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五、江城在臨江有一位高蕃,從小就很聰明,而且長得儀表堂堂,十四歲就考取了秀才,進了縣學。

當地的大戶人家都爭著想把自家姑娘許配與他,但是高蕃很挑剔,好幾次都把他父親看中的人家給推掉了。

他父親名叫高仲鴻,已經六十歲了,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所以寵愛有加,從不強求他做什麼事。

之前在東村有一位樊老先生,開了一傢俬塾教小孩子讀書。

租了高家一間房子居住。

樊老有一個女兒,小名叫做江城,跟高蕃同歲。

他倆八九歲的時候,兩小無猜,經常在一起玩耍。

後來樊老搬走了,四五年過去,也就沒有了來往。

這天,高蕃出門辦事,在一條小衚衕裡遇到一位女子,美貌無比,身旁還跟著一個小丫鬟,只有六七歲的樣子。

高蕃不敢正眼細看,但是還忍不住想看,只好偷偷的斜眼觀瞧。

卻見那女子停下了腳步,看著他,似乎有話要說。

高蕃再一看,原來是江城,心中大喜,卻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萬語千言全傾注在了眼神當中。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才各自離去,心中都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

突然高蕃靈機一動,故意將自己的紅巾遺落在地。

小丫鬟看見了,趕忙撿起來交給了江城。

江城把紅巾塞入自己的袖口,順手又將自己的香巾逃了出來,假裝對小丫鬟說道:“高秀才不是一般人,可不能留下他丟失的東西,你快追去還給他吧.”

小丫鬟一看,你這逗我呢,這哪裡是他丟的那塊?但是她也很機靈,立馬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抓過香巾就追上高蕃給了他。

高蕃接過香巾高興地差點就蹦起來,飛一般的回到家中,找到母親,就說要娶江城為妻,請母親快聘媒人去提親。

高母就勸他說:“他家連半間房子都沒有,四處漂泊,怎麼能配得上你?”

高蕃卻很堅持:“我就要娶她,我就願意,我絕不後悔.”

“你這孩子,這終身大事我自己也不能做主,等你爹回來再商量吧.”

結果高仲鴻回來之後,得知此事,堅決不同意。

高蕃很不高興,乾脆絕食抗議。

高母擔心起來,跟他爹說道:“樊家雖然是很窮,但也不是市井無賴之流。

我想去他家看看,若是他家女兒配得上,倒也沒啥壞處.”

高仲鴻也是被兒子鬧得下不來臺,不如就借坡下驢得了,便點頭同意了。

高母便以去黑帝祠上香為藉口,借路去了樊家。

看到江城明眸善睞,齒白唇紅,居然如此清秀脫俗,心中非常喜歡。

當場就拿出金銀綢緞相贈,並且把此行的真正目的說明了。

樊母一開始也是以家貧不可高攀為由推脫,後來實在推脫不過便也就答應了。

回來之後跟高蕃一說,這位終於高興起來。

過了年,挑了個良辰吉日就把江城迎娶過門了,夫妻兩人恩愛非常。

但是日子一久,江城的真面目就暴露出來了。

原來姑娘脾氣十分暴躁,一點就炸,翻臉不認人,絮絮叨叨罵罵咧咧的是家常便飯。

但是高蕃還是很愛她,也就忍了。

公婆聽說之後,心中有些不痛快,暗地裡就說了幾句責備兒子的話。

結果不知怎麼就傳到了江城耳朵裡,大怒,對著公婆住的那屋方向破口大罵。

高蕃勸了兩句,江城直接爆了,一通亂拳將他打出門外,接著關門上拴不讓他進屋。

高蕃在門外凍得瑟瑟發抖,但又不敢砸門,也沒臉去父母房中,只好屈身抱膝在屋簷下湊合了一夜。

從此江城便把高蕃當做仇敵一樣對待,進門先邁左腳都能成為發火的理由。

一開始的時候,高蕃跪地哀求一番還可以得以饒恕。

之後是越跪越長,最後直接就不管用了,高蕃是苦不堪言。

公婆對她稍加責備,她就萬般的頂撞,那氣勢都無法用言語形容。

最後老兩口實在是氣的不能再忍了,逼著高蕃把江城休了。

樊家知道後,又是慚愧又是害怕,勞煩好友去跟高仲鴻說情,但是高仲鴻卻毫不讓步。

江城就這樣被攆出了高家。

一年後,高蕃外出,在街上碰到了前岳父。

樊老便將他請到了家中,一個勁兒給他賠罪。

又讓女兒打扮一番出來相見,兩人相對而坐,不覺想起往事,心中都有些苦痛和酸楚。

樊老上街買來酒菜招待姑爺,勸酒勸菜十分殷勤。

到了晚上堅持讓高蕃留宿一宿,特地收拾出一張床,讓小兩口一起睡。

第二天一早高蕃回到家中,不敢跟父母說實話,搪塞一番矇混過關。

從此之後隔三差五就回去岳父家中住一宿,而他的父母就一直被矇在鼓裡。

有一天,樊老親自登門來求見高仲鴻,高仲鴻不見,樊老力求,迫於情面只好相見了。

樊老一進門就跪倒在地,用膝蓋走路來在高仲鴻面前,給自己的女兒求情,希望能讓孩子們重歸於好。

高仲鴻不肯答應,便藉口說是自己兒子不願意。

樊老便說道:“賢婿昨夜在小人家中過夜,並不曾聽他說不願意.”

高仲鴻吃了一驚,忙問:“他什麼時候在你家住了?”

樊老便把最近的這些事講述了一遍。

高仲鴻面紅耳赤,帶著歉意說道:“這些事我並不知情,既然我兒如此愛你的女兒,我又何必將她視作仇人呢.”

樊老很高興,變告辭而去。

高仲鴻立馬將兒子叫來,痛罵一頓。

高蕃只是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還沒罵完,樊老便將女兒送來了。

高仲鴻說道:“兒子大了,我也不能永遠給他操心,我看不如就各立門戶吧,勞煩樊老來為我們主持分家吧.”

樊老力勸,高仲鴻卻很堅持。

實在沒辦法,只好收拾了一間別院給小兩口住,另外給了他們一個丫鬟使喚。

一個月過去了,兩家相安無事,老兩口暗自欣慰。

又過了一段時間,江城的脾性又開始暴露了,高蕃的臉上時常會看到有抓痕。

老兩口雖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卻假裝不知道。

這天,高蕃一路狂奔跑進了父母家中,那樣子就跟小麻雀被老鷹攆一樣。

不用問,肯定是江城揍的他實在是抗不住了。

爹媽剛要說他,江城已經追進了屋中,手裡還拿著一根木棍,也不管公婆就在旁邊,抓住高蕃就是一頓胖揍。

老兩口趕忙連哭帶喊的讓她住手,江城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揍了十幾棍,可能也是打累了,才悻悻然的走了。

高仲鴻也將高蕃往外攆,說道:“我就是不願你們在我家中吵鬧,所以才跟你分了家。

你不是愛她麼,那你往我這跑什麼?趕緊走!出去出去!找你媳婦去吧.”

高蕃被攆出來,又不敢回自己家,只好在牆根那一蹲,唉聲嘆氣。

高母擔心兒子想不開去尋死,偷偷地給他安排了另一個住處,給他點零花錢讓他買點吃喝。

又把親家樊老叫來,跟他說了說,讓他教育教育女兒。

樊老來在女兒家中,好話說盡,道理講絕,江城一句也不聽。

不但不聽,反而一氣之下跟父親頂上了,將樊老大罵一通。

樊老氣壞了,拂袖而去,揚言再也不認這個女兒了。

結果回家就氣得病倒了,沒過多久,跟老伴一塊兒撒手人寰。

江城心懷怨恨,都沒有回家弔喪。

每天沒事就隔著牆叫罵,故意讓公婆聽。

高仲鴻就裝作一概不知。

高蕃自己住著,雖然可以說是跳出了火坑,但難免覺得孤獨寂寞。

於是偷偷的花錢請來媒婆李婆子,讓他幫自己找妓女來陪,來往都是在夜間。

時間一長,江城就聽到風聲了,來在高蕃的住處將他大罵一通。

高蕃當然不能承認,指天為誓,江城才放他一馬。

但是也並沒有就相信他,從此開始對他暗中監視。

這天,正好李婆子從高蕃的住處出來,正好被江城碰到,便將她叫住。

李婆子臉色一下就變了。

江城看出來不對勁,跟她說道:“你乖乖的把事都招了,興許我可以饒你,你要是敢隱瞞半個字,看我不把你的頭髮揪乾淨!”

李婆子嚇壞了,哆哆嗦嗦的說道:“這半個月左右,只有妓院的李雲娘來這裡過過兩次夜。

剛剛公子跟我說,他有次在玉笥山看見了陶家那媳婦,非常喜歡她那雙腳(這位還有點戀足癖),希望我能把她請來。

陶家這媳婦雖然也不是個清白的女人,但也不一定願意做妓女所以這事成不成還不一定.”

“好,我看你也不像是騙我,我姑且就饒了你吧.”

“謝謝姑奶奶.”

李婆子扭身就要走。

“你等會!”

江城忽然又將她叫住了。

李婆子不敢動了,站在那等候吩咐江城也不說話,只是盯著她,李婆子剛要再說什麼,江城示意她別出聲。

就這樣等了好一會兒,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江城這才說道:“你去他屋裡,把蠟燭給他熄了。

就說陶家媳婦已經請來了,但是人家有些不好意思,不想點燈.”

李婆子哪敢不從,乖乖照辦。

之後江城便進屋去了,高蕃開心極了,趕忙拉著胳膊請她坐下,自己也挨著她坐,開始訴說自己的愛慕之情,想死我啦之類的,江城卻一言不發。

高蕃又摸索著把姑娘的腳握在手中,說道:“那日山上一見娘子仙容,頓生愛慕,而娘子最讓我心動的就是這雙腳了.”

江城還是一言不發。

高蕃起身去找蠟燭,說道:“小生對娘子思念已久,如今終於得償所願,我知娘子有些羞怯,但是既然相聚了,怎好互不見面呢?”

說罷點燃了蠟燭,來在近前一照,一看竟然是江城。

嚇得一下就把蠟燭扔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趴在那裡渾身直哆嗦,就好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一樣。

江城揪著耳朵把他拖回家中,拿著針在他的屁股大腿上紮了個遍。

從此就讓他在床邊打地鋪,睜眼第一件事就是一場痛罵。

高蕃也更懼怕她了,覺得自己這媳婦簡直比虎豹豺狼的還嚇人。

偶爾江城也會發發善心,讓他到床上躺躺,做做遊戲什麼的。

結果高蕃卻嚇得連那遊戲工具都沒法使用了。

江城氣的一巴掌就把他打到床下,對他更加的厭煩,簡直不把他當人看了。

高蕃雖然是住在閨房之中,但卻跟個囚犯沒多大區別,天天都得看著獄卒的臉色行事。

江城有兩位姐姐,都嫁給了秀才。

大姐性格溫和,有些內向,所以跟江城不是很合得來,不常來往。

二姐嫁給了一位姓葛的,她性格刁鑽,而且能言善辯,頗會搔首弄姿,還極度自戀。

雖然不如江城漂亮,但彪悍程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姐妹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也不聊別的,就是相互炫耀自己是如何懲治老公的。

而且還給對方出主意,想損招,共同學習,共同進步。

所以姐妹二人的關係也是非常的親密。

高蕃若是去拜訪親戚朋友沒有事先告知,江城知道後都會生氣,罵他一通。

唯獨去二姐家中,她卻從不生氣。

一天,高蕃跟二姐夫葛生喝酒。

兩人都喝了不少,醉了。

葛生便笑話他:“你咋就那麼怕媳婦呢?”

高蕃心想,就跟你不怕似的,還想羞辱我?看我不收拾你。

於是他笑笑說道:“這天下之事啊,令人難以理解的實在是太多了。

我怕媳婦,我那是怕她的美貌啊。

殊不知有的人媳婦不比我的漂亮,但是卻比我還怕,這樣的事情豈不是更難以讓人理解嗎?”

葛生也不是傻子,當然聽的出來這是在說他呢,當時羞愧的無言以對。

旁邊侍奉的小丫鬟聽到了,就跑去告訴了二姐。

二姐當時就怒了,抄著棍子奔他倆就來了。

高蕃一見這場面,嚇得拔腿就跑,鞋子都掉了一隻。

結果依然沒躲過,被二姐一棍打倒在地。

爬起來再跑,又被打倒。

如此三番。

最後一下失手打在了他頭上,頓時血就流了一臉。

二姐這才罷手,揚長而去。

高蕃也一瘸一拐的回家去了。

江城看到他這副模樣,一臉驚訝,問他是怎麼回事。

一開始他怕得罪二姐,沒敢說實話,就說是跟無賴起了衝突。

江城瞭解自己的丈夫,就他那德行不可能跟人起衝突。

再三追問,高蕃只好說了實話。

江城給他包紮好腦袋,氣呼呼的說道:“我家老公,只有我自己能打!就是我姐也不行!”

說罷換了一身短衣襟,懷中暗揣木杵,帶著丫鬟就奔二姐家去了。

二姐還以為她是來串門的,笑臉相迎。

江城二話不說,抽出木杵就把二姐打翻在地。

接著撕開她的褲子,一頓暴揍。

打的二姐是滿地找牙,大小便失禁。

打完揚長而去。

二姐是又羞又氣,讓自己老公去找高蕃告狀。

高蕃看到姐夫來了,趕忙迎了出來,好言安慰。

葛生卻低聲在高蕃耳邊說道:“我此番前來,也是迫不得已啊。

我那媳婦,彪悍兇猛,我早就希望有人能幫我收拾她一頓了。

咱倆這關係,不必以此為仇.”

沒曾想這番話被江城聽到了,一下子從裡屋蹦了出來,指著葛生鼻子就罵:“你這個齷齪的傢伙!你老婆辛辛苦苦的操持家務,你倒在這偷偷的跟別人說好話裝好人!像你這樣的臭男人,就應該往死裡打!我棍子呢!?”

丫鬟趕忙去找棍子,葛生則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從此高蕃就一個能來往的親戚也沒了。

高蕃有位同學名叫王子雅,因為有點事來登門拜訪,高蕃便留他吃喝。

兩人喝到盡興之時,說笑便沒了尺度,開始竟說一些葷段子。

江城這時正在裡屋偷偷的觀瞧,聽到這位越來越沒數,就拿了些巴豆放進湯中讓丫鬟端去給他喝。

一會兒功夫,王子雅是上吐下瀉,被折騰的奄奄一息。

江城便讓丫鬟去問他:“還敢講那些不著調的段子嗎?”

他這才明白自己這是被人暗算了。

只得低聲的哀求。

其實解毒的綠豆湯早就準備好了,江城命丫鬟給他喝下,這才慢慢的恢復過來。

從此之後,高蕃的同學也沒有敢去他家喝酒的了。

王子雅家中有一間酒店,院中種了許多的紅梅,正值花開時節,他便設宴招待同學飲酒賞花。

高蕃謊稱學校有活動,騙過了老婆去赴宴了。

到了黃昏時分,一桌人都喝的差不離了,王子雅便說道:“聽說有位南昌的名妓,叫啥名字我給忘了。

現在正在我這店中住宿,我們將她請來以助酒興如何?”

眾人皆鼓掌叫好,高蕃卻起身要告辭。

有同學趕忙將他拉住,說道:“我們知道你家娘子耳目眾多,訊息靈通。

但是她再厲害也不至於有千里眼順風耳吧?我們大夥兒一同發誓不將此事對任何說,她又怎麼會知道呢?”

同學們異口同聲的說好,還真就都發了誓。

高蕃這才又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那名妓果然來了。

看年齡也就十七八歲,環佩叮噹,髮髻高聳,確實是一位美人。

眾人問其名姓,答道:“小女子姓謝,小名芳蘭.”

聲音那個好聽,如黃鸝鳴唱一般。

而且舉手投足間,也頗有高雅之風,眾人都對她喜愛的不得了。

但姑娘卻一眼就看中了高蕃,畢竟是著名的美男子麼,總是經意不經意的拿眼瞟他。

眾人也看出了姑娘的意思,便故意拉著兩人並肩而坐。

芳蘭偷偷的拉過高蕃的手,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寫了一個“宿”字。

高蕃呢,想走卻不忍心拋下這樣的小娘子,想留卻又怕老婆知道再受皮肉之苦,心中猶猶豫豫,亂七八糟,那感覺沒法說。

但是大家一鬧,又多喝了幾杯。

身邊還有這樣的美人,不時地跟他打情罵俏。

逐漸的酒勁上湧,越發猖狂起來。

家中的那位母夜叉也被他拋諸腦後了。

又過一會兒,聽到外面初更打過,再看這酒店之中的客人也越來越少了。

最後就剩了遠處有一桌,坐著的是一位美男子,對燈獨飲,風度翩翩。

旁邊還有一位小書童,手捧白巾站在那裡侍奉。

大家看到之後都偷偷的議論這位公子甚是高雅,定是名門之後。

不久,美男子酒喝完了,起身出門而去。

那小書童卻又跑回來了,來在他們的桌前,跟高蕃說道:“我家主人在外等候,有話想跟公子說.”

大家都很奇怪,高蕃你認識他你咋不說呢?再看高蕃,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連告辭都沒來得及,慌慌張張就跑了出去。

原來那美男子就是江城,小書童則是丫鬟裝扮的。

高蕃回到家中,乖乖的趴下,捱了一頓鞭子。

從此之後,高蕃幾乎就出不了門了。

就連婚喪嫁娶之事,江城也不讓他去。

後來學政按臨府縣考試,高蕃理解錯了題目,做的一塌糊塗,被革去了功名。

一天,高蕃跟丫鬟調笑了兩句,正巧被江城看見,她便以為二人有染。

當場就用酒罈子套在丫鬟頭上狠抽了一頓鞭子。

之後他又將二人綁住,用剪子從兩人的肚皮上各剪下來一塊肉,交換貼上。

之後鬆開綁繩讓他們自己包紮。

過了個數月,那肉竟然就那樣長上了。

江城有時還會光著腳把餅踩到地上,再讓高蕃撿起來吃。

類似的事情數不勝數。

後來高母思念兒子,便來在他家看他,一看兒子瘦的皮包骨頭,回家就痛哭一場,簡直都不像活了。

就在那夜,高母就做了一個夢,夢中來了一位白鬍子老頭,跟他說道:“你不必擔心煩惱,這都是前世坐下的緣由。

江城原本是靜業和尚所養的一隻長生鼠,公子前生是一位讀書人,只因去寺中游玩之時不慎弄死了它,所以今世才得此惡報。

這是天命,不是人力可為的。

你可每天早起,虔心誦讀觀音咒一百遍,必定會有效果.”

醒來高母將這夢講給老伴聽,兩人都覺得這夢有些奇怪。

從此便遵夢中所教,每天早起虔誠誦讀觀音咒。

可是兩個多月過去了,江城還是一樣的蠻橫,甚至更加放縱一些了。

有時候她聽到門外有鑼鼓之聲,頭髮也顧不上梳,用手攥著就跑出來看熱鬧。

人們都對她指指點點,她也不以為意。

公婆都替她感到羞愧,可是卻也拿她沒辦法。

這天忽然來了一個老和尚在街上講經說法,圍觀的人非常多。

僧眾們吹起大喇叭,聲音像牛叫一般。

江城聽見動靜,也跑來看熱鬧。

可是人太多,她實在擠不進去。

便叫丫鬟搬來一個高凳子,她就踩在凳子觀看。

眾人這時也沒看老和尚的了,反而都開始看她。

畢竟美女比老和尚好看的多。

但是江城卻似乎沒看到一般,毫不在意。

不多時,老和尚講經完畢,問旁人要來一碗清水,一手端著對著江城說道:“莫生氣,莫生氣,前世也非假,今世也非真。

咄!鼠子縮頭去,勿使貓兒尋.”

說罷吸了一口水全給江城噴在了臉上。

只見她臉上那粉黛胭脂的都被水弄花了,滴滴答答的流下來沾溼了衣袖。

眾人都嚇壞了,心想這江城還不得把老和尚剝皮抽筋啊,哪知她卻一言沒發,擦了擦臉就回家去了。

老和尚也走了。

江城回到屋中,便呆呆的坐在桌前,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

一天都沒吃東西,天一黑,就掃了掃床鋪躺下睡了。

到了半夜,她忽然醒來叫高蕃,高蕃還以為她要尿尿,趕忙去把夜壺端來奉上。

江城卻把夜壺推到一邊,拉著他的胳膊,似乎是要讓他進自己的被窩。

高蕃不敢反抗,哆哆嗦嗦的爬上床往被窩裡鑽,就像是在接皇帝的聖旨一樣。

江城長嘆一聲,說道:“將自己的郎君弄到這副模樣,我還算是個人嗎!”

說罷用手撫摸高蕃的身體,每摸到刀棍留下的傷痕,便嚶嚶啜泣,還用指甲掐自己,恨不得當場就把自己掐死。

高蕃看她這副模樣,雖然摸不著頭腦,但心中也是不忍,便一個勁兒的安慰她。

江城說道:“我想那老和尚一定是菩薩化身。

清水一灑,令我脫胎換骨。

如今我想起之前的所作所為,簡直像是一場夢一樣。

莫非我那時候不是人嗎?夫妻之間不能相悅,也不能對公婆盡孝,我當初到底是咋想的啊!明天我們就搬家回去,還跟父母住在一處,也方便侍奉.”

兩人絮絮叨叨的聊了一夜,就好似十年未見的好友一樣。

第二天一早就起來了,江城疊衣服收拾東西,讓丫鬟提著箱子,自己抱著被褥,催促高蕃去敲門。

高母開門一看就嚇呆了,問怎麼回事。

高蕃便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高母還在猶豫之間,江城已經帶著丫鬟進屋去了。

高母也跟著進了屋,江城把東西放好,便跪倒在地哭著賠罪,請婆母免她一死。

高母看她誠意滿滿,也被感動得哭了起來,說道:“孩子啊,你何必這樣呢?”

高蕃又將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講述了一遍,高母才想到原來是那個夢境靈驗了。

心中高興非常,趕忙讓家僕去將他們之前的房間收拾了出來。

從此之後江城對公婆尊敬非常,事事順從,簡直比孝子還孝子。

在生人面前,靦腆的跟新媳婦一樣。

又是開玩笑跟她說起往事,都會羞的她面紅耳赤。

江城還十分勤儉,還是個理財好手,三年時間,沒讓公婆操心家政,卻將家產打理到百萬之巨。

高蕃也在這年考中了舉人。

江城有時就跟高蕃說:“那日一見芳蘭,至今仍念念不忘呢.”

高蕃如今已不再受妻子折磨,心中十分滿足了,哪裡還敢有什麼別的想法,只是含含糊糊答應著。

到了進京趕考的時候,便離家而去,過了幾個月才回來。

進屋一看,蘭芳正在跟江城下棋呢。

高蕃嚇了一跳,忙問怎麼回事。

原來是江城花了幾百兩銀子給蘭芳贖了身,帶回來給他做妾了。

這些事都是從浙中王子雅那裡聽來的,他講述的要詳細得多。

蒲老先生點評道:人生的因果報應,那是從來不會缺席的。

只是這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夫妻之間,那就跟長在骨頭上的毒瘡一樣,令人痛不欲生。

常見這世上賢妻只有十分之一,而悍婦卻佔了十分之九,也說明這世上以善為本的人確實是太少了。

只是那觀世音菩薩法力無邊,卻為何不將那令人清醒之水灑遍大千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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