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吹起了泛著霜白璨光的衣袍。

雙生界壁之前,季月年靜立於龐大的氣流巨柱之下,神情之間有著前所未有的冷澈與沉靜。

“這場綿延無數光陰的局中之局,該是時候有個回答了。”

呢喃之間,季月年眸光冷然,輕拂袍袖,於光影扭曲之間穿過了雙生界壁,踏入了星宇黑暗之中,再未回頭。

界尊印璽的光流絲絲縷縷垂落而下,護持著季月年,極為清晰地勾連至了州天月輪之上。

四面八方皆是扭曲的界源隧道璨光,季月年靜靜地望著前方七彩光流纏繞之下的盡頭,心神深處已是隱約察覺到了熟悉無比的州天氣息。

星河大界,州天之界。

月宮。

冷寂的玉階之前,七彩旋渦扭曲而現,映照著神情冷漠的白袍少年身影,將其烏黑的髮絲都浸染上了瑰美無比的七彩光暈。

袖袍輕拂,雙生之界界源所構成的七彩旋渦泯滅而去,季月年微微闔上雙目,感受著州天這熟悉無比的天地靈機,心神竟是從未有過地有些放鬆。

“昭明小殿下。”

“見過昭明小殿下。”

諸多玉池宮的月靈侍女早已聽到動靜,陸陸續續地趕到月宮之前,恭敬無比地跪拜下來見禮。

月宮自從亙古以來便長存不滅,歷經不知多少漫長的光陰,區區幾千年,於這座凌駕於高天之上的九境道場而言,只不過是彈指一瞬。

雖然季月年離開了數千年工夫,可在這些侍女眼中,其只不過是出去遊歷一段時間,根本不會多想半分。

季月年望著這些月靈侍女,輕聲道:“神女殿下可在麼?”

常年居於玉池宮的一個月靈侍女站起身來,盈然笑道:“好教小殿下知曉,神女殿下自從四千年前便離開了月宮,不知去了何處。”

季月年微微頷首,似乎並未對此事感到意外,道:“善。”

那月靈侍女打量了季月年一番,笑道:“小殿下這是去了哪裡玩耍,神魂氣息竟是變得這般淵深莫測,婢子只是輕輕望上一眼,都有些難以言明的心神驚顫之感,不敢再看。”

“且回去罷。”

稍稍感應之下,季月年輕拂袍袖,揮退了這些月靈侍女,身形扭曲之間,一步踏出,下一刻便在虛無境壁之間進出,出現在了廣寒宮之前。

“落雪神劍……你竟然還在此處麼……”

季月年靜靜地望著廣寒宮門,隱約在其中望見了一個白髮白瞳的素衣少女。

思忖片刻之後,季月年並未上前,而是微微搖了搖頭,身形之下有素心蓮座的燦白神光蔓延而起,徑直離開月輪,朝著上境遙遙落去。

耳畔有熾烈的罡風呼嘯之聲,此前對於季月年而言無法穿越的天境境壁,如今其卻是如履平地,急速前行之間,冷澈的神情之間沒有半點變化。

南天門。

數之不清的氣運光流匯聚於此,無數目光冷肅的仙神林立四周,在高及數萬丈的龐大天門之前肅殺侍立。

光影扭曲之間,季月年現出身來,靜靜地俯視著南天門的諸多巡守神靈。

其中一尊巡守神靈見其在此處施展穿行神通,原本神色微怒,可是待到其看清了季月年的相貌,忍不住面色大駭,驚聲道:“潮音尊者!”

此言既出,四面八方所有的巡守天神、守門天將,千千萬萬個披甲天兵,皆是如同潮水般拜倒下來,見禮之聲轟鳴而起:“見過潮音尊者!”

潮音尊者,南海第九佛子,月宮昭明神子,曾經的瑤池聖境之主。

在數千年之前,其幾乎以一己之力蕩平崑崙丘,誅殺崑崙上聖之境無數道源聖人,將凌虛山諸聖盡數誅殺!

上境崑崙神山在地境的道統被其完全誅絕,一乾二淨,片甲不留!

自此之後,潮音尊者之諱,不僅震撼地境四大部洲、四海龍宮、諸道場洞天,甚至在三十三天天庭之中都流傳著潮音尊者的威名。

世間無人不知,下一尊執掌南海道統的繼任生靈,只能是潮音尊者,別無他選。

而南海佛家源教的如天氣運,在潮音尊者如此威勢之下,那些圖謀此事的洞天道場陸陸續續地退出了爭奪,幾乎無人再想染指此事。

甚至就連如今掌控南海氣運的普陀聖境之主掌珠龍姬,都在數千年前傳下詔令,敕潮音尊者為“南海佛子”,消去了“南海第九佛子”之中的“第九”之名,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且免禮。”

季月年輕聲開口。

那為首的巡守天神忙不迭地站直了身子,恭敬笑道:“潮音尊者降臨,小神有失遠迎,還望尊者恕罪,不知尊者此番下界,欲要去往何處?”

“西牛賀洲。”

季月年道。

巡守天神點頭會意,當下轉過身去,肅聲道:“開啟前往地境西牛賀洲的時空旋渦,恭送潮音尊者下界!”

轟!

南天門之下,足足數十個龐大無比的時空旋渦緩緩旋轉,在諸多天神施法之下,其中角落之處,有一個方圓數百丈的旋渦綻放出璀璨的毫光,正是自上境快速前往地境西牛賀洲的門戶所在。

見那漩渦開啟,季月年不再停留,身著雪白長袍的身形頃刻虛化,下一刻便化作細碎的光影湮滅,再不復見。

一尊巡守天將望著那緩緩合攏的地境西牛賀洲旋渦,驚歎道:“這便是潮音尊者麼,其舉手投足之間果然有著無法言明的造化氣息瀰漫,令人不敢直視。”

又有生靈冷哼一聲,道:“莫要忘了,潮音尊者可是誅殺了道源第六境的昆虛聖人,其修業之精深,豈是我等所能揣測!”

“此言甚是!除此之外,潮音尊者還是窺天九境月宮的神子殿下,我等還是莫要妄加議論為好!”

諸多巡守神靈緩緩安靜下來,巍峨宏偉的南天門逐漸恢復了往常的靜謐肅殺,彷佛從未有過半點變化。

……

西牛賀洲。

積雷山。

玉狐仙宮永夜之天。

散發著瑰美碧光的環天玉帶於天穹之上緩緩旋轉,每時每刻都在灑落著燦麗至極的光流,將玉狐仙宮上上下下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泛著瑰美嫣紅光縷的宮裝袍袖垂至仙台邊緣,束著滿頭青絲的冠冕之上,燦金的流蘇微微顫動,映襯著她羞花閉月的白皙臉龐。

繁複的妝紅宮裝衣角垂落下來,在她身側如初花綻放般,堆疊如雲。

少女靜靜地注視著玉狐仙宮的永夜天穹,恍惚之間,虛光扭曲而現,身側有白袍黑髮的少年由虛化實,出現在了眼前。

“季月年,你回來了。”

紅裙少女的神情似乎並不意外,聲音平靜。

季月年身側的虛光黑暗寸寸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玉狐仙宮絢麗至極的漫天燈火。

宏偉巍峨的玉狐仙宮高聳入雲,環天玉帶的碧光映徹而下,數丈之外,那身著妝紅宮裝的少女煢然玉立,安靜地望著自灰暗虛光之中現身的季月年。

季月年怔了一怔,神情有些晦暗,道:“你早知道我會下界來尋你。”

盈袖輕勾唇角,笑道:“不僅如此,我還算到了一些其餘之事,譬如,此前的數千年光陰,你並不在州天。”

此言落罷,季月年的眸光陡然沉了下來,他冷冷地望著眼前這容顏足以傾世的紅裙少女,望著她那與季清嬋不遑上下的仙姿玉貌,道:“你的天賦神通,‘往昔’,竟然厲害到了這般地步,看來我此行並未白費。”

紅裙少女唇角卻是泛起一絲冷嘲,笑道:“季月年,自從那時起,你便這般自以為是,至瞭如今,依舊是半點都不曾變化,我且問你,你憑什麼能夠這般篤定我會幫你?”

季月年沉默片刻,神情緩和了些,道:“你想要什麼報酬,儘管開口便可。”

紅裙少女搖了搖頭,輕拂紗袖,道:“潮音尊者,你與我之間早無半點瓜葛,且去。”

此言落罷,她竟是轉身便走。

季月年微微皺著眉頭,心神動念之下,時空凝滯,紅裙少女再也邁不出半步。

沉默數息之後,紅裙少女轉過身來,微風輕揚,髮絲飛舞之間,她嫣紅的唇角噙著一縷青絲,輕聲道:“季月年,你欲要以我的‘往昔’神通為引,穿過時光長河,進入扭曲的過去之中,我可以告訴你,此行你必死無疑。”

季月年搖了搖頭,竟是朝著她執了一禮,道:“盈袖少君,於此時的我而言,州天天地三界,只有你的天賦神通能夠做這道引子。”

盈袖同樣搖頭道:“自從我破入混元極境以來,反覆推算了數次,你若是當真去了,一定會死。”

說話之時,她的神情堅定而決然,顯然心下已經打定了主意,決計不會幫助季月年。

沉默許久之後,季月年驀地開口道:“盈袖少君,我記得你曾說過,在你我之間的仙姻解除之後,我等之間便再無半點干係,那你又為何數次推算我的事情?”

盈袖轉過身來,定定地望著白袍少年,神情之間沒有半點膽怯:“因為我還是那般清晰的記得初見之時的你,那時我對你那般好奇,永夜仙宮的月下相逢,畢竟難忘。”

季月年恍惚了一瞬,過往的記憶翻湧而起,逐漸與眼前的紅裙少女重合在了一處。

玉狐仙宮的環天玉帶之下,那身著妝紅霓裳的少女一曲舞畢,在萬眾矚目之間翩然而落,行至自己身前,盈盈笑道:“我喚作‘盈袖’,如今你我便算認識了。”

她的背後,映著永夜仙宮垂落的璀璨燈火,將少女的絕世姿容襯的不似人間。

“盈袖少君。”

季月年眸光有些恍惚,回過了神,輕聲道,“我不得不去。”

盈袖搖頭道:“莫要再說了。”

四周凝滯的時空緩緩散去,紅裙少女拂袖轉身。

下一刻,自身後傳來的冷澈聲音卻讓她停下了腳步:“盈袖少君。”

聽到這不似往常的沙啞聲音,她心神一顫,再次轉身望向身後的季月年。

那白袍少年眸光之中終年聚攏的迷霧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沒有半點遮掩,清澈冷寂的雙眸。

其眸光之中蘊藏著太多的情緒,有難以言明的痛苦,有永無止盡的掙扎,有揹負太多因果的恨意,有尋求真相的堅定,還有令人心悸的孤寂。

“季月年,你……”

定定地望著他的眼眸,數息之後,盈袖的語氣稍稍軟了下來。

季月年沙啞著聲音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我相,這是我存在的意義。”

紅裙少女沉默片刻,驀地展顏而笑:“罷了,我便幫你一次。”

“只是,季月年,你需得應允我一件事……”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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