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吱呀。

年歲伸手推開木門,一縷刺目的陽光映照下來,讓他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

“好些了沒?”

神情和藹的婦人轉過頭來,手中卻是不停,朝著灶臺裡放入一根粗大的乾柴,那灶臺之上的大鐵鍋中冒著白騰騰的熱氣。

“木嬸,這一覺起來,我胸口的傷已經好多了,就是睡得久了些.”

年歲快步走到婦人身側,蹲下身子,幫著朝灶臺裡添著乾柴,笑道:“木嬸,多虧了前夜裡你熬得那一鍋山參粥,不然我不會恢復的這般迅速.”

灶臺一側玩耍的女童抬起頭來,脆生生道:“那是當然,前日那幾株山參是我娘在峽谷深處採摘而來,一直都捨不得吃,若不是見你傷勢太過嚴重……”

年歲走上前去,低頭看著女童,伸手胡亂揉著她的頭髮,笑道:“多謝.”

在此山之上已經住了數日之久,年歲早已走遍了這個山腰之處的小小村落。

七戶人家,二十餘口人。

那隻未化形的暗青狼妖把年歲放在木嬸家木屋的寬大屋簷之下,便悄然離開了此處,是那女童聽到了動靜,催木嬸冒著風雨開啟門,費力為其換了一身乾淨衣裳,在爐火之旁暖了一日一夜,這才堪堪將瀕死的年歲救活過來。

那“鬼雨”之中沒了身鬼,雨勢亦是愈來愈小,在前夜裡便逐漸停歇下來,這村落位於高及百丈的山腰之上,諸多獵戶又提前將院子裡的乾柴搬進了屋子裡,幾乎不曾受到這場暴雨的影響。

木嬸拿起一根乾柴送入灶臺,笑道:“還好前幾日剩了些柴火,不然此時就連火種都生不起來.”

年歲任由女童在自己身旁繞著玩耍,聽到木嬸此言,隨著應聲,偶爾附和著笑。

……

是夜,月明星耀,極天之上星穹璀璨。

年歲獨自坐在崖邊的一塊山石之上,藉著清淺的月光,眺望著薄霧之中的連綿群山。

“我總是夢見一柄奇怪的劍,它安靜地插在天涯海角的岩石裡,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腳步聲臨近,一隻有力的大手拍在年歲的肩膀上,痛的他齜牙咧嘴。

“夜風寒涼,你的身子這般虛弱,還不快去睡覺?”

年歲咧著嘴轉過頭來,咬牙道:“周叔,你拍疼我了.”

那高大的獵戶這才回過神來,忙不迭地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笑道:“我平日裡使得都是開弓拉箭的力氣活兒,一時間忘了收勁,倒是我的不對.”

“還死不了,”年歲伸手揉了揉單薄的肩膀,跳下了山石,“在屋子裡有些悶得慌,出來走走.”

高大獵戶點了點頭,道:“木家娘子前幾年便沒了當家的,孤寡到現在,獨自把小秀秀拉扯大,實在不容易。

如今你流落到這兒,又忘記了前時之事,不如落地為根,認她做個乾孃,今後隨我們一起下山打獵,也算為木家添了個頂樑柱.”

年歲怔了怔神,目光猶豫,道:“周叔,我……”

那周叔神色一沉,顯然有些不虞,道:“怎地?”

年歲苦笑道:“隨著周叔下山打獵之事,我這裡自無不可。

木嬸救了我一命,我自然也應當報答,可我如今尚不知生身父母何在,若是平白認了乾孃,只怕有些唐突.”

寒風颳過,揚起年歲白皙額前的漆黑髮絲。

周獵戶自年歲臉上收回目光,嘆了口氣,道:“我早就知曉,以你的相貌氣質,絕不是山野之中長大的獵戶之子,看你說話也是有理有條,甚是斯文,認木家娘子做乾孃,確實有些委曲了你.”

“周叔,我絕無半點委曲之意,”年歲側過頭來,正色道,“此後我自當打獵砍柴,供養木嬸一家孤女寡母,只是如今生身父母未明,這乾孃之事,恕年歲不能答應.”

周獵戶拍了拍年歲的肩膀,不再開口,轉身朝著村落之中走去。

……

光陰如流沙一般自指間散落,山中已是不知年。

挑水,打獵,砍柴。

砌山路,養禽畜,搭木屋。

年歲愈來愈像一個真正的獵戶,有些躁動的心緒也逐漸平靜下來,陷入了安寧沉寂。

……

“年歲哥哥,藥熬好了麼?”

木秀秀掀開破舊的門簾,朝著屋外脆聲道。

“早就熬好了,方才有些滾燙,我放在此處晾了一會兒,這便端過去.”

年歲取了一塊抹布墊在手上,端起灶臺之側尚有些餘熱的大瓷碗,緩步向木屋走去。

陳舊的木榻之上,臥著一個形容蒼老的婦人,此時見了年歲進來,婦人緩緩睜開眼,強撐著坐起身子,伸出滿是皺紋的手端過瓷碗,道:“自我臥病以來,家裡的事都是你在撐著,倒是有些累著你了.”

年歲等她喝過了藥,接過瓷碗遞給木秀秀,寵溺地揉了揉少女的腦袋,側頭朝著婦人笑道:“木嬸,些許事情而已,並不足道.”

此時他卻沒有注意到,隨著他修長的手指撫上木秀秀的額頭,少女早就已經羞紅了臉,晶瑩剔透的白皙耳根羞臊的通紅。

木嬸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目中露出笑意,道:“年歲,我尚有一事放心不下.”

年歲似有所感,轉頭望去,這才發覺木秀秀的異狀,下意識地收回了手指。

此時他才堪堪意識到,數年過去,木秀秀早已不是那個繞著自己玩耍的女童,而是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木嬸臥回榻上,長長嘆了口氣,道:“自從當家的沒了之後,我帶著秀秀寡居多年,若不是村子鄰里幫襯,只怕早就生生餓死。

如今我臥病在床,隨時都有可能撒手人寰,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這個女兒.”

木秀秀似是想到了木嬸會說什麼,不禁愈加害羞,心中如鹿撞,偷眼看了看年歲,便直接端著那瓷碗出了屋子。

木嬸輕輕抓過年歲的手,低聲道:“我若去了,秀秀便成了孤苦無依的孩子,你……”

年歲低頭望著木嬸,道:“木嬸,你放心罷.”

“我的意思是,”木嬸搖了搖頭,“讓你娶她過門.”

年歲怔怔地看著婦人慈祥和藹的蒼老臉龐,眉心之處忽然間傳來陣陣刺骨的劇痛,使他眼前的景物逐漸恍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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