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雷一直在為之前的失誤耿耿於懷,接到嫌疑人正在往果園小屋方向去的指令後,也不管地上滑不滑,瘋了一般朝那個方向飛奔而去。
說是小屋,其實就是在地頭用舊木板搭起來的簡易房子。
夏天的時候,看果園的人會在這兒臨時住上一段時間。
現在果子早就採摘完畢,這屋也就閒置下來。
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情況下跑了這麼長時間,金煜陽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
但此時他的大腦已是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他不想死,得想辦法逃出去。
聽到身後的警察鳴槍示警,他在小屋前停下了腳步,緩緩轉過身,把身上的揹包丟在地上,舉起了雙手,目光掃向圍攏上來的幾人。
見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丁宣把手銬從腰間抽了出來,正欲上前銬人,金煜陽卻突然推了他一把,一矮身,朝旁邊的江漁撲了過去。
他左臂環向江漁脖頸的同時,一把彈簧刀從右袖口滑出握在了手裡。
葉展舟一驚,抬腳就踢,彈簧刀的刀刃還未來得及彈出來,就被直接踢飛。
與此同時,江漁一把擒住金煜陽左手的手腕,一個過肩摔,把人撂倒在地。
葉展舟剛落下的腳又抬了起來,直接踩在他的肩膀上,槍往腰裡一別,騰出手來一拳將金煜陽的臉砸進了泥裡。
丁宣和剛衝過來的趙雷也不甘示弱,拳腳相加地給金煜陽戴上手銬。
“有沒有傷到?”
葉展舟把江漁扯到一邊,用手抹去她雨衣帽簷上的水,急切地詢問。
這時候,荊紅和苗偉他們也陸續趕了過來。
江漁趕緊退開半步,與他拉開距離,悄聲嗔道:“他都沒碰到我,受哪門子傷.”
丁宣拎著人過來,挑了挑大拇指:“小江妹妹,你剛才那一下子可真夠帥的!學校裡學的?”
“不是,”江漁搖搖頭,“小時候學跆拳道,跟教練學的.”
“什麼段位?”
“高中之後就沒再練了,只到了紅帶,沒段位.”
紅帶雖然不算太高品級,但對於小孩子來說,已經不低了。
丁宣照著金煜陽的腦袋就是一巴掌:“不長眼的東西,後悔了吧?”
此時的金煜陽不知道是因為被抓而頹喪,還是讓他們幾個給揍懵了,眼神呆滯,全然沒有了之前的精神頭。
……江漁再見到金煜陽是在兩天之後,即便是隔著螢幕,他臉上那一大塊淤青依然觸目驚心。
可見,當時葉展舟那一拳有多狠。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
江漁還在實習期,沒有持槍證,自然就沒有配槍。
金煜陽衝著她去,無非是覺得小姑娘容易制服,想劫持她為人質,藉以逃脫。
雖然最終沒有得逞,也沒對她造成什麼傷害,但動了這個心思一樣讓人無法容忍。
沒直接把他顴骨打碎,也算是葉展舟手下留情了。
今天的參與審訊的是老楊和李昊天。
從金煜陽之前的表現來看,他的心理素質絕對要比一般人強大。
這樣的人,一定得讓老楊出馬磨磨他的性子才行。
另外,也是為了不刺激他,所以那天實行抓捕的人都沒有出現。
雖然帶著傷,但換了乾淨衣服,洗了臉之後,金煜陽看起來精神狀態比被抓那天強了不少。
他微揚著頭靠在審訊椅裡,打量著對面的兩個人。
老楊則是頭略低,收著下巴,從老花鏡的上方看他。
一老一少對視良久,誰都不出聲。
最終還是金煜陽堅持不住了,他雖然沒說話,但身子卻明顯地往旁邊扭了扭。
老楊這才緩緩開口:“不舒服?”
金煜陽嘴角往下扯了扯:“椅子太硬,有點兒硌.”
“也是,這椅子的設計根本不符合人體工程學.”
老楊乾脆把眼鏡摘下來,從桌上的紙巾盒裡抽出張紙巾慢慢擦著,“那咱們抓緊點兒,你就能早點兒回去躺著了.”
金煜陽不置可否:“現在不是重證據嘛,零口供也一樣能定罪。
你們又何必在這兒浪費時間,是吧?”
這種明顯不配合的態度對老楊造不成任何影響,他張嘴在眼鏡片上哈了一口氣,繼續擦著:“話是這麼說,但該有的程式一步也不能少.”
金煜陽的手被銬在擋板上,限制了他的活動,但這並不妨礙他做出其他肢體動作,比如聳肩。
“你也來了,我也坐這兒了,程式算是走完了吧?”
“小金,你是不是以為我們什麼證據都沒有?”
老楊輕笑,“你也不想想,沒有證據,能把你帶這兒來麼?現在呢,是給你一個認罪的機會。
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坦白從寬這些道理你肯定都懂。
政策就不必我再宣講了,咱們就聊聊你都幹過什麼.”
金煜陽歪著頭,漫不經心地說道:“沒什麼可聊的.”
說完這句話,他便進入到沉默狀態,任憑老楊說什麼,都不再搭茬兒。
老楊即不急也不惱,先是看了會兒審訊臺上的資料,然後就抱著胳膊跟他臉對臉,大眼瞪小眼地枯坐著。
監控室裡,葉展舟拍了拍江漁的肩:“回去吧.”
“就這樣了?”
江漁有些失望。
“不然呢?”
葉展舟輕笑,“你覺得金煜陽象是一問就能說的人麼?”
“不象.”
江漁搖搖頭,跟他一起出了監控室,“別看這人歲數不大,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
要不然,怎麼能做下這麼大的案子.”
“這不就結了.”
葉展舟且走且說,“會是什麼下場,他心裡跟明鏡兒似的。
想讓他開口,且得磨幾天呢。
現在證據還不全,咱不急.”
這話說的沒錯,之前一直沒有對金煜陽進行抓捕,就是因為證據不全。
可以說,是金煜陽的突然出逃才將案子的程序向前推進了一大步。
現在的工作重點是對他家的搜查,尋找新的證據。
至於他交不交代,還真不急。
第一次交鋒之後,老楊每天都會提審金煜陽。
可他的態度始終就那樣,隨便應付幾句,說到案子就不再開口。
開始的時候,做為記錄員的李昊天還會抱怨筆錄連一頁紙都記不滿。
後來,他都無力吐糟了。
進了審訊室,乾脆把筆往桌上一擱,託著下巴神遊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