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停車場時,江漁伸出手:“鑰匙給我,你再睡一會兒.”
葉展舟的臉上立即盪出了笑意,坐上副駕駛,趁著小丫頭側頭扣安全帶的工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
“我媳婦真是太會疼人了.”
江漁一巴掌呼在他的肩膀上:“這還在局裡呢!”
萬一被誰路過看見,那可就丟死人了。
葉展舟當然不在乎她這一下,美滋滋地把自己窩在座椅裡:“在哪兒能怎麼地,我自己的媳婦……”“沒完了是不?”
江漁憤然打斷了他,打火,起動了車子。
許諾的工作室在臨近市郊的地方,一幢二層的小樓,前後都有院子。
當年江漁去的時候,她剛搬到這裡不久。
經過了這麼多年,小樓依然還保持著原有的樣子,只是院子裡的樹卻高大了許多,彰顯著這裡已經有些年頭。
負責接待的是個年輕的女人,並不是江漁以前認識的那位姐姐。
女人自稱姓周,是這裡的護士。
“我是許醫生的朋友,正好今天有空,就過來看看她.”
江漁對周護士說,“你跟她說小魚,她就知道了.”
“許醫生現在有客人,再有半個小時就差不多結束了.”
周護士看了看時間,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要不你們先去休息室坐一坐?”
她說的是客人,但江漁知道許諾這是在給人治療。
“好,那等許醫生那邊結束,麻煩你告訴她我來了.”
休息室就在前堂的旁邊,二十平米左右,整個房間都是暖色調的,配有流線形的沙發、茶几,書架旁邊還有幾盆綠植,整個氛圍給人的感覺就是輕鬆、舒適。
“比咱們那兒的好多了.”
葉展舟附在江漁耳邊低聲說。
一線警員工作量大,任務繁重,尤其是刑警、緝毒警這類的特殊警種更是要承擔著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壓力。
近些年市局和各分局紛紛成立了心理工作室,凡是一線警員每年都要參加心理測評。
執行重大任務之後,也會被叫過去進行心理疏導。
當年從外省回來,葉展舟就被疏導了差不多一個月,最後透過了心理測評才回到工作崗位上。
江漁對此不置可否,領導整天把經費緊張掛在嘴上,根本不可能捨得往裝修上投那麼錢。
負責接待的周護士送來了兩杯檸檬水,她指了書架:“這有最新的心理類書籍,可以隨便看.”
就在這時,一個小腦袋從門口探了進來:“周阿姨,這個題我不會.”
是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兒,手裡拿著本花花綠綠的冊子。
看見屋裡還有別人,孩子規規矩矩朝二人行了個禮:“叔叔好,姐姐好!”
“你好,你是誰家的呀?”
江漁見小孩子長得可愛,隨口問道。
“許醫生的.”
周護士替孩子答道,她且說且走,“你們坐,我過去看看.”
許醫生都有孩子了?這句話在嘴邊繞了一圈,還是被江漁及時嚥了回去。
想想也是,當年給她做疏導的時候,許諾雖然還沒結婚,但已經三十出頭了。
現在她年近四十,結婚生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反倒是她真說出這句話,才會讓人覺得奇怪。
“沒看出來,你還挺喜歡小孩兒的.”
葉展舟臉色不是很好。
江漁知道他又在介意被叫差了輩,笑道:“那倒也不是,就是覺得這孩子挺可愛的.”
對於小孩子,江漁談不上喜不喜歡。
如果是小嬰兒,她倒是願意逗一逗。
半大熊孩子,那還是算了吧。
不過剛才這孩子一看就挺乖的樣子,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透亮。
休息室和前堂只有一牆之隔,門又是開著的,從這邊就能聽到周護士和孩子的對話。
江漁站在門口往外看,不知不覺眼裡染上了笑意。
沒一會兒,孩子興奮地拍了下小手:“我懂了,謝謝周阿姨!”
他從高腳椅上下來,扭頭就看到了江漁,衝她彎了彎眼睛:“姐姐,你是來找我媽媽說話的嗎?”
看來孩子是把他們當成許諾的病人了,江漁沒做解釋,而是雙手撐著膝蓋,與他保持同一高度:“你幾歲了?”
“六歲.”
“那今年秋天就該上學了!”
“我已經上一年級了.”
周護士過來摸著孩子的小腦袋說:“楉楉是十一月份的生日,本來是該今年上學的。
但他聰明,提前了一年.”
“楉楉真棒!”
江漁直起身,挑著大拇指誇讚。
周護士看了看牆上的掛鐘,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我上去看看結束了沒有.”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呀?”
楉楉揚著臉問。
“我姓江名漁,”江漁拉過他的小手,在他手心裡寫上自己的名字,“是這兩個字,認識嗎?”
“嗯,江風漁火對愁眠,是吧?”
楉楉得意地說,“這首詩我去年就會背了.”
江漁由衷地誇讚:“楉楉真是太聰明!”
小朋友把手裡的本子翻過來給她看:“這是我的名字許晉梁,楉楉是我的小名.”
他學著江漁的樣子,在她的手心裡寫下一個字。
“你姓許?”
“對呀,爸爸說我們是西平侯的後代。
姐姐你知道西平侯嗎?他是個大英雄,也是開國功臣.”
楉楉拍了拍胸脯,“我以後長大了也要做英雄,所以現在得努力學習,這樣才會更聰明,懂得更多.”
葉展舟湊了過來,笑問:“聰明,懂得多跟做英雄有關係嗎?”
“當然有了.”
楉楉理所應當地說道,“我要當宇航員,宇航員就是英雄.”
“宇航員的選拔很嚴格的,不僅僅要求學歷,還要有強健的身體和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質.”
葉展舟捏了捏他的小肩膀,“象你這麼瘦可不行,得好好吃飯,不能挑食.”
“楉楉,你……”江漁剛要問什麼,聽到樓上傳來的腳步聲,她趕緊改了口,“叔叔說的對,你要多多鍛鍊身體,知道嗎?”
“嗯,知道.”
“聊什麼呢?”
許諾和周護士一前一後從樓上下來。
楉楉撲到了自己媽媽懷裡:“叔叔說讓我好好吃飯,要不就當不上宇航員了.”
“看吧,媽媽早就說過是不是?”
“嗯,我不會再把胡蘿蔔、香菜挑出去了.”
許諾笑了:“乖,去寫作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