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展舟摸著下巴思忖道:“按你所說代謝慢,那就是慢性中毒嘍?有沒有可能是死者自己誤食了什麼藥物?”
“如果是有心臟病史的普通人,不排除這種可能,但顧正青不會。
我調閱了他的就診記錄,之前沒有因心臟不舒服去看過醫生。
而且他也不可能是那種覺得不舒服,就自己隨便買點兒藥吃的人.”
“那這案子還真有點兒棘手.”
如果是一般的投毒案,查死者臨死前都接觸過什麼人,吃了什麼東西,往往就能找到線索。
可這慢性中毒,時間線被拉長,查起來就沒那麼容易了。
沈珮琪聳了聳肩:“所以我說,接下來有得你忙了,沒準兒連春節都得在辦公室過.”
“少在這兒幸災樂禍!”
葉展舟丟給他一個白眼,“接著說,還有什麼?”
“屍檢結果就是這些,但我可以給你些提示.”
沈珮琪說道,“小劑量服用不會立即引起中毒反應,但長期的話,會在體內蓄積。
所以,你的重點應該放在死者的日常飲食習慣上.”
“這還用你說?”
葉展舟手指有節奏地輕敲著桌面,“如果不能給出建議性的意見,你可以滾了.”
“嘿!你這是吃飽了就罵廚子呀?”
沈珮琪起身,“我去跟喬副局彙報,你去不去?”
葉展舟往椅子上一靠,兩腳搭到桌面上,眼睛一閉,吐出兩個字:“不去.”
趕情他報告做完了,自己的思路還沒理順呢,現在去喬明山那,不是擎等著捱罵麼?現在他有兩件事需要好好想想,一是怎麼跟顧家人說。
二是理出個頭緒,等領導召喚的時候,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沈珮琪見他這樣,撇了撇嘴,自己彙報去了。
閉目思考了大概半個小時後,他把電話打給了顧正華。
“顧先生,我是市公安局葉展舟.”
“葉副隊,是有結果嗎?”
“嗯,你現在在哪兒呢?”
“在我哥家.”
“顧小姐和顧夫人都在吧?”
“在呢,四叔和幾個親戚朋友也在。
我們正商量要不要頭七把追悼會開了.”
“那正好,你給我發個地址,我這就過去.”
“行行,這就發給你.”
叫上江漁,兩人開車出了市局。
葉展舟正說著檢驗結果,喬明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讓他即刻到辦公室去。
早料到老頭子會找自己,所以才趕著出了門。
有些話不方便在電話裡說,喬明山只好打消了把人叫到面前的念頭,叮囑他抓緊時間破案。
“你是故意的吧?”
等他收了線,江漁問。
葉展舟輕笑:“我怎麼就是故意的了?”
江漁:“如果去喬副局辦公室,除了佈置任務,肯定還得訓戒你一番。
你現在都在去顧家的路上了,他也不好罵你不是?”
通知被害人家屬,可以把人叫到局裡,也不非得親自上門。
還不是為了躲著喬明山?“這只是一方面,另外我想當面看看顧家眾人的反應.”
葉展舟斜睨了身邊的小丫頭一眼,“我說你有這精神頭,放在案子上好不好?”
“誰說我沒放在案子上了?”
江漁嘁了一聲,“剛才還沒說完呢,你接著說.”
葉展舟把沈珮琪說過的話複述了一遍,末了說道:“現在的重點是要查跟顧正青經常接觸的人.”
“這要是換個普通人,並不是什麼難事兒。
可他家大業大的,不說別的,他家裡人就不少。
那天在殯儀館,我聽他外甥媳婦說,他家有兩個保姆,那天陪著齊媚兒的就是,另一個閨女生孩子請假了。
還有廚師、園丁,他和齊媚兒各有一個司機。
這就六個了,還沒算他公司的人呢。
比如說公司高層、助理、秘書,還有親戚,這可都是隨時都能跟他接觸的人.”
江漁挨個數著,自己都不禁感到頭疼。
“嗯,需要調查的人的確有點兒多.”
葉展舟點頭,“不過,再多也得查。
爭取春節前結束。
我先跟你去看爺爺,然後咱倆回平城.”
他說得特別自然,好像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江漁沒理他這茬兒,扭頭看向車窗外。
顧正青家所在的靖和園位於城南,是為數不多離市中心較近的別墅區。
根據顧正華給的地址,他們找到了顧家,一幢帶大院子的四層別墅。
來開門的正是那天在殯儀館裡陪著齊媚兒的保姆,她把人帶進客廳,隨後就退了下去。
顧家今天人可是真不少,除了顧老爺子,顧正華叔侄和齊媚兒以外,康城也在。
另外,還有幾個人,似乎都是顧家的親戚朋友。
江漁看到一個和齊媚兒坐在一起的女人,不禁吃了一驚。
“許醫生?”
當年家裡的事情過後,擔心她會留下心理創傷,沐成志到處找人打聽擅長這方面的心理醫生,最後就打聽到許諾那裡了。
王清每個週末都會帶江漁過去,一直持續了半年多。
“小魚?怎麼會是你?”
對於她的出現,許諾顯然也頗感意外。
顧宛彤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著問:“你們認識?”
“以前認識,有段時間沒見面了.”
許諾笑了笑,“沒想到剛才說警察要來,居然是小魚.”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江漁微微點了下頭:“這是我們葉副隊,今天來是有事情要說.”
顧正華安排二人坐下,急切地問道:“是有結果了嗎?”
迎著眾人齊聚過來的目光,葉展舟點了點頭:“顧正青先生死於心源性猝死,這一點我們的法醫之前已經說過。
但經過病理毒理檢驗發現,死者的猝死源於藥物中毒.”
他的話猶如往平靜的湖水裡投入了一塊大石頭,剛剛還安靜的室內頓時如同炸了鍋一樣。
“果然是被人害死的,我哥死的冤啊!”“誰這麼缺德呀,為什麼要害我爸爸?”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對呀,顧總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有人害他?一定是搞錯了.”
“市公安局的法醫怎麼可能搞錯呢?”
“那可沒準兒,什麼事兒都有可能存在誤差.”
客廳裡一片譁然,除了葉展舟和江漁,只有兩個人依然端坐,沒有作聲。
一個是顧家的四叔顧老爺子,另一個就是許諾許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