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時間很晚了
本該是生辰,卻突然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今年的這個生辰,應當是不會有之前的那般心境了。
沈南鳶知道沈毅已經盡力,知道他一直都想讓自己自由自在的過完這一生,不必受禮法制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皇命本就不可違,陛下忌憚鎮國公府,讓她入宮當做人質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會有什麼改變了。
或許今日在城牆之上,二皇子看著她的意味深長的眼神,就是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她入宮這件事情無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抗旨不尊是死罪,只是鎮國公府一向鐵膽忠心,卻仍舊被君王忌憚,著實是叫人心寒。
沈南鳶本以為陛下是真的信任沈毅,卻沒想到並不是如此。
她只覺得自己的喉間有些哽,說話都有些困難,不禁緊緊的攥住了手,手指關節都泛著白:“爹,不是你的錯。”
沈南鳶的嗓音微微的喑啞:“是我本來就逃不過。”
幫助鎮國公府逃脫了原書的結局,她卻仍舊被困於沼澤之中,入了宮之後,她此生便只會在宮中,再也出不去了。
還要面對一個,自己本身就不愛的人。
最後蕭琰回宮,從二皇子的手中奪回政權,二皇子死後身邊所有的人都被牽連殺害,那麼她又該要如何。
鎮國公府會保著她不讓她死,可是距離蕭琰登基,還有兩年的時間,這兩年她又要如何度過。
沒想到她只是從一個深淵跳到了另外的一個沼澤中的而已。
她微微的閉了閉眼。
沈思年握緊了拳頭:“爹,真的沒有任何的餘地了?”
沈毅微微的頓了一下,緊握的手又微微的展開,片刻輕輕的搖了搖頭。
一片的靜謐。
知道是這個結果。
沈南鳶從接旨開始,就知道自己已經躲不開。
她拼命的幫著自己幫著鎮國公府改變命運,想著日後定要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拘於京城這個地方,卻沒想到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眼看著距離蕭琰回宮的時間不遠了,卻被這件事徹底的堵住了去路。
她的心中一片的悵然麻木。
在這個地方,在這個朝代,女子根本沒有任何的話語權,更別說自己的婚姻問題了。
沈毅是真的疼愛自己的女兒,想著不讓她拘於禮數,不因為家族聯姻,已是十分的難得。
沈南鳶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強顏歡笑的:“沒事,爹,我知道您已經盡力了,如今婚期未定,說不定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婚約就作廢了。”
她笑了笑的繼續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是入宮,我也不會讓自己受委屈,我身後有鎮國公府在,定然也沒有人敢欺負我。”
“您放心。”
話雖然是這麼說,可是沈南鳶的心中仍然是無法控制的迷茫與難受。
沈思年的眸子漆黑,蘊著些許的疼惜。
陛下賜婚的訊息明日傳出去,大概所有人都明白,二皇子是要即將入主東宮了。
時局已定,無法改變。
——
沈南鳶直到深夜才回了韶華院,她被賜婚的訊息早就傳遍了整個鎮國公府,青惢和錦竹站在院子內等了許久,才終於見到沈思年將她送了回來。
兩個人紛紛的上前,眼睛泛著淡淡的紅,低低的喚出了聲:“小姐。”
沈思年站在韶華院的門前,聲音很輕:“進去吧,早些休息不要亂想。”
如今...應當是已經過了子時。
今天是沈南鳶的生辰。
他卻說不出來生辰快樂這四個字,話在嘴邊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說,只是輕柔的摸了摸沈南鳶的頭,轉身之後背影漸漸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沈南鳶走進了院子,兩側都是小的紅燈籠,氳氤了一片的紅意,顯得有些喜慶,大約是因為馬上就到她的生辰了,所以青惢她們準備的吧。
錦竹跟在後面紅著眼的和青惢對視了一下,猶豫了片刻的,輕輕的開口。
“小姐,我們打好水了,您要現在沐浴嗎?”
沈南鳶應了一聲,聲音在空氣中有些飄忽,叫青惢的心中緊了緊的,看著她單薄的背影,一瞬間的有些鼻酸。
本以為她們小姐想通擺脫了君辭之後,終於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了,卻怎麼也不會想到,皇宮那個吃人的地方,將她裹了進去。
她輕聲的開口:“小姐,要吃蜜餞嗎?奴婢給您拿過來?”
“不了,”沈南鳶捏了捏眉心,疲倦不已,“我想要早些沐浴休息了。”
真的很累。
今日,是她穿到這裡之後,身心被疲憊的一日。
沈南鳶的目光微轉,落在了不遠處的偏房,房內漆黑一片,蕭琰應當是已經休息了。
時間很晚了。
她也累了。
——
丞相府內,蕭琰的身子半隱在黑暗之中,丞相看不清他的輪廓,只能感覺到有種寒流從無孔不入的侵襲全身,讓他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一開始見到還有些瘦弱的少年,如今像是變了一個樣子似的,讓他有時都能感覺到陣陣的顫慄。
渾身上下的矜貴與氣勢沒有了平日的偽裝,此刻全數的暴露了出來,鋪天蓋地的戾氣來勢洶洶,像是在極力的維持著自己的理智似的,他的聲音壓的很低,猶如暴風雨即將來臨一般冷的徹骨。
“陛下賜婚給顧盛諭和沈南鳶了。”
丞相被這股的壓抑制的無法抬頭:“臣剛剛得知。”
他甚少來丞相府,一般都是侍衛在中間傳話,今日卻見他不管不顧的闖入了丞相府,陰沉著的臉龐與暴戾的眉眼讓他心驚,知道他是為了何事而來。
他心儀沈南鳶,丞相心中一直了然,今日得知陛下賜婚,他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天恐怕是要變了。
恐怕陛下是要立二皇子為太子了。
若是再不入宮,恐怕什麼都來不及了。
丞相隨之道:“殿下,明日臣便帶您入宮,興許可以挽救。”
蕭琰稍稍的頓了一下,往前邁了一步,眼睛漆黑,在夜色的籠罩之下,戾氣橫生,他的五指緊緊的攥著,手背上的青筋明顯。
整個人都籠罩著一層寒霜般,氣壓低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