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穆王穿過層層的賓客走過來,禮貌地拱了拱手,“兩位真是天作之合,叫人看了好生羨慕.”
韓望修與周連晴當年,又何嘗不是天作之合?只可惜天不遂人意。
聯想起不久前周王妃在郊外病故的訊息,雲深覺得心裡更加不是滋味,“穆王殿下最近可好?”
“好,多謝太子妃關心.”
韓望修又遠遠看了一眼那對剛拜完堂的新人,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婉江有個好歸宿,我也為她高興.”
當年為了他挨祖父打的小女孩,一見他就滿臉通紅不會說話的羞澀女孩,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似的,和他家的家丁丫鬟都混得自來熟的女孩,如今也披上了嫁衣,再也不會做那些傻事了。
酒過三巡,韓望修正打算趁著人多,不聲不響地溜走,忽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穆王殿下!”
是穿著喜服的謝婉江。
她本是應該回房去休息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小妹!”
雲深連忙上前拉住她,小聲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你想幹嘛?”
以謝婉江以前的性格,還真有可能拉上個喜歡的人就私奔了。
雲深因此不敢掉以輕心。
“二姐你放心,我跟穆王殿下說句話就回來.”
謝婉江笑著說完,就提起裙角跑到燈火闌珊處的韓望修跟前。
“婉江,你···”穆王英俊的臉上有些陰晴不定,尷尬而不知所措。
“你什麼你?”
謝婉江咧嘴一笑,從袖子裡摸出一張藥方來,“王妃仙逝,殿下保重。
這是我找林太醫開的化憂湯的方子,殿下有空不妨試試.”
“多謝,你也保重.”
穆王悵然若失地接過方子,又拱了拱手道,“本王今日的確身體不適,先告辭了.”
待穆王走後,雲深拉著謝婉江說了會兒話。
“小妹,你剛才···跟穆王殿下說什麼了?”
雲深挑了挑眉,看著她道,“是不是問他,有沒有喜歡過你?”
“本來是想問的,後來又沒問.”
謝婉江嘿嘿一笑,“只是叫他保重.”
她如今褪去了嬰兒肥,身材慢慢抽條,樣子也越變越好看了,大概會是穆王喜歡的型別。
可惜她的心態也不似當年那個小女兒般不羈,曾經無比重要的那個人在她心裡也漸漸沒了位置。
回程的馬車中,雲深趴在韓望真腿上,由著他拍嗝順背。
“望真,你說···穆王殿下有沒有對小妹動過心?”
太子這幾日嚐到了甜頭,怎麼還會老實給她順背,拍著拍著,手就又不老實起來,“嗯?你管別人幹什麼?”
“韓望真!我跟你說正經事呢,你怎麼又不正經?”
雲深翻過來,捉住他亂動的手。
“我才是跟你說正經事呢,你老是東拉西扯,說那些幹什麼?”
韓望真臉上一陣紅熱,望著她痴痴地笑著,“不如依著我···”孃的,這傢伙又喝酒了!“不行!你不回答我,就別想其他的!”
雲深一把推開他,正襟危坐。
“皇兄有沒有喜歡過你小妹,你應該去問皇兄啊!我怎麼知道?!”
韓望真一臉的委屈。
“你就不能猜一猜?”
太子心裡吐槽道,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那我猜,還不如你自己猜!你說有沒有?”
雲深撓了撓頭,仔細想想,點點頭道,“我覺得有,不然他今天完全可以稱病不來的,可他還是來了.”
“不管有沒有,謝婉江如今都嫁人了.”
韓望真掀開一角車簾,一陣夜風灌進來,“你覺得可惜麼?”
“有點兒可惜啊.”
她吹著夜風嘆了口氣雲深還記得那日蹲在地上用柳枝刨土的小女孩,眨巴著大眼睛神秘又羞澀地對自己說:“我看上一人了!”
“無緣之人,非分之想.”
韓望真低頭看著她,嘴角輕蔑地一揚,“就像劉昭一樣,有何可惜?”
“你···又瞎扯什麼劉昭?”
她連忙別過頭去。
“你臉紅什麼?”
韓望真掰過她的臉。
雲深只覺得一陣酒氣襲來,讓人頭暈目眩,“望真···”二人正纏綿之際,馬車已進入了東宮,就聽一個小黃門跑上來,正是平時跟在韓望真身邊的福子。
“驚擾殿下車駕,奴才有罪,只是···殿下快去看看吧,出了人命就不好···”福子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頭。
韓望真從馬車內伸出頭來,不悅地蹙眉道,“吵什麼,出什麼事了?”
“是···紅如,她不願出宮,非要見殿下,說若是逼她出宮,她···就從那兒,跳下來!”
福子低著頭,怯怯地指了指倚風殿的方向。
倚風殿為東宮最高處,門外的迴廊欄杆上正坐著個紅衣女子,衣袂飄飄地搖搖欲墜。
紅如要跳樓?雲深理了理衣襟,也連忙從馬車中出來,拉著韓望真道,“走,去看看!”
前幾日太子擇定了神越軍中有功的將領,便打算將紅如和藍兒兩個發出宮去。
誰料這兩人死活不肯出宮,認定是太子妃從中作梗,不然太子怎會連她們的面都還沒見過,就要將自己趕出宮去?今日福子領著兩個小黃門催促她們出宮,紅如就忽然跑到倚風殿門外,嚷著要見太子,說見不到太子就從倚風殿的迴廊上跳下來。
太子和太子妃正巧不在宮中,福子又怕出了人命,有損東宮的名聲,便苦口婆心地勸了一個時辰,可紅如還是不肯下來。
“太子!”
二人剛跳下馬車,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沉著又嫻靜的女聲。
皇后劉氏在一個藍衣宮女的攙扶下,從轎中走了出來。
“母后,你怎麼來了?”
韓望真笑著拉起雲深去行了個禮。
那藍衣宮女看見太子,瞬間羞澀地欠身淺笑,嬌豔得能滴下水來。
雲深一看,原來方才紅如去跳樓,這藍兒就跑去找皇后過來說理了,果然夠機靈。
“聽說本宮前幾日賜給你的美女要尋死,本宮心中奇怪,就過來看看.”
皇后這番話只是簡單陳述事實,既沒有說誰對誰不對,也沒有絲毫埋怨,說得是滴水不漏。
她出身河東襄侯府,性子與劉昭有些相似,都是溫吞懶理世事,除非大火燒到了她的眉毛。
不過也正因為她性子溫吞,雲深也不敢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