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如想起初見時,他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她。

說不清,道不明。

他就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她一時好奇,俯身下去,想一探究竟,最終飲鴆止渴,萬劫不復。

可現在,許清如明明白白地想到了一句話。

他已不再是,昔日那多情的少年。

“好了,天澤,你在這裡陪陪若凡……咳咳……我這把老骨頭……咳咳……”傅老爺子已經有些體力不支,許若凡上前,扶著老人家,勸慰了幾句,老人家便在幾個助手的攙扶下,再一次回首望望遺照上的許誨平,最終顫顫巍巍地離開了“天康廳”。

就此一別,山高水遠,前方或許是天堂地獄,或許是奈何忘川,再見,恐怕只能寄託於那虛無縹緲的來世。

“天康廳”又安靜下來了。

許若凡坐到了一側的椅子上,傅天澤站在另一側。

而許清如,依舊安靜地站在原地,望著父親的遺像,不聲不響。

三個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不冷不熱。

所以,兩個女人都沒有看到,傅天澤眼中閃爍的那種光芒。

那是一種,名為“高興”的光,閃耀如螢石,璀璨如星火。

即便在這樣凝重的場合,這樣不適宜的地方,他還是,不可抑制的,高興。

他很高興。

很高興再次見到她。

“姓許的,裝死呢嘛!”

一陣吵鬧聲由遠及近,凌亂的腳步聲中,新的人物粉墨登場。

六月的昆城並不炎熱,下過雨後,天氣還有些涼。

為首的彪形大漢,穿著一條大褲衩,拖著一雙人字拖,完全忽略天氣的“涼”。

他身後稀稀拉拉站著六個人,明顯對這天氣沒有信心,裹著長袖外套,趾高氣昂,一副即刻要將“天康廳”拆了的架勢。

狐假虎威。

“高橋?”

許若凡認出了為首的人。

“對,就是老子!許誨平呢?讓他滾出來,莫給老子裝死!”

高橋罵罵咧咧,一口唾沫一口痰,肥頭大耳的腦袋歪在一側,斜著眼睛看向許若凡。

“家父已經過世,請你自重.”

“呵,自重?什麼自重?”

“聽不懂?我讓你嘴巴放乾淨點.”

許若凡聲音依舊是柔柔的,可狹長好看的丹鳳眼中,難掩寒光。

“哎!你這婆娘厲害了啊!”

高橋裝模作樣擼袖子,可他儼然忘了,他今天穿的是短袖。

果然是,裝模作樣。

許清如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前一步,想擋在許若凡眼前。

可有人比她快,擋在了兩姐妹跟前。

“死者為大,如果你想鬧事,我們移步門外,傅某奉陪到底.”

傅天澤一米八幾的身形,足以對高橋居高臨下。

高橋進門時已經注意到這個人,只是看著眼生,估摸著和他要乾的大事沒什麼干係,全當路人甲。

可如今,這路人甲竟然要替人出頭了,不由得好好打量起來。

這一打量,見他器宇不凡,開始猜想這會不會是哪家富二代,官二代,拆二代……那正好。

“喲,你要替許誨平出頭?可以可以,來把許誨平欠我們的賬算清了.”

許若凡冷笑一聲:“高橋,你胡說八道什麼,我父親什麼時候欠你賬了?”

“唉~天地良心,是誰胡說八道?把東西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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