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徵忍著傷爬到船頭來,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眼睜睜看著船身漸漸沒入水裡。
“我想起來了!”
雲深忽然猛推韓望真一把,從他背後錦袍的破損處,撕下一塊月白色的料子來。
此時船已傾斜,二人腳下都已沒在水裡,伸手就可觸到江水。
雲深便用手指蘸了江水,在白色的布條上“唰唰”寫起字來,口中還唸唸有詞。
周圍的風聲、水聲、鷹啼霎時間都灌入她的耳中,又隨著她口中的一字一句進入那字元之中。
“凌風淩水符!”
她說完,大力將那布條一拍,貼在船舷上。
只見她手中忽然發出一道白光,轉瞬間船身大亮,比天上的明月還要耀眼。
接著三人就感到腳下的沉船發出隆隆聲,像是有生命一般,開始震動起來。
韓望真和林徵驚得目瞪口呆,以為木船要散架了。
“扶穩了!”
雲深扶著船沿,蹙眉道。
游到遠處的水鬼們忽然聽見一陣巨大的水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入水中似的。
回頭一看,卻見剛才那艘眼看就要沒入水中的木船,居然從水中騰空而起,飛馳在空中!船頭的火剛才遇水已漸漸熄滅,船艙中的水也都“嘩啦啦”落了下去,木船在空中逐漸飛得平穩。
雲深筋疲力盡地坐在船頭,一副頹然之態。
平時都是用些小法術,像是玩似的,今天忽然使個大招還差點使不出來,簡直是要了命了。
韓望真和林徵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場面,一時之間都有些恍惚。
“小仙女,想不到你這麼本事啊!”
林徵面色蒼白,一手撫著腿上的傷口,一邊喜笑顏開地看向她。
“嗯.”
雲深閉著嘴,沒有說話。
“小仙女,這船能飛多久?”
韓望真摟住雲深,目光裡都是寵溺。
“別和我說話!”
雲深說完又鼓起了腮幫子。
她一開口,就感覺“飛船”抖了一下。
韓望真迅速反應過來,這凌風淩水符是靠著雲深的真氣支撐著呢。
她一說話,真氣就不穩了。
他連忙給她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咱們隨便找一個地方,就下去吧,你別累壞了身子.”
林徵看了看下面,天上一輪明月,兩岸都是峽谷,中間一條漆黑的宛江,“別啊,小仙女,再堅持一會兒,找一個地勢平穩的地方,再放我們下去.”
雲深點點頭,又盤起腿來閉目養神。
林徵帶來的兩名侍衛剛才在打鬥中就落入了宛江中。
那些水鬼和船家的屍體,在沉船時也落入了水中,如今木船上便只有他們三人。
為了減輕重量,韓望真將船艙裡的貨物也都拋了下去。
凌風淩水符的速度比起行船,還要快一些,天剛矇矇亮,他們就遠遠看到了宛州城的碼頭。
天色微熹,涼風習習。
雲深慢慢有些覺得吃力,木船開始左右晃動起來,越飛越低,眼看就要貼著江面了。
“小仙女,你看準了再著陸啊,不然我們沒淹死,也要被摔死了!”
林徵包紮了傷口,剛才又小睡了一會兒,精神好了很多。
“閉嘴!”
韓望真吼了他一句。
雲深白了他二人一眼,沒有說話。
她一提氣,木船上升了一段距離,又開始劇烈晃動起來,貼在船舷上的那塊凌風淩水符也被風吹的呼呼作響,眼看就要掉下來。
江上冷風一吹,雲深忽然覺得肺裡一陣翻騰,大咳了幾聲。
她一開口木船就迅速下落,還好此時已到了碼頭,眼看就要落到碼頭旁的一塊空地上。
“我渡一口真氣給你!”
韓望真掰過她的臉,嘴貼了上去,在降落瞬間擋住了她的視線。
林徵扭過頭,大喊一聲,“你···你們這樣好嗎?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一片喧囂聲中,木船重重地落在一片灌木叢中。
幸好船身還足夠結實,沒有散架。
清晨碼頭上的人不多,目睹這一恐怖場景的也沒有幾個。
只有些在碼頭上卸貨的人聽見響聲圍了過來,想看看這從天而降的是什麼東西。
結果只看見三個灰頭土臉、衣衫上還有血跡的男女從一艘破船上下來。
“林徵,”韓望真用手遮了一下後背的窟窿,“去給本王買件衣服來!”
他平時最重視儀表,奈何剛才一場硬仗打得他衣衫破爛,後來雲深又從他背後扯走了一塊布,現在在一群看熱鬧的人眼前遮遮掩掩,他不禁覺得抬不起頭來。
船艙裡的行李大部分都被拋了下去,剩下的那些也早已浸了水,幸好他和林徵身上都還有些銀兩。
林徵看了一眼碼頭旁邊冒著炊煙的早點鋪子,咧嘴一笑道,“二位殿下先到碼頭旁的鋪子裡用些早飯,屬下去去就回.”
林徵說罷就匆匆向著宛州城的方向去了。
所幸河東道氣候溫潤不冷,昨夜又沒有下雨,不然他們經過一夜水與風的劫難,還真不知道會怎樣。
這是一家做湯圓和粥類的早點鋪子,雖然元宵早已過了,韓望真和雲深還是一人要了一碗湯圓,一邊吃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唉,這一年來咱們襄侯府裡真是不幸啊,一位侯爺病故,一位重病,如今,就連侯爺夫人也病倒了!”
幾個船伕和碼頭的夥計正在聊天。
“可不是,這襄侯府也不知是遭了什麼黴運了!”
一個看著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喝了一口粥,嘆了口氣笑道,“王侯將相又怎樣?命不好,還不如咱們跑水路的暢快啊!”
幾個船伕哈哈大笑起來。
雲深心裡覺得奇怪,侯爺夫人···是說老侯爺的夫人呢?還是說崔媛呢?“這位大哥,請問你說的侯爺夫人···可是老侯爺的夫人?”
一個留著大鬍子的船伕回過頭來,見說話的是個十幾歲的少女,立時臉上堆滿笑,“小姑娘,你是剛從外地來的吧?我說的侯爺夫人,自然是咱們侯爺娶的新婦,那個南赤國公主啊!”
雲深一路男裝打扮,但是這些船伕遇人無數,仔細一瞧就認出是個小姑娘,如今路上不太平,她這樣打扮倒也可以理解。
“這南赤國公主年紀輕輕的,她怎麼了?”
雲深看了韓望真一眼,二人心裡都在想事情。
“小姑娘,你這麼關心咱們侯府的事,莫非是想···打咱們侯爺的主意?”
大鬍子船伕打量了她一眼,樂呵呵笑道,“雖然說你長得也好看,但是比起咱們侯爺···怕是還差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