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書錦從包裡拿出了證件：“這是我的身份證，這是景龍的出生證，我都帶來了.”
江漁看了一下，在心裡暗歎，這位程女士保養得真好，五十歲的人，居然看起來這麼年輕。
她將證件還回去，簡單做了自我介紹，隨後問：“程女士，您就一個人來的？”
人對屍體普遍有恐懼心理，尤其是女人。
程書錦反問：“一個人不可以嗎？”
江漁搖了搖頭：“不，我只是擔心您會產生心理不適.”
“沒關係，我年輕的時候做過護士.”
“可以給我看看您兒子近期的照片嗎？”
“稍等，我找一下.”
程書錦拿出手機，翻了一會兒，指著螢幕說：“這是春節時照的，這個就是景龍.”
本來就沒抱太大的希望，因此江漁也沒有感覺失望。
是一張母子倆的合影自拍，美顏濾鏡的加持下，就連站在面前的程書錦都有些失真，更別提旁邊的人了。
死者因勒頸而導致面部變形，面板青紫。
跟照片上的男人相比，除了髮型差不多，還真看不出什麼。
這也是之前即便家屬提供了失蹤者照片，前來認屍卻無果的原因。
不動聲色地把目光從手機上移開，江漁說：“檢驗鑑定中心在後面，我帶您過去吧.”
出了辦公樓，程書錦試探著問：“江警官，你覺得會是我家景龍嗎？”
“死者相貌產生了一些變化，單從照片，我實在是無法辨認.”
江漁話鋒一轉，問道，“程女士，您是什麼時候發現您兒子不見了？”
“五號他從哈市回明陽，六號我發資訊問他怎麼沒報個平安，他沒回復。
打手機，無法接通。
我查了航班資訊，沒出什麼事兒。
就給物業打了電話，他們去家裡敲門，沒人。
又去地下車庫看了，車子不在。
調監控，確定他五號晚上開車出去了。
我想，他可能是電話忘了充電，或者去現場訊號不好。
可接下來幾天，我打了幾次還是接不通。
怕出什麼意外，我昨天打了明陽的報警電話。
詢問了基本資訊後，接電話的人給建議我跟你們聯絡，姓楊的警官說我可以過來看看，確認一下是不是景龍.”
程書錦的語氣有些無奈，她似乎並不認為死者會是她的兒子。
到了檢驗鑑定中心，辦好相關手續，小谷帶著二人來到停屍間。
開門前，江漁再次確認：“程女士，您確定不需要聯絡朋友過來嗎？”
程書錦有些不耐煩：“不用啊，屍體我又不是沒見過.”
進去關好門，小谷在冰櫃前停下，核對了編號之後，手搭在中間一個抽屜把手上，用目光詢問兩位女士。
程書錦深吸了一口氣，點頭示意：“你開啟吧.”
小谷手下稍微用力，不鏽鋼抽屜從櫃體滑出大概四十厘米左右，這個距離正好讓死者肩膀以上的部分可以完全展示出來。
嫋嫋白霧中，現出一張男人的臉，正是北錦大廈裡的那位死者。
相比那天現場，現在的情況要好些。
外露的舌頭被放回了嘴裡，面上的淤紫也有所消退。
江漁只掃了一眼，就看向了程書錦。
旁邊的女人雙眼瞪大，緊緊盯著死者的臉。
從她的反應來看，江漁感覺到了什麼。
她抬手扶住女人的胳膊：“程女士，您還好嗎？”
程書錦的嘴唇抖動著，只是轉瞬之間，就轉變成了渾身顫慄。
江漁甚至聽到了她牙齒相互敲擊的“咯咯”聲。
“程女士！程女士！”
在她連續的呼喚下，程書錦終於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不……”小谷正要關抽屜，卻被她向前一撲，就要去抱屍體。
“冷靜點！程女士！”
不是沒想過屍體有可能是付景龍，卻沒想到程書錦的反應會如此之大。
好在江漁一直有所防備，在她撲下的瞬間及時將人攔腰抱住。
小谷趁這個空擋趕緊關上了抽屜，和江漁一起連拖帶拽把人弄去了接待室。
此時的程書錦已經完全沒有了之前的高貴、優雅，她涕淚橫流，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付景龍的名字。
沈珮琪聞聲趕來，直接把電話撥了出去：“老葉，趕緊給老子滾過來！”
沒用多長時間葉展舟就風風火火地趕到了，緊隨其後的是李昊天，隔了一會兒老楊也氣喘吁吁地進了門。
搞清楚是怎麼回事，葉展舟鬆了口氣。
他在辦公室隔間裡聽到了外面的對話，知道江漁帶人過來認屍。
可沈珮琪也不把話說清楚，害得他以為小丫頭出了什麼狀況，著急忙慌就跑了過來。
程書錦靠在江漁身上痛哭，蓬鬆的頭髮已經亂了，臉上的妝容也不復之前的精緻。
小谷將她落在停屍間裡的名貴手包拿了過來，放到桌子上。
幾個人在旁邊苦口婆心勸了好半天，程書錦的情緒才稍稍穩定下來。
這時她才想起來問：“景龍是怎麼死的？”
沈珮琪嘆了口氣：“這個待會兒再說。
你確定那是你兒子？會不會看錯了？畢竟跟生前的容貌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程書錦痛苦地搖頭：“不會錯……景龍是我生的，不管他變成什麼樣，我都能認出來！”
“那還得麻煩你配合我們進行dna取樣.”
沈珮琪說道，“確定死者身份必須要有科學依據.”
程書錦搌了搌眼角：“說吧，需要我做什麼？”
人被沈珮琪和小谷帶走，葉展舟看向長長吁了一口氣的小丫頭：“去換件衣服吧.”
淺咖色的外套已經滿是褶皺，上面被糊了不少眼淚，也許還有鼻涕。
“沒事兒，不用換.”
江漁乾脆把外套脫下來，翻過去捲上，“過來之前，我還跟她要了照片看。
可那照片太失真，根本看不出是死者.”
“這幾天帶好幾撥人認屍，沒想到你來一趟就中了.”
李昊天咂著舌說。
江漁抬眼：“你的意思是，我很衰唄？”
李昊天連連擺手：“不、不、不，我是覺得你挺適合這項工作.”
老楊白了他一眼：“閒心在這兒胡扯不如趕緊去查付景龍的資料！”
臭小子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沒看見副隊長大人的臉都陰了麼？李昊天一拍腦門：“喲，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
我先回去了，葉副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