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霄彷彿根本不曾察覺到盧長夜的目光,而是直接上前一步,催動玄氣將任務令符之中的地圖虛影映了出來,指著地圖上方一個赤紅的光點,朝著季月年道:“季師兄,這便是落鐘山所在的位置.”

季月年瞥了一眼懸空的地圖光幕,道:“此山的地勢倒是有些奇異.”

靜立一側的角修玉目光微動,開口道:“季師弟,此話怎講?”

青鸞之上的徐霄與盧長夜皆是將目光投了過來,神色之中有著些許疑惑。

在他們看來,這落鐘山與落霞山脈深處的諸多山峰相差彷彿,根本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季月年指了指落鐘山周圍的數座山峰,道:“此山與周圍的六座山峰互成犄角,俯視看去,分明是一座天然的小型引靈禁陣,此天然禁陣若是能夠激發,足以將此山的天地元氣濃度提高數倍之多.”

盧長夜目露驚詫之色,讚歎道:“季師兄竟然對禁陣一道也頗有研究,實在是令人佩服.”

角修玉也有些驚訝,道:“不知此禁陣為何名?”

“淵引聚靈陣,乃是一座並不算稀有的天然禁陣,無甚稀奇之處,”季月年揮袖之間,散去了徐霄凝聚出的地圖光幕,“就連橫貫整座落霞山脈的這條聚靈氣脈,實質上也是一座天然禁陣,只不過其體量要大上太多.”

“季師兄,我聽說天然禁陣存在之處,極有可能有著元石礦脈,”徐霄心中一動,目中有了些許貪婪之色,“這落鐘山的地勢如此奇異,說不定……”角修玉看了他一眼,笑道:“徐師弟,落霞山脈之內所有存於表面的元石礦脈幾乎早已經被外宗所攝取搜刮,怎麼可能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

徐霄面色訕訕,閉上了嘴。

……道衍觀共有一十七座大大小小的殿室閣樓,乃是這些年來虛衍道人與諸多弟子共同建造,用料皆為落霞山脈之內較為尋常的青昱巖和紅檀木,雖不是什麼珍貴靈材,卻也樸素淡雅、幽靜安詳,頗有些隱世之風。

“聽說虛衍上真今日不僅開壇講道,更會開觀收徒!”

一隻剛剛化形不久的狼妖目光中滿是嚮往之色,立於青石道臺下方激動開口。

“不錯,虛衍上真乃是落鐘山修為最高之人,此番能夠如此無私地傳下神通真訣,實在是我等之福.”

十餘個種族不同的草木獸妖熙熙攘攘,等待著虛衍道人的到來。

與此同時,道衍觀之內的數十個弟子亦是紛紛行至了青石道臺之上,佈置排列了許多石凳,忙碌不已。

“凡是落鐘山之內的生靈,在青石道臺之上皆有座位!”

李昭彥環視一週,運起玄氣高聲開口。

那些草木獸妖皆是興奮應聲,上了青石道臺,在那些石凳之上分別落座。

所有的道衍觀弟子亦是朝著李昭彥行了禮,陸陸續續坐在了石凳之上。

“不知我元澗,在這道臺之上有沒有座位?”

冰冷的聲音傳遍道衍觀一十七座殿室,一道赤紅的妖光橫貫天穹,帶著璀璨的焰尾落在了青石道臺之上。

落鐘山之內所有誕生靈智的生靈幾乎齊聚於此,此刻皆是滿面震驚地望著那身著赤紅妖甲之人,就連心神都下意識地戰慄起來。

歸真上境的妖物!“元澗道友與我道衍觀為鄰如此之久,卻一向少有往來,實在是稀客.”

中氣十足的聲音迎了上來,帶起一陣陣無形音波,拂過青石道臺之上的諸多生靈,使他們紛紛回過了神。

元澗甩了甩袖袍,赤紅妖光席捲而出,自其身下凝聚出了一座血紅的鑾座,轉身坐於其上,冷哼道:“虛衍小道,你雖然破入歸真之境,卻也沒資格與我互稱道友.”

此言一出,道衍觀諸多弟子皆是面露憤慨之色,一襲水綠裙裳的韻盈更是上前一步,嬌聲道:“不許你如此輕蔑師尊!”

元澗瞥了韻盈一眼,不置可否,而是側頭望著自道衍觀主殿之內踏空而出的中年道人,開口道:“最近落鐘山元氣暴增,我查探許久,才斷定此山觸發了一道天然禁陣,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座頗為不錯的道場。

虛衍小道,我今日前來,便是為了向你討要一物.”

虛衍道人身周清氣流轉,神色凝重,望著坦然自若的元澗,道:“貧道愚鈍,不知元澗道友欲要何物?”

“自然是要這座落鐘山,”元澗翻掌之間,便取出了一把長及數丈的血紅長槍,其上有著璀璨的赤紅妖光轟然而起,威勢席捲八方,“我所居的山峰與你相鄰許久,也勉強算的上是靜心修行之處,如今便與你做個交換,如何?”

身為歸真上境的妖物,元澗極為清楚,他們在落霞山脈的氣脈之上開闢道場,實質上皆是需要仰仗太御聖宗外宗的鼻息,故而如非必要,元澗根本不會貿然出手。

若是將動靜鬧大,引來了落霞山脈的巡查弟子,那才是真正的引火燒身。

道衍觀之內的諸多弟子陸續站起身來,望向元澗的目光憤然無比。

那些落鐘山之內的草木獸妖此時亦是有些失措,他們皆是在落鐘山之中化形,與落鐘山下的道衍觀有著一縷香火情分。

可如今這歸真上境的妖物矗立於此,這些孱弱的小妖就連開口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虛衍道人目光沉凝,身周的清氣翻卷而起,歸真初境的氣息蔓延開來,沉聲道:“元澗道友,你如此作為,怕是有些強詞奪理罷?”

元澗站起身來,隨手將手中的赤紅長槍挽了個槍花,妖力肆虐之下,青石道臺的一個數丈臺角被妖光所波及,轟鳴崩飛而出,極為沉重地砸入了道衍觀邊緣的一座殿室之中。

“我的閣樓!”

韻盈身側的一個少年高聲嘶喊,語氣之中已是帶了一絲哭腔。

這些閣樓都是他們自己一草一木搭建而起,在某些方面已經變成了心靈的一部分依託,此時見閣樓一朝被毀,顯然已是心痛至極。

韻盈回過頭望著目含淚光的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腳亂地取出一方絹帕遞了上去,道:“小言師弟,小言師弟你莫要哭了,有師尊在,一定會沒事的.”

虛衍道人面色劇變,話語中再也不復前番的平和忍讓,怒聲道:“元澗,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又如何?”

元澗倒持著赤紅長槍,一時間威勢無兩,“道衍觀?不過是烏合之眾罷了,僅僅只有你一個晉升不久的歸真初境而已,我一隻手便可將這些弱小之輩盡數戮殺.”

那些道衍觀弟子此時皆是面露絕望之色,他們雖然避世修行,卻並不傻,此妖物歸真上境的可怕修為,確實足以覆滅道衍觀。

虛衍道人死死咬牙,緊緊握著拳頭,似乎隨時都要暴起出手。

可當他的目光看到道衍觀數十弟子之後,雙手不由自主地緩緩鬆了開來。

“元澗,落鐘山如此之大,我道衍觀如今只在山下修行,將山上讓予你,如何?”

虛衍道人的面色逐漸平靜了下來。

元澗見虛衍道人服軟,嗤笑一聲,道:“我喜歡安靜,莫要與我討價還價,你現在立刻帶著道衍觀諸人,滾出落鐘山.”

“腌臢妖物,我跟你拼了!”

小言師弟望著自己那座已經化作廢墟的閣樓,雙目含淚,身周湧動著入玄初境的玄氣,朝著青玉石臺中央的元澗衝了過去。

元澗微微皺眉,手中長槍稍稍顫動,一道血紅妖光橫掃而出,直接貫穿了小言師弟的身軀。

血光瀰漫之下,小言師弟的表情徹底呆滯下來,數息之後,其渾身上下都化作無數血紅的光點,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韻盈悽聲叫道:“小言師弟!”

悲憤交織之下,她亦是想要衝上石臺,卻被李昭彥死死拉住了袖袍,強行扯回了懷裡,動彈不得。

虛衍道人面色複雜無比,完全不似諸多道衍觀弟子所想象的那般直接出手為小言師弟報仇,而是似乎根本沒有看到這一幕,朝著元澗開口道:“好,我帶著道衍觀弟子離開落鐘山.”

“師尊!”

“師尊,不可啊!”

“縱死又如何?道衍觀之內沒有貪生怕死之人,我等師兄弟一起與這妖物拼了!”

諸多弟子憤怒嘶吼出聲,面上皆是露出了決死之意。

虛衍道人搖了搖頭,心中欣慰無比,長嘆一聲,道:“形勢比人強,聽我之言,道衍觀所屬弟子即刻回閣樓收拾細軟,我們離開落鐘山.”

此言剛落,極天之上便傳來了罡風怒嘯之聲。

所有的生靈皆是抬首望去。

兩道遮天蔽日的陰影一前一後橫貫而來,歸真之境的氣勢橫掃八方,煌煌攝壓而下。

其中一道歸真上境的陰影輕輕揮動翅膀,狂暴至極的湛青旋風席捲而下,直接將虛衍道人卷殺在了原地!虛衍道人的身軀逐漸被青光所覆蓋掩滅,落鐘山下所有的生靈皆是面色駭然,陷入了呆滯之中。

陸明悉站于歸真上境的碧羽鸞鳥頭頂,俯視著青石道臺之上的諸多生靈,冷漠開口:“道衍觀諸人侵佔聖宗氣脈,罪大惡極,今奉宗務殿之令,將其盡數誅絕.”

方才不可一世的元澗早已手忙腳亂的收起了氣勢,面如土色,知曉乃是太御聖宗外宗弟子降臨,心中一邊狠狠咒罵著虛衍道人,一邊絞盡腦汁想著脫身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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