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形,雲深氣得不由分說便一掌過去,直接劈死了那隻蟲妖。

韓望真已經瘋了一樣地用劍劈開白色的蟲繭,將幼小的韓清從裡面搶出來,大聲喚道:“清兒!”

韓清此刻還有氣,只是被那蟲妖吸了血,又中了毒,奄奄一息。

“解藥呢?”

韓望真一劍架在孟小云的脖子上。

“解藥?這解藥只有真正的蘇巫女才有,只是北境距離此地,往返數日,你的兒子不知等不等得了!”

孟小云咬牙切齒地冷笑一聲,又衝雲深幸災樂禍道,“謝雲深,你祖父害我孟家家破人亡,又害我每日受海蛇之毒煎熬,我今天要加倍還給你!”

孟小云自從改變了容貌,每晚都要受那刀鑽火蝕般的疼痛,令她性格也變得更加陰鷙暴戾起來。

“孟小云,祖父從未害過你家人,你變成怎樣皆是咎由自取!”

雲深此時心痛不已,只是萬物相生相剋,那蟲妖的毒,她即使有千年道行也解不了。

她恨孟小云處心積慮害她的孩子,恨太后劉氏為虎作倀,也恨韓望真一時耳根子軟,將那玉簪帶回來,更恨自己一時大意,撇下孩子去了勤政殿。

“孟小云,你恨的人是我,不如我替他死.”

雲深定了定心神,冷聲道。

“謝雲深,你少誆我!以你的修為,哪會這麼容易死?”

孟小云啐了一口,又斜睨了她一眼道,“不過若是……你肯散盡修為,再讓我一劍刺死,我就給你解藥!”

“雲深,別聽她的,她根本就沒有解藥!”

韓望真怒道,“西涼國欺人太甚,我這就派兵將它夷為平地,為清兒報仇……”

雲深看到他眸中閃著淚光,又聽他說什麼報仇,就忽然想到她千辛萬苦生下的孩子活不了了,心中一陣刺痛,彷彿在油鍋上滾過一般。

果然,這劫數···不好過啊。

貪嗔痴念,無可避免。

她本來還以為,功能圓滿可以登仙了,如今才明白,不死一回,怕是登不了仙了。

“我怎麼信你?”

雲深看了一眼睿帝懷中的韓清,目光又如利刃般瞥向孟小云。

孟小云被琴絃綁著動彈不得,卻得意地一笑,“謝雲深,你沒聽說過解鈴還須繫鈴人嗎?蜜蟲之毒唯有蘇巫女可解,當時未免我不慎被蟲妖所傷,大巫她給了我一顆解藥,此處也僅此一顆。

你也不要妄想在我身上搜出來,那顆藥我藏在牙後,你若逼我,我立刻將藥嚼碎!”

“是不是我散盡修為,你就把解藥交出來?”

雲深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韓清,他的小臉是那麼可愛。

“自然不騙你.”

孟小云瞥了韓清一眼,又衝她冷笑一聲,看她要如何抉擇。

“雲深不要!”

睿帝話音未落,就見雲深嘴裡吐出內丹,靈霄宮的花園裡忽然升起一團光亮。

那光亮迅速放大又熄滅,只留下點點如星輝般的餘光。

玄塵覺得有一縷真氣飛入了他鼻中,頓覺神清氣爽,這是……可以羽化登仙了?

沒了內丹,雲深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仍然是花容月貌,面色紅潤,就如尋常女子一般。

睿帝剛鬆了口氣,就覺得她腳步有些不穩,連忙扶住了她。

“我沒事.”

雲深扭頭看了韓望真一眼,又對跪著的孟小云道,“解藥呢?”

她修為一散,綁著孟小云的琴絃此刻也消失不見了。

為防止孟小云輕舉妄動,玄塵連忙上前看住了她。

只見那跪著的女子從頭上取下一支髮簪,砸碎以後掉出一顆黑色的小藥丸,放在手心裡,對著睿帝嫣然一笑,“望真哥哥,你來取.”

原來那解藥並未被她藏在牙後。

“你別耍什麼花樣!”

睿帝說完,將韓清放到雲深手裡,便小心去取走了藥丸。

雲深此時已是強弩之末,虛弱無比,抱著孩子的手都有些顫抖,連忙喚了分飛過來抱著太子。

睿帝剛要將藥丸放進韓清嘴裡,就聽孟小云咯咯笑了起來,“慢著,這藥還需一道藥引,就是謝雲深的命.”

在場的人都是一怔,從未聽說過用人命做藥引的,不過這既然是北境大巫制的藥,用什麼咒術都不奇怪了。

“你胡說!”

睿帝勃然大怒,當場便一劍刺向了孟小云。

臨死之前孟小云終於恢復了原本的樣貌,死期雖至,猶在幸災樂禍,“謝雲深,這藥上有蘇巫女下的咒語,你非死不可,哈哈哈……”

韓清吃下解藥之後,雖然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卻仍舊是不醒。

劉太后見狀,急忙命人去傳御醫。

此事因她而起,劉太后也覺得心中有愧,不敢在睿帝和雲深的面前出現,默默回自己的寢宮去了。

謝婉江也帶著郭敏急忙出宮,去找雁京城中的名醫。

這天的時光過得特別快,雲深和睿帝都沒有吃晚飯,一直守在太子韓清的床榻前。

醫者來了一撥又一撥,全都無功而返,最後只剩下雲深和睿帝二人守著太子。

黃昏來臨,天色幽暗,房中並未點燈。

雲深自知大限將至。

“望真,”她給韓清最後擦了一下臉,便拉住韓望真的袖子道,“我···大概是不行了,清兒就交給你.”

說完她忽然掩面,大聲咳嗽起來。

睿帝嚇得面色慘白,他本以為沒事了,“怎麼了雲深?累了你就去休息.”

他一直覺得自己傷病諸多,而云深一向康健,今日只不過是散盡修為,大不了重新開始修煉就是了。

“望真,我···我不是人,我也不是謝雲深.”

雲深見大限將至,便將重生之事和盤托出,一邊說一邊吐出鮮紅的血來。

睿帝聽完,頭腦彷彿凍住一般停止了思考,片刻後再看雲深時,只覺得心如刀絞,“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是什麼···”

“我死後,清兒若是清醒,你就好好待他,若是不醒,就將他與我葬在一處.”

雲深早知修為散盡後,活不過半日,全憑信念吊著這一口氣,如今是無論如何堅持不下去了。

“我去找人,你等我,”韓望真此時涕淚亂淌,竟都來不及拭去,“玄塵,玄塵就在外面!商桐···我去找商桐!”

“沒用的.”

“你等我···雲深!雲深!”

睿帝就這麼喚了幾聲,雲深終是沒有氣了,靜靜伏在了韓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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