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攏了一下耳邊的長髮,和兒子一起坐在了小床邊:“我姓林,林美嬌.”

“身份證上的名字嗎?”

葉展舟提了下褲管在江漁旁邊坐下。

“林玉花.”

女人聳了聳肩,無奈地說出了自己認為太過土氣的名字。

葉展舟微微點頭:“林女士,昨晚你在家嗎?”

如果換成其他人,可能不需要提這種問題。

林玉花嘛,從她的妝容上就能看出,是準備外出了。

果然,她搖搖頭:“我後半夜回來的.”

“幾點?”

“差不多兩點半吧.”

葉展舟將目光轉向林家樂:“你發現對面有光是媽媽回來之前還是之後?”

“之前.”

林家樂答道,“我媽回來之後,我沒再起來過.”

“那你來說說,昨晚是怎麼發現對面有光的.”

林家樂看了自己媽媽一眼,拍了拍小床:“我晚上睡在這裡,半夜起來撒尿,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對面好像有什麼閃了一下。

我就去廚房那裡,往外看.”

他指著與房間相連,被改成廚房的陽臺。

“就是那邊的第三個窗戶,有一個小亮光,忽閃忽閃的。

我盯著亮光看了一會兒,它就不見了.”

林玉花斥責道:“你半夜不好好睡覺,瞎看什麼?”

“我……”林家樂張了張嘴,低下頭,“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

他很乖巧,那樣子看著讓人有些心疼。

可江漁卻不這麼想,兒時的她是大人眼中最乖巧的孩子,這裡面究竟摻了多少水份她自己心裡清楚。

林玉花的想法顯然不太一樣,她摸著兒子的頭,無奈地嘆了口氣:“你以後少給我惹點兒禍就行了.”

江漁無意於觀看這種母慈子孝的場面,她指了指陽臺:“我可以過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

林玉花做了個請便的手勢,轉回頭問葉展舟,“警官,死的是什麼人啊?”

葉展舟看向陽臺:“目前還不清楚.”

從他這個角度,不用過去,也能看到北錦國際大廈的三樓。

林玉花語氣輕柔地說道:“警官,樂樂年紀還小,這事兒肯定跟他沒關係。

以後我會多管管他,不讓他再去那邊玩了.”

葉展舟收回了目光:“這麼擔心孩子,不如多花點時間陪陪他.”

他明白林玉花的意思,無非是怕兒子惹上什麼麻煩。

江漁調整角度拍了幾張照片,收起手機回到房間。

與林玉花交換了聯絡方式,兩人準備告辭離開。

出了門,江漁低聲對出來送他們的林玉花說:“今天的事兒有可能會給孩子的心理造成一些影響,如果需要,你可以給我打電話,我來聯絡人給他做心理疏導.”

下了樓,葉展舟且走且問:“你怕那孩子留下心理陰影?”

“也許吧。

不過,我覺得另外兩個更需要.”

江漁說道。

葉展舟微側過頭:“此話怎講?”

江漁回頭往樓上望了望,確定他們在這裡說的話樓上聽不見,這才低聲道:“那孩子並不象他表現出來的那樣.”

本以為葉展舟會繼續追問她為什麼,可對方卻是點了點頭:“乖巧是為了博得大人的歡心,其實他心裡並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想法得到了肯定,江漁接著他的話說道:“他很會揣摩別人的心理,知道如何做才能最大限度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對自己的母親服軟示弱,對同齡的孩子使用激將法。

不管對誰,林家樂都有辦法讓他們妥協。

他長得瘦小,但心智絕對超出了十歲孩子很多。

這也許跟原生家庭有很大的關係,他們家沒有男人留下的生活痕跡,孫立軒罵他是野種。

從這兩點就能判斷,他沒有父親。

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性格往往都會很偏激.”

葉展舟嗯了一聲:“林家樂的確存在心理問題。

如果沒有一個正確的導向,這孩子長大之後會成什麼樣,很難說。

而且,象他這樣的孩子一般都擅於撒謊.”

“你的意思是說,林家樂沒說實話?”

“有這個可能,不過你之前分析得很對,有進步.”

最後一句誇獎讓江漁很受鼓舞,她彎了彎眉眼:“謝謝葉副隊.”

“不生氣了?”

葉展舟在路邊停下腳步,側頭看她。

話題跳轉得太過突兀,江漁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卻見葉展舟認真地說道:“為了防止回家被嘮叨,我才在電話裡那麼說的。

其實,根本沒有那麼回事兒.”

“……呃,沒生氣.”

“那就好.”

他揹著光,唇角帶著淺淺的笑。

江漁覺得好像又看到了當年那個人,二十出頭的年紀,還是少年人的模樣。

與別人不一樣,他深邃的眸子裡沒有憐憫,語氣格外的輕柔卻又堅定:“你是他們的延續,好好的才不會讓他們失望.”

是啊,只有好好活下去,才不愧對父母的愛與期盼,才能有機會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就在江漁恍神的工夫,葉展舟的手機發出叮咚一聲響。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痕檢結束了,回去吧.”

江漁在他背後做了幾個深呼吸,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回到案發現場,屍體已經被沈珮琪和小谷翻了過來,因為屍僵的原因,還保持著蜷縮的姿勢。

不過,這回總算是能看到臉了。

這張臉整個呈青紫色,額頭兩側各有一塊深色斑痕。

嘴微張著,露出一小截舌頭。

眼睛瞪得溜圓,瞳仁上佈滿了血絲。

伸長的脖子上有一條一指多寬的勒痕,象是為死者戴了一條項圈。

葉展舟只看了一眼,就問:“勒死的?”

沈珮琪只是點了下頭,又繼續叨叨咕咕讓小谷做記錄。

過了一會兒,他轉過身,指著地上的幾塊斑點說:“蠟油,死者身上也有殘留。

嘴角有輕微破裂,被塞過東西。

後背上的是鞭傷,具體情況還需要進一步屍檢。

死亡時間大概在昨天夜裡十一點到今天凌晨一點,基本上可以判定是勒死.”

“還真是玩脫了?”

丁宣挑眉問道。

“那可不一定.”

沈珮琪撇了下嘴,“你看看他身上多幹淨,有人幫他做了清理,然後擺成了現在這個姿勢.”

現場屍檢結束,沈珮琪和小谷費了好大勁兒才用兩個屍袋把屍體套嚴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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