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層他們看的時候完全沒有什麼不同。

“最後一層了.”

瀧越專心地牽著她的手,拉著她走,免得她一會兒又不小心踩空了。

夏初一踩著那旋梯直上,最後進入了九召獸龕的最後一層之中。

這一層和其他層不同,而是像一個樓頂涼閣似的,周圍都是大開的窗戶,露出外面白晃晃的光暈。

九面的牆壁上面也雕刻著一些歪歪扭扭的花紋,地上是一個碩大的圖案,有些像長老會將這九召獸龕召喚出來時候出現的咒文。

而在那圖形的九個稜角邊上,九尊兩人高且形態各異的金屬雕像矗立期間,像是從四面八方俯視站在中間的兩人一般。

那些妖獸的雕像和外面簷角的獸頭一樣,看起來怒目睜睜,表情駭人,模樣可怖。

夏初一看見這些東西眉心就突突地直跳,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之前眼皮直跳的事情來了。

她不自覺地靠近了瀧越一些,伸手將他的胳膊抱住,左右看了看,道:“瀧越,你說這些東西不會突然動起來吧?”

瀧越以為她又要像在下面時候一樣,欣賞一下這些妖獸的小身板,不由得輕笑道:“你想看?”

夏初一立馬使勁地搖了搖頭:“這些雕像給我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你不想看,那我們就讓它們不動好了.”

瀧越說著就朝著其中一個雕像走了過去。

他彎下腰,在那雕像的腳下搗鼓了一陣,好像在解什麼符咒。

夏初一見自己幫不上忙,乾脆跑到視窗邊上去,俯瞰著外面的風景。

說是風景,其實就是一大片白茫茫的霧色。

她不知道是因為這九召獸龕太高的原因還是什麼,下面的鬥獸場和屋舍一個也看不見。

不過她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進來的時候,好像是晚上。

這座九召獸龕處處充滿了詭異,若不是有瀧越在一旁,她鐵定已經死了千百遍而不止。

幸好,還有他,一直陪著她。

雲海翻騰白霧籠罩沒什麼好看的,夏初一回過頭來看瀧越弄完沒有,卻在轉頭的那瞬間,嚇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他此刻正蹲在另一座雕像的面前,慢條斯理地弄著上面的圖咒。

而他沒有看到的是,他正在弄的那座雕像的腦袋動了動,那比腦袋大了好幾倍的嘴,正對著他一點一點,無聲接近。

夏初一幾乎來不及出聲提醒,下意識地就抽出火雲,一個瞬移,抬手攻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瀧越起身,那獸頭在半空之中停住,而她卻剎不住腳地直撲了過去!心裡這會兒想罵人的心思都有了。

硬生生地將火雲的改了道兒,她手不自控地偏向一邊,連帶著身子一起,“哐當”一聲撞在了旁邊的雕像上。

而作為罪魁禍首的瀧越,這會兒卻還有心思笑道:“娘子大人又在玩什麼好玩的了?”

夏初一揉著有些微疼的額頭,不滿地瞪他:“我是一天只知道玩的那種人咩?”

瀧越訕訕地摸了摸鼻頭,不知道這會兒是該說實話呢,還是該說謊話呢。

夏初一也顯然沒有要問答案的意思,走到剛剛低下頭的那個雕像前,伸手摸了摸那腦袋:“它怎麼突然就動了?”

“哦,剛剛不小心碰到了啟動軸.”

瀧越隨口提了一句,立馬轉換話題道,“我們現在暫時也出不去,要不要去看看其他人的情況?”

夏初一想說就這裡挺好的,可是瀧越壓根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又道:“正好去找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瀧越牽著她快步離開:“龍骨的替代品.”

夏初一聞言立馬什麼反對的話都沒有了,高高興興地跟著瀧越就朝著其他人所在的空間走去。

她當時還說怎麼過去呢,就見瀧越拉著她直接地往視窗外的軟綿綿白雲上面跳,一個縱身就不見了蹤影。

在他們身後,九個巨大的雕像開始緩緩地動了起來。

……九召獸龕真是一個奇妙至極的空間,夏初一從雲端跌落下去的時候下意識地閉眼,然而不過眨眼時間,身邊就已經響起了各種各樣的廝殺聲了。

她睜眼一看,就見她和瀧越已經站在了一個喇叭形的山谷入口,在她們前面不遠處,一片沙塵飄舞,草木搖曳。

野獸的嘶吼,人的慘叫,鳥類的哀鳴,混成一團,好不慘烈。

瀧越聳了聳肩,有些意味不明地道:“不知道該說他們運氣不好,還是我們運氣太好.”

夏初一疑惑地看他:“什麼運氣好不好的?”

瀧越用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拉著朝前走:“要找一個東西替龍骨支撐起九召獸龕,那最接近的替代品,就是七階尾錐獸的尾骨。

這尾錐獸一向喜靜,從來不出來亂晃,所以想找到很難,我們一來就遇到了,那可不是運氣好嗎?”

至於運氣不好……夏初一看著前面激烈的戰況,心說三階妖獸四階妖獸就夠人受的了,突然來一隻七階的,而且還是不常出來溜達的,那可想而知他們的運氣差到什麼地步了。

兩個人走近了一些,終於在一片塵土飛揚之中,看到了那尾錐獸的模樣。

大約只有大象大小的身軀並不巨大,但是那拖著的長長尾巴,卻比那身軀長了四五倍還有餘。

而且既然名為尾錐獸,那尾巴自然是名副其實的大錐子,而且上面還全部長著比鐵錐還尖利的倒刺。

只需要擺動一下尾部,就是一片排山倒海的掃蕩。

在場的不過十幾個人,其餘的也不知道是沒在這個空間裡還是已經受不了先出去了。

偏偏就這麼幾個人還不齊心,一邊和尾錐獸鬥著,一邊還要和旁邊的人內鬥。

他們身邊的妖獸基本上都是在這裡面剛剛馴服的二三階妖獸,和七階尾錐獸的等級差距在那裡,怎麼可能鬥得贏?所有人幾乎都不同程度的負傷,那些朝著尾錐獸撲過去的低階妖獸們,還沒碰破它的皮,就被一個掃尾給掃飛了起來。

夏初一在那尾巴的攻擊範圍外停了下來,有些不解地問瀧越道:“他們在爭什麼?”

瀧越回答道:“尾錐獸的尾骨.”

“他們也要那那個尾骨?”

夏初一驚訝了一下。

“他們只要尾部最尖利的那一節,你應該知道吧,獸族馴獸最常用的骨哨,材質很重要.”

夏初一點頭:“嗯.”

就好像她在路邊攤上拿的那個骨哨就只能馴養癩皮獸,而杜姬那鸞鳥的骨哨就可以號令百鳥朝鳳。

這七階尾錐獸的尾骨,的確是馴獸師骨哨的極好材料。

只是,想要好東西,也得有那個本事才行啊。

你看看,弄得鼻青臉腫的還在那裡硬撐,而那尾錐獸連點皮都沒破,這多劃不著啊?夏初一拔出火雲匕首,一臉“磨刀霍霍向豬羊”的表情:“瀧越你在這邊待著,姐姐去和他們玩玩.”

瀧越自然是放心的,以夏初一目前的水平來說,那些人想要傷著她,可能性不大。

所以他也樂得看著她去瘋,剛剛累積起來的靈力像是要溢位來似的,她急需一個通道去發洩一下她旺盛的精力。

於是幾乎一個漂移就到了那尾錐獸的面前,她一個翻身,利落地騎在了它的頭上,雙手直接地揪住它的兩隻耳朵。

夏初一的眼力極為刁鑽,尾錐獸的尾巴是長,可是也總有它掃不到的死角。

它的脖子向下有一個凹處,她身量嬌小,騎在上面低伏著身子,那剛錐駭人的尾巴,就只能擦著她的身體上面過去。

那尾錐獸一掃沒將她甩下來,頓時惱了,尾巴飛快地朝著四面八方亂甩,讓那些本就疲於奔命的馴獸師們方寸大亂,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到處亂竄。

夏初一緊緊地抓牢它的耳朵,顯然把這妖獸的顛簸當成了過山車了,臉上竟是一臉的興奮神情。

“哈哈,真過癮!”

她咋咋呼呼地喊了幾句,那尾錐獸像是聽懂似的,頓時跳得更加劇烈了,直接甩開前面擋路的眾人和眾妖獸,拔腿就朝著林子裡面狂奔而去。

那些馴獸師們為了得到尾錐獸的尾骨,幾乎豁出命去了,結果卻只能看著那尾錐獸消失在森林裡,落得個無疾而終,個個都在原地罵娘。

其中一個突地道:“剛剛那個,你們知道是誰嗎?”

另一個大漢臉上身上都掛了彩,正氣不順呢,語氣有些不耐煩地道:“問她幹什麼?”

“你們說,她會不會得到尾錐獸的尾骨?”

“那個小身板?哈哈,你是在說笑話嗎?”

那大漢一抬槓,本來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的眾人,竟也跟著鬨笑了一聲。

那男子道:“小身板又怎樣?她一來就近了那尾錐獸的身,而且沒有被掃到,換做你們,誰能做到?”

“這個……”眾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那個抬槓的大漢還準備開口,被旁邊一個人給制止了。

有人就問道:“如果她真有那本事得到尾骨呢?”

那男子笑了笑:“對付尾錐獸我們沒辦法,對付人的話,方法不是多的是嗎?”

剛剛還鬧得不可開互動相暗算的眾人,這會兒因為共同的利益,又聯合在了一起,偷偷地在計劃著什麼。

慢悠悠準備去追夏初一的瀧越這會兒停下了腳步,冷眼看著那一堆正商量得興起的眾人,掌心之中一股純白的靈力緩緩溢位。

不過那靈力一閃,他又迅速地收了掌,而後一個瞬移到了眾人邊上,速度極快地在他們面前一晃。

萬影歸宗絕對是這世上最精妙的功夫了,瀧越閃了一圈出來了,這才有人拉袖子擦了擦臉,小聲地嘟囔道:“有風啊.”

他冷笑一聲,手中拿著幾十瓶聚神散,隨手扔在了林子裡。

同時手中一個透明的珠子乍現,一條通體火紅的小蛇乍然一現。

“小傢伙,好好替本君招呼一下他們.”

說著手一揚,那巴掌大小的紅色小蛇頓時被拋落在地上,慢慢地蜿蜒著朝那十幾個馴獸師爬了過去。

這蛇既然能夠在上古界存活,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的。

瀧越就在那裡站著,目光遙遙望去。

就見那條小蛇爬著爬著突然分成了許多條來,然後偷偷地,順著每個人的身體,爬到了脖子處,張嘴,咬上一口。

他輕輕地笑,轉過身,朝著夏初一消失的方向慢條斯理地走了過去。

夏初一這會兒腦海裡面就一個詞——乘風破浪!別看這尾錐獸體積一大團,可是跑起來,那速度絕對不含糊,呼哧呼哧地就快得像風似的了。

她在路上都不敢抬頭不敢睜眼睛,怕橫生的枝椏會傷到臉或者眼睛。

而抓著它耳朵的手就沒那麼好運了,又不敢放開,一路上都順著那些荊條劃過。

好在修靈到一定程度,就算是自己沒有開啟防護罩,但是身體也會有感應,自己開啟的。

所以除了剛開始有些無所適從以外,到後面,那些荊條几乎還沒碰到她,就已經被絞得粉碎了。

夏初一越騎興致越好,人到興奮處,完全地忘了被她甩在後面的瀧越,一心只願乘著這風,暢快淋漓地在這林間馳騁。

跑了好久,久到那尾錐獸都開始大喘氣了,夏初一都好像還沒過癮似的。

那尾錐獸跑不動了,就乾脆不跑了,慢悠悠地走著,只當背上的夏初一不存在似的了。

它尾巴一甩,打在一顆高大的果樹上,那種看起來紫紅紫紅的果子,瞬間就落了一地,還有兩個還砸在了夏初一的腦袋上。

她摸了摸有些吃痛的腦袋,然後拿著那果子在衣袖上擦了擦,放在嘴裡狠狠地咬了一口。

嗯,還挺好吃。

夏初一頓時來了興致,連忙一個縱身上了樹,將那些紫紅的果子多多采摘了一些放在虛無芥子之中。

那尾錐獸看見有人跟它搶吃的,頓時不幹了,長長的尾巴一甩,又在樹幹上拍打了一下。

夏初一剪刀腿牢牢地夾在樹幹上,嘿嘿地笑道:“你別費力氣了,我這可是超級無敵剪刀腿,就算是地震了,我也可以巋然不動穩如泰山.”

話音剛落,尾錐獸的尾巴頓時大力一甩。

那一人抱粗的果樹樹幹,頓時“咔嚓”一聲,直接地給拍斷了。

夏初一看著自己的剪刀腿,感覺到逐漸歪斜的大樹,頓時哭笑不得了:“這也行啊?!”

雙腿一鬆,她足尖一點,就這那樹幹的反衝力,一個旋轉就重新落到了那尾錐獸的脖子上。

那尾錐獸像是真的不管她了,低著頭兀自地吃著果子,安安靜靜地,一點也不想剛才那麼暴躁。

瀧越說,尾錐獸是喜靜的妖獸。

她伸手順了順它的毛,乾脆地躺在它的脖頸處,也拿出了兩個果子咔嚓咔嚓地吃著,好不樂哉。

尾錐獸吃完了以後,就走出了林子,到一條河邊喝了點水,而後慢悠慢悠地沿著河邊散著步。

旁邊青山綠水,林邊陽光斑斕,河面上是一片金黃色的波光粼粼,遠處是藍的天白的雲,到處是美得如詩如畫的風景。

只是人生太匆匆,根本麼有多少人會停下腳步,來欣賞這些吧。

夏初一單手枕著腦袋,一隻手摸著那尾錐獸的肥厚的耳朵,突地勾唇笑道:“怎麼辦吶,本來要拿你的尾巴去換龍骨的,可是現在看來,我後悔了啊.”

任何生靈都有存在這個世上的意義,她沒有權利去剝奪它的生命。

更何況這個傻大個,並不是像她和瀧越之前在塔內見到的那些妖獸那般十惡不赦。

正出著神間,耳朵微動,捕捉到後面突地傳來了一聲細微至極的響動。

她眸子微斂,不動聲色地將火雲滑落在手中。

不會是瀧越,瀧越的萬影歸宗,從來來無影去無蹤,就算是她耳力再好,也絕對不會捕捉到蛛絲馬跡。

而如此鬼鬼祟祟的隱藏著行跡,只能說明一個問題——是敵非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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