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別來無恙

積雷山。

玉狐仙宮永夜之天,夜幕之上瑰美熾目的環天玉帶緩緩旋轉,每時每刻都在垂落著碧玉般的光流,將這座六境道場的核心仙宮之一映襯的如同世外之境一般。

方圓萬丈的宮外仙台之上燈火輝煌,靡靡歌舞之聲不絕於耳,觥籌交錯之音更是此起彼伏,幾乎所有的生靈面上都帶著笑意,有不少修業弱些的妖王妖將甚至伏在案下一醉不起,手中搖晃著空空的杯盞,嘴裡仍舊嘟囔著模糊不清的言語。

“大喜!”

“恭賀平天大聖!”

“積雷山所支援的潮音佛子已經正位普陀,與那些已經前往南海昭示身份的佛子相同,真正受到了南海佛家源教的氣運加持!”

“積雷山興盛有望!”

“若是潮音佛子當真能夠入主南海,定然是一個使我積雷山再次繁盛的絕佳契機!”

熙攘喧囂之間,一尊混元真玄之境的玉面狐族生靈放下酒盞,神情之間滿是自得,朝著左右道:“平天大聖已經傳下話來,待潮音佛子迴轉積雷山之後,便親自主持我族盈袖少君與潮音佛子的仙姻!”

其身旁一個身披黑甲的高大妖王面帶欣羨之色,稍稍湊得近了些,道:“烈狐道兄,聽聞盈袖少君乃是你的旁系族妹,血緣極是親近,到時候烈狐道兄若是憑此關係扶搖直上,萬萬莫要忘了身邊的這幫兄弟。”

在數個生靈的接連捧場之下,那玉面狐族生靈彷彿已經想到了自己平步青雲的景象,眉眼之間滿溢著止不住地笑意,口中卻還是謙虛道:“盈袖少君厚德寬仁,雖然算是我的族妹,骨齡僅僅只有九百餘年,可在我心中她卻與玉面狐族之中的長輩無異,我等素來對其尊敬有加,便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與盈袖少君亂攀血親。”

“烈狐道兄此言差矣,”那高大妖王擺了擺手,見諸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這裡,這才故作高深,緩緩開口道,“血親族裔,在任何時候都無需避諱,烈狐道兄的臉皮萬萬不能太薄,待潮音佛子迴轉之後,烈狐道兄便備上一份厚禮,前去看望盈袖少君,若是能夠在潮音佛子那裡留下印象,其只需在指縫裡稍稍露出點東西,便足夠道兄你受益無窮了。”

“此言甚是!”

“澤嶂妖王此言有理!”

又有一個生靈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放下酒盞,笑道:“我聽聞潮音佛子現世之時,南海之上佛光大放,將小半個南海映襯的明如白晝,天地之間盡是梵音,金蓮墜地,金花漫雨,當真是一派尊貴至極的浩瀚氣象。”

“潮音佛子乃是地境無雙的絕世天驕,雖然仍是混元極境修業,可其在百年之前便誅殺了四境生靈東臨散聖,如今其受了南海氣運洗禮,只會變得更加可怕!”

“此前平天大聖選擇支援潮音佛子,當真是不可思議的先見之明!”

……

玉狐仙宮角落之處,燈火闌珊,花影斑斕。

盈袖獨自坐在仙台邊緣,紫金冠冕束著髮髻,繡鳳紋鸞的步搖之上垂著金燦燦的流蘇,隱隱遮著她花容月貌的一張小臉。

嫣紅襦裙,裙袂墜地,堆疊如雲,層層披散開來如同綻放的花瓣,纖白的素手之中持著一柄玉如意,靜靜地仰望著星光璀璨的永夜天幕,不知在想些什麼。

“盈袖少君。”

驀然之間,清澈平靜的女聲傳入耳畔。

盈袖側頭望來,一縷青絲在晶瑩如玉的耳側垂下,將她那白皙絕美的側臉映襯得愈加美麗動人。

來人輕輕笑了笑,紗袖輕擺,在盈袖身旁坐了下來,道:“玄陰仙君已經登臨佛子尊位,玉面娘娘特意賜下靈宴,積雷山生靈飲酒玩樂三日,盈袖少君何故在此處顧影自憐?”

盈袖伸出纖美白皙的削蔥玉指,攏了攏耳畔的髮絲,轉過頭去,重新望著夜幕之上的玉帶星穹,道:“好教千焰龍女得知,世間已無玄陰仙君,只有潮音佛子,我與玄陰仙君之間的仙姻已經做不得數了。”

千焰龍女笑道:“盈袖少君為何如此之想?”

盈袖輕聲道:“玄陰仙君應下這樁仙姻,只是為了與玉面狐族結親,使得積雷山這座六境道場能夠毫無保留地支援自己。如今其不僅有著獨自誅殺一尊四境生靈的赫赫威名,更是已經真正登臨南海佛子尊位,即便沒有這樁此時看來可有可無的仙姻,積雷山與平天大聖也會比之前更加支援潮音佛子。”

千焰怔了一怔,道:“那盈袖少君自己的意思呢?”

盈袖搖了搖頭,道:“那日玉狐仙宮仙宴之上,因其真靈氣息不同,我對其便有著極為濃烈的好奇之心,除此之外,並無他意。”

略一沉默,這身著狐族少君宮裝霓裳的少女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看了一眼身側的千焰龍女,繼續道,“前番我之所以離開西牛賀洲前往南海,皆是因為我與其有著仙姻在身,僅此而已。”

“原來是這般……”

千焰龍女若有所思。

紅裙少女站起身來,紫金冠冕之上的流蘇微微顫動,輕聲道:“聖嬰大王與落泉道君已經前去南海接引潮音佛子,算算時日,應當也快到了。”

此言落罷,她便輕拂宮裝紗袖,在妝紅光點的飄散之中扶搖而起,離開了此處。

千焰龍女望著她的背影,目光竟是有些怔然,心道:“傳言果然不虛,這玉面狐族盈袖少君的絕色姿容甚至比棲狐妹妹更有甚之,當真是地境無雙的美人骨相。”

“不知玄陰道兄那裡是何想法,觀盈袖少君的心緒,似是有些複雜難明,待玄陰道兄歸來之後,若是其當真有意於此,說不得我與聖嬰要好生為二人撮合一番。”

……

南海,普陀山。

韜光水幕之下,諸多巡境女仙行於天穹,因近期並無普陀講法,故而前來此處的生靈已經少了許多,只有零散數個前來朝拜普陀聖境的生靈靜立於水幕之底,絲毫不曾引起任何生靈的注意。

海面之上的清澈水光映照之下,境壁虛空悄無聲息地扭曲變幻,頃刻之間便化作了一個身著月白廣袖佛衣的清美少年,其身周環繞著神異至極的燦金虛光,完全隔絕了尋常生靈的探察。

甚至就連天穹之上的那些巡境女仙,都未曾察覺到這白袍少年的存在,即便在其頭頂百丈之處飛過,也彷彿視若不見一般,極是詭異。

“南海的佛家源教氣運果然浩瀚如天,僅僅不到半成的些許氣運灌注,便給予了這般恐怖的加持。”

“那掌控南海大半氣運的掌珠龍姬,又該強大至了何種地步……”

回想著那個手持楊柳枝、身著杭綢荷裙的龍女,季月年的神情下意識地凝重了些。

憑藉著通明清澈的靈慧神思,季月年已經隱隱察覺到,掌珠龍女背後定然有著不為人知的心思存在,故而對於處在氣運旋渦中心之處的普陀聖山,季月年就連一刻都不想多待。

前時離了普陀山妙音殿,季月年便徑直出了普陀聖境,穿過韜光水幕,行至了南海之上,心神深處的那種不安之感這才稍稍褪去了些。

“生靈的心思易變,可這世間唯有一物無法更改,便是因果。”

驀然之間,清朗的聲音遙遙傳入耳畔,使得季月年這裡眸光微凝,朝著聲音來處望了過去。

一個身著素淨道袍的年輕道人騎牛而行,自高天之上遙遙落在了季月年身前,笑道:“潮音佛子,別來無恙。”

詭異的是,那些韜光水幕之下的巡境仙女對於這道人亦是視而不見,彷彿根本不曾察覺到其氣息的存在。

季月年靜靜地望著數丈之外的騎牛道人,心神深處極為罕見地泛起些許驚駭之意,面上卻不動聲色,沉聲道:“我與道兄素不相識,何有別來無恙之言?”

那騎牛道人笑了笑,道:“曾經在東海真宮之時,我曾救過一隻通臂猿猴與一個瑤池仙女,當時潮音佛子的一行一動皆在我的注視之下,豈能說是素不相識?”

季月年心緒翻湧,靈思急轉,結合通竹與織霞仙女曾經提過的隻言片語,頃刻之間便知曉了此人的身份,神情肅然了許多,慎重開口道:“可是清虛道德真君當面?”

清虛道德真君,修行於玉清天的混元大真君,乃是一尊底蘊深厚至了極點的得道真仙。

雖然其修業只有混元大真君仙階,可其存在的時日太過久遠,早就已經名震四海,為眾生所知。

曾經其應玄海天境所請,分出了一道身外化身鎮守東海真宮,故而其方才才會有“別來無恙”之言。

騎牛道人抬頭望了望那虛無高天,道:“不過是一個道號罷了,不值一提,倒是潮音佛子,如今蛻盡仙源之氣,一心修那佛源心道,此後定有所獲。”

季月年感受著眼前生靈的氣息,竟是極為清晰地察覺到,此人的仙源氣息已經修至了極盡之境,其所行走的道路與自己截然相反。

一旦有朝一日其在混元大真君仙階之中破境,定然是石破驚天,甚至極有可能連破六境,直入第七境超脫之境,媲美那些尊貴無比的先天生靈,也未可知。

“潮音佛子,南海氣運極是受人覬覦,若你當真有意入主潮音澗,僅憑此時的修業積累,遠遠不夠。”

清虛道德真君拍了拍座下的青牛,笑著開口道,“若是潮音佛子有意再進一步,可前去了解一番道家源教的斬三尸之法,或有所得。”

那青牛低低叫了一聲,四足生雲,以極為恐怖的速度拔地而起,頃刻之間便直入天霄,不見了蹤影。

季月年抬首望著明淨如水的虛無高天,細細思索著清虛道德真君此番現身的來意,以及其方才口中之言的真正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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