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絕頂帶著許氏父女,地虎山山主許大風及其女兒許吹,三人一同南下,前往南國巴陵蜀州一代。
“絕頂哥哥,你說你是劍冢的人,那為什麼你用刀又用劍?”
“因為你哥哥我是絕世天才,所以既可以用刀,還可以用劍。劍法是師父教我的,刀法則是自學的,夠還厲害吧?還有我叫凌鼎,別喊我絕頂哥哥了。”
“好叭……可我還是覺得‘絕頂哥哥’這個名字比較好聽。”
“那你叫吧,我沒太大所謂。”
“那絕頂哥哥,你的刀是從哪裡來的呀?就是那柄‘驚鴻’。”
“那是天上隕石冶煉而成的,寶貝著嘞。”
“能給我摸摸嗎?”
“拿去。”
“真漂亮,能送給我嗎?”
“不行,還回來。”
“絕頂哥哥,你下巴真尖,好漂亮。”
“男人下巴那麼尖有什麼好漂亮的。”
“漂亮的呀,北幽哥哥的下巴就是尖尖的,多好看。”
“那你覺得我跟你北幽哥哥誰更好看?”
“那還是要北幽哥哥好看一些。”
“你就不能編點謊話哄哄我?”
“那……要你更好看一些。”
“別說了,太假了。”
“絕頂哥哥,你說,你們巴蜀一帶不好玩?”
“還行吧,我覺著不錯。”
“都有什麼呀?”
“有大熊貓。”
“那是什麼?從來沒聽說過。”
“那是一種長著黑白顏色皮毛的大熊,但長得又有點像貓……你到時候見到就知道了。那種熊不愛吃肉,專吃竹子。”
“還有不吃肉的熊?那我可以養一隻嗎?”
“呵呵,看你能不能抓得到了。”
“除了大熊貓還有什麼呀?”
“還有麻辣火鍋,可辣可辣了,能辣哭你。”
“我不怕辣,不信能辣哭我。”
“那到時候走著瞧。”
“絕頂哥哥,你能教我功夫嗎?我想學你的劍術還有刀法。”
“我凌鼎從不收徒弟。”
“能不能破例一次?”
“不行。”
“求求你了嘛,求你了,我會做飯,做飯給你吃,你教我厲害的武功,好不?”
“你會做什麼?”
“我會烤肉!”
“烤肉誰不會烤?”
“我的烤肉特別好吃,用秘製的調料弄出來的,別人都做不出來。”
“那好,到時候你用烤肉來跟我換,我若覺得好吃,便傳你幾招。”
“好了,那……現在可以喊你師父嗎?”
“瓜娃子,喊個錘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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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參帶著自己的未婚妻千巖競秀一路南下,直奔大禹王朝淮南道。
途徑一山崗,地勢高聳,巔峰處可飽覽絕美夜景,月色結伴星辰,華美至極,無可言喻,如同身處仙家福地。
二人在山巔處並肩而坐,共同欣賞著極度美好的靜謐夜色。
並無任何言語,只是盡享著此刻的平安喜樂。
氣氛尤為祥和,月下花前。
千巖競秀呆呆的望著星光璀璨的夜幕,揚著下巴,冷不丁開口說道:“蒼參,我有點想家了。”
淮南道第一紈絝子弟蒼參看著自己生平最心愛的女人王一,問道:“東瀛海島嗎?等我們先去了蒼山,跟我爹把婚事定下來,我就和你一塊兒去東瀛,找你爹提親。”
千巖競秀有些出神,憂心忡忡,動了動嘴巴,道:“其實,我有點害怕。”
“害怕什麼?”
“怕我爹不答應啊。”王一蹙眉道,“我爹這人吧,脾氣老怪了,要不然也不至於給自己起個‘劍鬼’的綽號,我真的有點怕,怕……”
“你直接說好了,有我在呢。”
“那我可說了啊。”劍詭王一低聲道,“我怕,我一告訴我爹自己要嫁人了,他不同意,然後把我鎖在巍巍十八樓裡不讓我出去,或者再稍微狠點,就……就一劍砍死你了。”
蒼參哈哈大笑,“我還當什麼事情,不就是這點小事兒嘛,我不怕,我蒼參別的能耐沒有,和長輩打好關係的本事還是有的,到時候我多帶點提親用的彩禮去就不行了,再加我的巧舌如簧,一通忽……閒談,還怕搞不定你爹?他決計會滿心歡喜接受自己這個姑爺的。”
“你真不怕他到時候不接受你,然後非得拿劍砍死你不可?”
“不怕,若是真的要被砍死,那我也心甘情願,因為我蒼參這輩子誰也不娶,就娶你一個人,娶你就是我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若是你爹不答應,你沒法嫁給我了,那我活著還有何意義?不如直接去死好了。”
“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我的傻秀秀,是你剛才自己先說的。”
“你!喊我秀秀就罷了,怎麼還加個‘傻’字?你才傻呢!大傻子!”
蒼參笑著撫摸了一下千巖競秀的腦袋,寵溺萬分的道:“小傻子。”
“大傻子!”
“小傻子。”
“你再喊我傻子,我不嫁給你了啊!”王一噘著嘴,“你願意娶個傻子過門?”
“哈哈,當然!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喜歡,都說傻媳婦兒旺夫,你若真成傻子了,大不了我養你一輩子,我蒼家威震淮南道,是中原鼎鼎有名的大家族,每年淮南星斗大會的操辦都有我家一份贊助,絕對是不缺銀子的。”
“切!我爹爹是東瀛劍道魁首,巍巍十八樓樓主,你以為我家缺銀子?”
“對嘛,你家有銀子,我家也有銀子,這才叫一個‘門當戶對’,你說吧,秀秀。”
“哼,你怎麼樣都有話說,你這嘴都快到陸地塵仙境界了。什麼時候你的劍術,能和你的嘴皮子一樣厲害就好了。”
“怎麼了,我的劍術很差嗎?沒有吧,半步凝丹境,等咱們回去以後,讓我爹蒼山大俠,把他珍藏多年的‘紅玉接骨膏’拿出來,把咱們的手腳都接好,有道是破而後立,最多不出兩年,我也是個凝丹境劍仙了。”
“那我也是劍仙,我不見得境界非比你低一級。”
“好啊,等那時候咱們兩個都是劍仙了,生好多孩子出來,也全是劍仙,一家子劍仙,劍仙大家庭。”
“呸!誰要給你生好多孩子,你讓劍仙給你生去,我還不是,生不出來。”
“那就等你到凝丹境了以後再生嘛。”
“那我要是這輩子都到達不了呢?”
“那大不了咱們這輩子都不要孩子了唄,我不在乎的。”
“那你爹蒼澍呢?他肯定不樂意啊!你老蒼家一脈單傳,不能到你這裡就斷子絕孫吧?”
“這有什麼,大不了咱們到時候去抱養一個嘛,是不是親生的其實無所謂,若不生孩子,你身材將來也不至於走樣。”
“你願意養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
“你願意我就願意,只是若非親生,劍道天賦便遺傳不到咱倆的了,其他的倒也沒什麼。主要還是不想讓你吃那苦頭,生孩子可老辛苦了,那叫一個遭罪啊!”
“你幹嘛那麼心疼我?”
“自家媳婦兒,我不心疼你心疼誰?心疼別家媳婦兒去?”
“我還沒嫁給你呢,別一口一個媳婦兒的。”
“好勒,那我現在就喊你秀秀,等娶你過了門,再喊你媳婦兒,這樣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
二人又看了一會兒銀河漫天的夜空,王一趕了一天的路,身體有些疲憊,便躺在了山頂的鬆軟草坪上自然安睡。
蒼參怕她著涼,把自己套在襯衣外面的衣服脫了下來,蓋在千巖競秀的身上。
絕色月光,映著秀秀那張“紅霞盈面”的秀臉。
在別人看來,可能是有損美觀的紅色胎記,可在蒼參看來,秀秀臉上的紅印,是那麼的動人心魄,美得叫人膽戰心驚。
王一已經閉上了眼睛,安安靜靜的睡著,像一隻入眠的小羊。
蒼參什麼也不做,不言不語,更無半分花花腸子。
只是心生感慨,深夜裡,無眠,淮南遊俠開始追憶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把往事從頭細數。
原來,曾經的自己,經歷過那麼多不足與人道也的“過去”。
我曾推杯交錯觥籌,佔盡佳節風流。
我曾燈火直通白晝,青衫少年獨遊。
我曾漫步九曲迴廊,逍遙玉枕羅帳。
我曾斜倚有美人靠,醉臥有佳人躺。我曾涼夜奏響幽曲,鬧市尋歡作樂。
我曾浮生浪蕩做閒客,舉手投足皆輕佻。
我曾不知何為心中愁,錦繡衣裳享溫柔。
我曾一雙含情眼,盯得良家緋紅鋪面。
我曾一對造作手,揉得貴女嬌笑連連。
“此生原本不知愁,最怕萬一……”
當蒼參想到這句的時候,千巖競秀忽然睜開了那雙清澈至極的眼睛,略顯迷惑的問道:“不睡覺幹嘛?很晚了,明早天亮還要趕路,抓緊睡會兒吧。”
頓了頓,她又嚴肅道:“我警告你啊,別想那事兒,我告訴你,成親之前不可能的,你若硬來,我便咬舌自盡!”
蒼參擺了擺手,急忙說道:“什麼自不自盡的,趕緊呸呸呸,我不都已經答應過你了嗎?拜天地前絕不會碰你的,安心睡吧,我像那種言而無信的人嗎?”
“你不像誰像?”
“睡你的覺吧,我都把衣服給你披著了,還要怎樣?”
“誰知道你在想什麼,快點躺下來,我要看到你閉上眼睛才行。”
“知道了知道了。”
蒼參緩緩躺了下來,側躺在了秀秀的旁邊,一男一女兩人臥而對視,只穿了條襯衣的淮南道遊俠兒閉著眼睛道:“行了,我閉上了,你也快點閉。”
“好!”
千巖競秀合攏雙目。
蒼神閉了一會兒,復又睜開,盯著王一的那張臉,極是滿足的看著,彷彿在注視著這世間的一切美好。
秀秀這會兒也再度睜開了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再也沒有拌嘴,只是瞧著對方笑了起來。
山崗巔峰草坪上,有笑語歡聲。
蒼參慢慢湊了過去,輕聲在千巖競秀的耳邊說道:“此生原本不知愁,最怕萬一,見你之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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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四藝,琴棋書畫。
“南風公子”歐陽舟,“星原公子”李欒,“聲跡公子”周祥風,“逸氣公子”陶榮華。
這四人帶著折腰山老十三,玲瓏峰峰主“抬棺人”晏材的那具屍身南下回國,在途徑江州的時候,意外遇到了江州司馬白符白嘯天。
這位一州太守歡欣鼓舞,當即提出要和四藝之中的“棋魔”李欒對弈一場,無有棋子,隔空盲下,自願執白讓先。
李欒作為四藝當中專攻棋業的大能人,自然爽快答應下來,豈料兩人一共連下了三局,都是沒有棋子的隔空盲下,結果李大“國手”三局皆敗,第三局甚至在中盤直接被屠掉了一條大龍,輸了一敗塗地,顏面掃地!
以至於到了後面,白符拱手跟他說“承讓”的時候,臊得壓根就抬不起頭來,覺得未免太過羞恥了些。
三局圍棋大敗李欒之後,那名姓白名符字嘯天的青衫儒生,邀請江南四怪來到了自己位於江州湘山的白府家中。
主動邀請四者來看一看自己的丹青和書法作品,在看過了白老爺的字和畫之後,周祥風和陶榮華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只因他們兩人兢兢業業苦練多年,可在寫字和畫畫方面的造詣,卻連“白仙”一半兒的水平都到達不了!
在看過了那麼多幅字畫作品後,綽號“琴仙”的歐陽洲沉著臉,坦率直言道:“嘯天兄,先是圍棋,然後是丹青和書法。那接下來,是不是要和我歐陽舟鬥一鬥琴了?儘管來鬥便是,我可不會怕你。”
江州太守白符大笑了幾聲,道:“不敢不敢,早聽聞歐陽兄已得到‘樂聖’魏嵇所贈的《廣陵譜》,在下對那首曲子心馳神往已久,今日別無他願,但求歐陽兄能在我這府裡彈上一曲,我也便心滿意足了。
“要彈一曲也行,但我二弟三弟四弟在技藝方面不如你的事,萬萬不可傳揚出去,否則,我們江南四藝斷然饒不過你白嘯天!”歐陽洲肅然說道。
白符恭恭敬敬地答應道:“那是自然,諸位儘可放心。”
接下去的時間,千古名曲廣陵散,在白家府邸裡琴音奏響。
院裡飛來了百鳥,天空中如鋪就一張華彩錦繡綢緞,好一個壯美無邊的神聖畫面,若天仙手筆。
最後甚至還有一頭羽毛呈金黃色的巨型鳳鳥飛至,鳳逐百鳥,祥瑞之至。
仰頭望著天幕上的那副“百鳥北飛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江州司馬白嘯天低聲自言自語道:“魏宗嗣之琴藝,果真可通天吶!這天下琴譜萬千,加一塊兒都不一定能比得過一首廣陵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