幾個戴著笑臉面具的黑衣人大步衝來,提起鞭子就要打人,被萬綸及時制止了。

萬綸一臉悲憫,沉默不言,從自己飯碗裡揀出一塊新鮮排骨,慢慢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如此肥美的排骨,饞得眼睛泛光,狼吞虎嚥就把肉吞入了腹中,險些連骨頭都吃到肚子裡面。

形同一條餓慘了的老狗。

萬綸看著這中年人此刻的模樣,不由想起了往日,自己還是地下勞工時候的悲哀慘狀,心生愁緒,長嘆了一口氣。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弱小。

他很明白,自己能做得不多,讓那些苦力們的日子稍微好過一點兒,就已是萬綸的極限,再多,就真的沒那個能力了。

畢竟這裡乃墨家的地盤,享有最高權力的領袖話事人,不是他萬綸,而是“鉅子”舒壺。

那位夢想著當女皇帝的地下機關城城主。

萬綸知道自己不過是舒大城主的一枚“男寵”,如今的特權和身份,都是舒壺賞賜的,一旦哪天失了寵,跌落神壇,那麼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萬文煌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黑色鐲子。

這鐲子在鉅子手上也有一個,內設某種小型機關,很是精緻,同時也具備絕強的殺力。

名叫“子母碎屍鐲”,一旦萬綸和舒壺相距超過一里,母鐲不會有事,但是子鐲卻會瞬間爆炸。

不單單是斷掉一條手臂那麼簡單,萬綸整個身子都會被炸成碎片,死無全屍。

該機關的威力之巨,足可瞬殺一個脫俗境的強者,縱是凝丹境高手被波及,也難免要受到重傷!

萬綸深知自己在城主看來,其實跟一條狗沒太大區別,如果姓舒的真有把他當人看待,又何苦在其身上套這麼一個鐲子來加以約束?

這等屈辱,對於一心想在世上活下去的萬綸而言,倒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舒壺作為當代墨家聖人,對氣數這一學說也頗有研究,前段日子,她意外推算出來,有某位強敵在找尋地下機關城的所在。

為了不暴露位置,墨家鉅子勒令停止了一切超大型機關的執行,強行將整座城池的氣機隱匿起來,防止被人發現。

連素來狂妄的舒壺都如此忌諱,那個所謂的“強敵”想必當真是強之極矣了!

萬綸本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若沒有那套機關甲和名刀破陣,他壓根就不具備防身自保的能力,躲在地下城池當中,倒也不失為一種安全的選擇。

現如今腕部被套了個類似炸彈的物事,就更加沒理由出去了,好好待著吧。

已是三十六幹部之首的萬文煌竊以為,自己這個窩囊廢,恐怕多半要在這墨家機關城裡住到死了。

他當然也向往著仗劍天涯,遊俠江湖的快意生活,可奈何事實不遂人願,自己哪兒都去不了,除了給鉅子大人噹噹“寵物”以外,什麼事都幹不成。

萬綸自卑的認為,舒壺養的那條哈巴狗,自己的身份地位與之比較,其實也差不太多,沒高出多少。

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狗用不著喂人食罷了。

每日過著像狗一般的生活,萬綸愈發思念自己的那位義弟魏頡了。

自己在這裡當“奴隸頭子”,好義弟最近過得如何?是否逍遙快活,可以天天縱橫江湖,過自己想要的日子?

在揮手把那個中年勞工趕走後,萬綸又開始一個人扒飯吃。

吃著吃著,男子嘴巴不禁發酸,眼眶變得紅潤起來。

又癟了癟嘴,有豆大的淚珠從眼中掉落,淚灑飯盒之中。

萬綸一手端碗,一手拿筷,邊哭邊自言自語:“賢弟啊,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你大哥我,這輩子算是廢了,你要給我掙出點名聲,風風光光的……”

————

玄冥寨寨主,因對待手下極其殘忍,而得了個“扒皮將軍”綽號的張雷音,滿臉匪夷所思,瞪大了兩顆眼珠子,衝著前來報信的兩名兵卒,斥問道:“一派胡言!糧草怎可能被全燒了?又不是天乾物燥的時節,哪兒的火?!”

一名兵卒始終低垂腦袋,不讓人看清容貌,而另一名士兵則誠惶誠恐的說道:“將軍,多……多半是有人長期臥底在我們軍中,趁看守不備,把糧草給燒光了!”

張雷音兀自動怒,忽然又有一兵衝了進來,大喊道:“張將軍,南面城門快扛不住了!”

張雷音不可思議的發問:“放你娘-的稀屁!敵軍不是從北面攻過來的嗎?南門怎會扛不住的?”

那前來報信的人嗓音哆嗦,“北面只有兩千鐵騎,南……南門現在有三千敵人,全都是騎兵!”

張雷音幾乎快要崩潰,一屁-股坐在了位子上,神情恍惚。

糧草已無,如今就算是撤退,又能退到哪裡去?

此時,那個一直沒說話的小兵抬起了頭。

露出一張極為年輕俊美的臉龐。

那人笑吟吟道:“張寨主,你的那些糧,是我派人挖地道燒掉的,沒想到吧?”

張雷音頓時被震驚得無以復加。

那個年輕人,正是虎狼寨新一代統領,眾騎兵之主,魏頡。

魏頡挺身立在張雷音面前,兩隻手負在背後,朗聲道:“不錯,北門的兩千人不過是誘餌,吸引你把主力都聚到北面,這樣南城門口就空虛下來,可供我軍長驅直入了。”

張雷音汗流浹背。

魏頡緩步走至了張大寨主身邊,彎下腰,幫著張雷音擦了把額頭上滲出的汗水,繼續悠哉說道:“西門處我已囤了上千頭野獸,你的那些兵,見西面城門出不去,便只能悉數往東門出逃,你猜結果會怎樣?”

張雷音的心情已徹底崩潰。

魏頡伸出一隻手,那隻手掌,在張雷音鼻子前,慢慢攥緊成拳頭,年輕寨主咧嘴笑道:“會是全部遭擒的下場。”

年輕人一拳遞出。

張雷音的那顆腦袋頃刻間被拳罡轟碎,死得悲慘絕倫。

接下來,戰況果真如魏頡所預料的那樣,玄冥寨眾兵皆奔東而逃,不幸盡落陷阱,無一不被生擒。

魏頡這輩子第一回帶兵打仗,就以兵法戰勝了老奸巨猾的張雷音,大破玄冥寨。

立下了莫大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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