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們會來，家裡太亂了，不好意思哈.”
林玉花把散落在地上的東西一一撿起來，隨手丟進臥室，又把門關上。
不是第一次帶客人回家被兒子撞見，可警察上門，這讓她覺得很尷尬。
坐在小床邊，她攏了一下垂在耳邊的捲髮：“那個……你們有事兒？”
葉展舟把視線落在林家樂臉上，直奔主題：“十月五號夜裡，你都幹什麼了？”
“我說過的，對面有光，閃了一會兒不見了.”
林家樂指著陽臺的方向，“就是在那裡看到的.”
林玉花笑了笑：“是啊，警官，那天不是都問過了麼.”
葉展舟朝北錦國際大廈的方向擺了下頭：“我是問他去那裡幹什麼.”
林玉花臉上的笑意立即消失不見，眉頭立了起來：“不是說天黑了不讓你出去嘛！沒記性？！又想找打是不是？”
“我沒有.”
似乎為了增加可信度，林家樂的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然而，他眼睛中閃過的荒亂卻是顯得易見的。
“別動不動就打！”
江漁喝斥住了林玉花，“家樂，說實話.”
林家樂篤定地說道：“姐姐，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去那個樓裡.”
“那你去哪兒了？”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讓葉展舟簡單的一句話就給問愣了。
“我……我……”“小兔崽子！我看你膽子越來越大了！還敢撒謊！”
這一次因為距離的原因，在江漁扣住林玉花手腕時，做著美甲的手已經捱上了林家樂的臉。
雖然被卸了一些力道，孩子的臉頰上還是泛起了紅。
“你能不能改改這打人的毛病？”
江漁甩開握在掌心的手腕，看向林家樂，“疼不疼？”
“姐姐……”林家樂癟著嘴，起身撲向屋裡唯一對他溫言暖語的人，把頭抵在江漁的頸窩裡。
江漁並不喜歡與他人有太多的肢體接觸，哪怕是個孩子。
正猶豫著要以何種方式把人推開，突然覺得身上一鬆。
葉展舟提著林家樂的衣領把人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林家樂，我可以告訴你，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證據。
如果你再不肯說實話，就只能把你帶回公安局了.”
他的語氣比之前嚴厲了許多，林家樂對他本來就有所畏懼，近距離接觸更是壓迫感十足，瘦小的身體不自覺地發起了抖。
“我說……我……說.”
林家樂的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葉展舟掐著他的腰，欠身將他放到對面的床沿上，鬆開手坐了回去：“我不希望聽到一句謊話.”
不敢再下手打人，林玉花只能怒視著自己的兒子。
林家樂用手背抹去眼淚，抽噎著說：“那天晚上我真的是……起來撒尿，看見對面……對面有亮光。
趴窗戶看了一會兒，亮光……不見了。
好……好長時間也沒再亮，反正當時……睡不著，我就……就過去看了.”
“看到什麼了？”
葉展舟睨著他，抬了抬下巴。
“一個人在……在地上趴著，還有……還個人往包裡……塞東西.”
“他往包裡塞了什麼？然後又怎麼樣了，你都說清楚.”
林家樂抽泣著，斷斷續續講述了那晚他看到的一切。
當時正是假期，晚上睡過一覺，在陽臺上折騰了一會兒已經完全沒有了睡意。
出於好奇，他穿上鞋子走出了家門。
對面的工地他去過，而且不止一次，知道從哪兒能進去。
順著樓梯摸黑上到三樓，林家樂沒有冒然走進去，先探出頭往裡看，什麼都沒看見。
他回憶著剛才自己看到光亮的那個窗戶，順著牆邊往裡移動，終於在拐角看到了人影。
因為這一層是要建商場的，舉架高，落地窗上連窗框都沒有，這倒是讓街路上的光得以照進來些許。
剛開始看到人時，林家樂嚇了一跳，趕忙縮了回去。
後來他想，那光線不可能照這麼遠，於是大著膽子把頭伸出去一點兒。
先注意到的是一個人正把衣服胡亂地往包裡塞，然後他換了雙鞋子，脫下來的也塞進了包裡。
他半蹲在地上，把包裡的東西往裡按。
這時候，林家樂才注意到地上有什麼東西，象是一個人，趴在那兒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聽到拉鍊被拉上時發出的聲音，林家樂意識到那個人有可能會離開。
他不敢耽擱，輕手輕腳跑回樓梯外。
不過，他沒有下樓，而是往樓上走了一層。
樓梯沒有扶手，從中間的縫隙可以看到下面，他就躲在那裡往下看。
果然，一個人走出來，徑直下了樓。
他在四樓等了一會兒，樓下完全沒有了動靜。
這讓他很納悶，這兩個人在這兒幹嘛？為什麼只有一個人走了？好奇心驅使他又回到了三樓。
在拐角的地方，他又探頭往窗戶那邊看。
之前趴著的人還在，連姿勢都沒變。
林家樂想也許是自己看錯了，如果是人怎麼可能這麼長時間都不動呢？他慢慢移動腳步，湊了過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
距離近了，他終於看清那就是一個人。
光線雖然昏暗，但因為那人背部朝上，一條條縱橫的紅痕直接落在了林家樂的眼中。
他被嚇了一跳，轉身就跑。
爛尾樓裡裡外外隨處可見建築廢料，也不知道踢到了什麼，反正是一個很大的聲音。
他顧不了那麼多，順著來時的路跑回了家。
林家樂說的這些倒是與現場痕跡對上了，葉展舟問他有沒有看清走的那個人長什麼樣，穿什麼衣服，他搖頭說太黑了，離得又遠沒看清。
只記得那個人的頭髮挺長，在後腦勺上紮了個一匝多長的小辮子。
葉展舟盯著他問：“還有呢？”
儘管有著與同齡人不符的成熟，畢竟也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林家樂嘴唇翕動了幾下，剛想說沒有了，就見對面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盯向了他的書包。
“非得讓我親自動手嗎？”
剛才聽兒子說那天的事兒，林玉花的臉色就已是青一陣白一陣的。
此時更是陰得快到滴出水來：“你藏了什麼東西？趕緊給我拿出來！”
林家樂哆嗦了一下，顫著手把放在床裡邊的書包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