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一月下旬都是一年當中明陽最冷的時候,今年的雪又格外的多,入冬以來,大大小小已經下了十來場。

今天的雪比之前都要大,雪花真如鵝毛一般,在北風的裹挾下打著旋地飄飛下來。

一大清早,三輛車先後出了市公安局的大門,中間那輛是專門用於押送嫌疑人的押解車。

雪天能見度低,路也滑,車子開得很慢,用了大概四十分鐘左右才到達了目的地。

這裡是一個老小區,距離顧氏集團並不近,公交換乘地鐵,至少得一個多小時才能到。

但相比鬧市區的房子,租金能省下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林碩租住的是小區臨街的一棟樓,車子依次停下,他卻遲疑著不肯下車。

丁宣單手撐著車門說道:“要是怕鄰居看見,可以給你戴上頭套.”

“還是算了吧.”

想像一下電視裡犯人戴著黑頭套和手銬的模樣,林碩還是搖頭拒絕了,“反正以後我也不一定住這兒了.”

雪下得太大,樓下並沒有平時聚堆聊天曬太陽的老頭老太,偶爾有人經過,也都是行色匆匆。

他下了車,似乎是鬆了口氣,指指單元門:“七樓,七零一.”

七樓是頂樓,又是臨街又是西向,可以算是整個小區最差的房子,但有一點好處,那就是租金會更便宜。

林碩的家是套一室一廳,廉價的複合地板,經常走人的地方已經掉了漆。

傢俱不多,卻件件都很有年代感。

唯一比較新的就是牆面,應該是不久前粉刷過。

由此可見,房東是個精打細算的人,將這套房子的出租成本降到了最低。

就是這樣一套房子,卻收拾得很整潔,就連地板都被擦得乾乾淨淨。

“就在那兒.”

林碩指了指靠近窗戶那邊的床頭櫃,“下面的抽屜拉出來,在那後面,用紙巾包著.”

有人過去,依言把抽屜拉出來,靠後櫃板的確有一個白色紙巾包著的東西。

拿出來開啟,是一隻細長的紅色鐵筒,上面用藝術體漆著“野山茶”三個字。

側面的小字是飲用方法、功效以及出廠必備的一些說明。

葉展舟接過去晃了晃,裡面沙沙的響聲可以聽出,茶葉只剩了小半筒。

他開啟,倒了少許在蓋子上,仔細看了一會兒又倒回筒裡,把蓋子重新蓋好,連外面的紙巾一起放進了證物袋。

環顧四周,他看向林碩:“住在這兒,上班挺不方便吧?”

“還好,就是路上花費的時間多了一些.”

林碩似乎對此並不太在意。

葉展舟隨手開啟衣櫃,戴著一次性手套的手指劃過掛著的一套西裝和為數不多的幾件衣服:“有女朋友嗎?”

林碩緊盯著他說:“上學的時候跟一個同學交往過,已經分手了.”

葉展舟在房間裡隨意看著:“什麼時候?為什麼分手?”

“去年五月份,”林碩抿了抿嘴唇,“因為要去的地方不一樣,不想異地,就分了.”

“之後呢,又有新女友了?”

葉展舟的問題讓在場的人皆是不明所以。

林碩搖搖頭:“之後一直忙於工作的事兒,沒心思交女朋友.”

修長的手指從另一側床頭櫃裡拿出一隻小盒子:“你不會想說,這個是用來當氣球吹的吧?”

林碩眸光微閃,解釋道:“那是我和前女友用過的.”

葉展舟將盒子轉到背面,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們五月份就分了手,難道你是跨越到未來時空買的這東西?”

“我……”林碩的眼睛急速眨了幾下,“新年公司聚餐,結束後和部門同事去酒吧,我帶了個女孩兒回家.”

“叫什麼名字?聯絡方式?”

葉展舟歪著頭問。

“我那晚喝多了,只記得她叫婷婷.”

林碩低著頭說,“都是成年人,沒必要那麼認真.”

“你倒是想的挺開.”

葉展舟讓人拿證物袋把小盒子裝了進去,“酒吧名字、地址,和誰一起,去和離開的時間,都說清楚.”

“我說過,那晚喝多了,記不太清.”

林碩說道。

“記得多少說多少.”

葉展舟示意丁宣把人先帶出去,隨後招手叫隨行的李季,“剩下的就辛苦你了.”

“客氣了,葉哥.”

李季笑了笑,戴好裝備開始忙碌起來。

今天技術科就來了他一個,因為葉展舟說了,不需要對林碩家做全面細緻的堪察,找到其他人的指紋或者痕跡證據就可以。

林碩昨晚幾乎一宿沒睡,在車裡被丁宣盤問,本來就昏昏沉沉的腦袋開始一蹦一蹦地疼。

他活動了幾下脖子,強打著精神回答著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好在過了一會兒,這位丁警官被人叫走了,他這才得以閉一會兒眼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小時,車子晃動了幾下,丁宣重新坐回車裡,告訴司機可以走了。

……葉展舟和江漁在李季開始工作後就離開了,他倆沒回局裡,而是直接開車前往市殯儀館。

今天顧正青的追悼會將在這裡舉行。

他們到的時候,就連告別廳外的走廊裡都站在了不少人。

穿著黑衣胸戴白花的安保在維持秩序,記者和一些自媒體人乾脆被擋在了樓外。

安保被顧正華事先叮囑過,葉展舟他們倒是沒有受到阻攔,順利進入告別廳。

儀式還沒開始,大廳卻早已佈置妥當。

正前方高懸的橫幅上寫著顧正青的名字,下面居中懸掛著被挽紗和白花圍繞的巨幅遺像。

遺像前方是一方供桌,顧正青牌位前的香爐里正升騰著嫋嫋煙霧。

長明燈燃著,如豆般的燈火在眾多供品中卻顯得尤為醒目。

一幅幅輓聯和花園圍繞在大廳四周,音響裡放著低沉哀婉的背景音樂,將氣氛烘托得更加莊嚴肅穆。

顧正華一身黑色西裝與披麻戴孝的顧宛彤站在遺屬的位置,接受著前來弔唁者的慰問。

葉展舟和江漁按照慣例過去說了幾句“節哀”之類的安慰話,隨即兩人退至大廳一角,等待儀式的開始。

顧宛彤在看到葉展舟的時候,臉上有驚喜之色瞬間閃過。

之後時不時會往他們這個方向瞟上一眼。

江漁裝作沒發覺,餘光看向身邊的男人,不由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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