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東勝神洲崑崙丘行至東海此間,原本並不算太近,只不過以季月年如今的神魂修業,施展“我心念處,身之所至”神通,不過耗費短短數十息工夫,便跨越萬千遙遠的距離,徑直落在了昭明山境之中。

詭異的是,數百丈之外那些神情肅然的兩大天境天兵天將,卻是根本沒有察覺到此處的變化,對於季月年的出現視而不見,恍若未覺。

“季月年。”

冷澈好聽的少女聲音傳入耳畔,季月年抬首望去,那昭明神山之底,模糊的迷霧之中,走來了一個黑袍少女。

她身披寬大的黑袍,看不清面貌,只有一縷青絲在白皙如玉的耳側垂落而下,垂貼至了黑袍的衣角之處,隨風輕揚而起。

待到她行至近前,站住了腳步,季月年眸光沉靜,輕聲道:“四千年,你竟已經修至了破境凌霄的邊緣。”

黑袍少女沉默片刻,抬起頭來,寬大的黑袍之下露出了傾城絕美的白皙小臉,道:“季月年,我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聞聽此言,季月年心神微顫,目光瞬間變得沉凝。

黑袍少女抬首望著季月年,神情之間隱約有些迷惘與茫然,低聲道:“在昭明山境修行之時,我似乎經歷了兩個不同的四千餘年光陰,你相信麼?”

季月年稍稍皺起眉頭,神情凝重,道:“且細細說來。”

黑袍少女沉思了一會兒,緩緩道:“天地三界之間有大劫降臨,數之不清的持界生靈互相轟殺,四大部洲被打的沉沒大半,天塌地陷,三十三天天庭傾斜倒塌,更有恐怖至極的窺天生靈陸續現身,揮袖之間便是空間吞噬、界境規則崩滅……”

季月年道:“最後怎地了?”

黑袍少女搖了搖頭,低聲道:“州天天地被打碎大半,甚至就連煌煌尊貴的古老界源都化靈降世,只不過後來的事情我便記不清楚了,但是……”

她驀地仰起小臉,死死地望著季月年,語氣有些晦暗,“其中有一尊凌駕於天的生靈,竟是與你生的一模一樣!”

季月年心緒顫動,道:“祂……”

黑袍少女咬著嘴唇,道:“祂被絞入了界外降臨的星雲黑洞,在萬眾矚目之下被碾成了瀰漫天地的功德佛光。”

季月年伸袖拂開黑袍少女的寬大罩袍,定定地望著她,心神深處想到了妙善尊者曾經所說過的話。

這隻天象身鬼乃是由虛化實,自死還生,不入州天規則,甚至比妙善尊者自己這個命界生靈更為特殊。

命界生靈入了州天,仍要多多少少地受州天規則束縛,可是季清嬋這裡實在是太過巧合,其真靈又是與季月年的真靈有著無法言明的勾連,甚至在光陰長河的沖刷之下都保留了些許與季月年有關的記憶。

在星宇規則的鎮壓梳理之下,其能夠保留下些許記憶,已經算是殊為不易。

“季月年,你……”

黑袍少女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望向季月年的神情亦是有些陌生。

季月年眉頭皺的更緊,道:“季清嬋,你何時變成這般吞吞吐吐的性子了,但說無妨。”

季清嬋細細地打量了季月年一番,沉默片刻,道:“你的神情,與那個生靈極為相似,甚至可以說……”

猶豫片刻,她還是開口道,“我在你的瞳孔之中,彷佛看到了祂的倒影,我與你的真靈相通,故而我能察覺到,在你的真靈深處,有著與祂同樣的佛果氣息,這一點我絕不會認錯。”

“原來是這般。”

呢喃之間,季月年伸袖給她披上了罩袍,於昭明神山之下席地而坐,神情複雜。

“此前我還在懷疑,自己為何對於超脫之境看的愈來愈清楚,彷佛隨時都能踏過這一步,甚至就連更高的輪迴之境,都不算太難。”

“星宇規則之下,我在‘過去’時空之中被光陰長河沖刷到州天現世,而另一個我雖然被星宇規則所化的星雲黑洞卷滅,可卻給我留下了不可想象的龐大修悟。”

“其中不僅只有苦修無盡光陰的漫長記憶。”

“還有超脫之境,持界三境,甚至‘星河’之境那浩瀚如海的修行感悟。”

“這般觀來,我所面臨的修行桎梏比尋常生靈可謂是少了太多。”

“第七境超脫之境這道近乎必死的天塹,於我而言也不再是霧裡看花、水中望月,而是變得觸手可及,真實無比。”

“那段在凝滯光陰深處的枯寂苦修,終究沒有白費。”

思及此處,季月年的神情隱約有些恍惚,埋藏在真靈深處的那段漫長到無法想象的記憶浮現而出,其雙目之中不受控制地顯現出了枯寂冰冷的淡漠眸光!

此前其將八千餘年的記憶放於神魂之中,而將最為久遠的漫長記憶埋藏,此時刻意回憶之下,那些凝滯光陰之中不可思議的光陰畫面在瞳孔之中瀰漫,使得其彷佛完全變了個人一般!

恐怖到無法想象的古老氣息瀰漫而出,甚至就連昭明神山的空間都有了些許塌陷之感!

季清嬋嚇的神色劇變,身形暴退數步,被這氣息鎮壓的真靈震顫,面色煞白,驚聲開口道:“季月年!”

下一刻,所有古老可怕的氣息都消散無蹤,昭明神山的空間亦是恢復了尋常。

季月年微微闔上雙目,再次睜開之時,其目光之中有著隱藏不住的複雜之色!

“若我願意,儘可將這些古老的記憶全部釋放,到時候數之不盡的修行感悟衝擊之下,只怕會直入窺天九境,震撼州天三界。”

“可是若當真那般做,不僅會立刻引起無數目光的注視,更是會成為眾矢之的,即刻便會陷入危險至極的境地。”

“更何況,‘祂’的記憶太過漫長,那時候我的八千餘年記憶便會如同滄海一粟,微塵一般淹沒在其中,那時的我便不再是我,而是另一個‘祂’。”

“我便是季月年,即便是另一個時空的我,也不是於我而言的我。”

季月年站起身來,仰望著東海之畔的七彩琉璃海天之幕,心下已是有了最為妥善的打算,“繼續鎮壓著這些記憶,它們便是我修行所需的龐大寶庫。”

“最為重要的的一點,便是無論任何時候,皆需以我這八千餘年的記憶為主,如此我才是季月年,而不是別人。”

“一點一滴地將這些記憶消化吸收,逐漸將其化作自己的修行感悟。”

“如此一來,雖然修行的速度會稍慢一些,可卻重在穩定紮實,沒有半點後患。”

“更何況……”

“有著如此龐大久遠的記憶與修行感悟,破境超脫,已是比尋常生靈簡單了許多。”

“此時我不在任何一個持界生靈的佈局之中,更是沒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因果束縛,就連心緒神思都通明瞭許多。”

心下打定了主意,季月年的唇角極為罕見地露出一絲有些放鬆的笑意,側過身去,朝著季清嬋道:“暫且忘掉那些事罷,如今我要前往上境的蓬萊仙境,尋找超脫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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