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一個鬍子捲翹的老頭向卜敏行了一個北境的禮,“此人是寧帝的皇后,不知為何出現在臨平關外.”

“呸!寧帝?做了幾天的皇帝而已,這女子也不過一個妾室罷了!安平王韓亦人呢?”

卜敏想起來就覺得氣憤,“啪”得拍了一下桌案,震得茶盞“砰砰”作響,“借走了本王十萬精兵,結果呢?血本無歸!”

“青州城中的探子來報,安平王兵敗,其子率軍降敵.”

卷鬍子老頭低頭稟道。

“那你還把這女人帶來幹什麼?”

卜敏不耐煩地看了一眼那昏睡的女子。

“王上,如今···雁京還在西雅公主的手中,咱們未必會敗.”

卷鬍鬚老頭眼珠子一轉,指了指地上的人道,“若能殺了韓望真,中原還不是在王上掌握之中?這女子留著,說不定能為我們所用.”

“哦?”

卜敏想了想,語氣稍稍平緩了一些,“那便依丞相的意思,傳大巫來,將她救活吧.”

“是,多謝王上,臣這就去辦.”

卷鬍子老頭又低頭施了一禮,便招呼了兩名侍衛,將那受傷的女子抬了下去。

黑暗的帳篷裡只有孤燈一盞,一個卷鬍子老頭領著一個梳著怪異髮髻的老婦人,正站在一張睡榻前,打量著一具全身裹著白布的“屍體”。

“大巫,這女子果真變成了北境人?”

金相有些詫異。

“放心吧,這是脫胎換骨之術,我敢保證沒人會認出她,只不過她自己也要受些苦頭.”

老婦人嘴角露出一個瘮人的笑。

孟小云醒來時,發現自己全身都裹在布條之中,動彈不得。

一個卷鬍子老頭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望著她問道,“安平王妃?”

“韓亦一死,我早已不是王妃了。

叫我孟小云吧,”孟小云發現嘴巴還能動彈,只是說話的聲音有些陌生,“你是誰?”

“小云姑娘,你別怕。

我是西涼國的丞相金良,”卷鬍子老頭又指了指一旁的老婦人道,“這位是我西涼國的大巫,蘇巫女,就是她救了你的命.”

西涼國的大巫,同時兼任國師和醫者之職,在國中頗受尊重。

“多謝蘇巫女,只是···為何將我綁成這樣?”

孟小云試著動了兩下,發現胳膊和腿都被布條綁得嚴嚴實實。

“小云姑娘,毋需別怕。

我不止救了你的命,還給你換了一副容貌.”

蘇巫女說著,拿來一個銅鏡,“你帶著這副容貌,就可以去找你的仇人報仇了.”

金丞相給她緩緩揭開臉上的布條。

當孟小云看到那張嶄新的臉時,眼睛慢慢睜大,隨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剛開始她聽說這兩人給她換了容貌,還不太高興,畢竟她從前也自恃為一個美女,這兩人問也不問就把她的臉改了。

可一看到鏡中的容貌,一個欣喜的笑容立刻綻放在那張臉上,“多謝金丞相,蘇巫女.”

那是一張北境女子的臉,而且無疑是個難得一見的北境美人。

她忍辱負重七八年,無非是為了將謝雲深踩在腳底下,可誰知安平王敗了。

不僅如此,就連平常一向見效的苦肉計,也沒有如預想之中那樣對韓望真發揮作用。

若是這麼明目張膽地回去,怕是沒有勝算了,可她又極不甘心,總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上天真是對她不薄,又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只待她養好身體就可以···怎麼覺得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

“姑娘是不是覺得渾身疼痛難忍?”

那個滿頭辮子的大巫開口說話了,“這是脫胎換骨之術的反噬,將來這疼痛每天夜裡都會發作一個時辰.”

“就沒有解藥嗎?”

孟小云痛得冷汗直冒,要不是身上纏著布條,就要滿地打滾了。

“這脫胎換骨之術用的是海蛇之毒,無藥可解.”

大巫說完笑道,“俗話說,有得必有失,姑娘忍一忍就過去了.”

青州大營。

營帳外正颳著狂風,天空昏黃,除了幾個巡邏的軍士,無人在外走動。

韓望真此時已脫了鎧甲,只穿著黑色的勁裝,在帳中煩躁地來回踱步。

忽然一聲靈鳥的叫聲傳來。

接著一隻黑羽靈鳥便若隱若現地徑直穿過營帳的簾子,飛入大帳,停在一個置鳥架上找水喝。

韓望真心急如焚地走過去,從它羽翼下取出一個封筒來邊走邊看。

靈鳥從西原道到青州不過半日的時間,這信上的墨跡還是新的。

韓望真看著看著,便不禁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雖然知道這封信不是雲深親筆所寫,他還是激動地將信貼在臉上,難掩興奮之情。

她平安無事,人就在西原道首府許州城。

若是即刻策馬過去,或許傍晚就能到了。

韓望真回過神來,信上好像還寫了一些其他的雜事,連忙又將信展開仔細讀了。

按照雲深的說法,之前陳吉所說的神秘人,應該就是孟小云假扮。

這個孟小云似乎一直針對謝家,這麼多年了還是不肯放棄,她到底有何目的?難道她真是李相之女?為了找謝楓報仇?這麼一想韓望真又覺頭疼,長眉緊蹙,心裡又開始嘀咕起來。

許州城中,齊王府。

雲深正和謝婉瑜坐在一起,陪著韓海在書房裡讀書寫字。

閒來無事,她自己也趁機拿起一支毛筆,趴在桌案上練起了字。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傳來。

“夫人!雲深!你們還有空在這裡讀書寫字?望真來了!”

齊王和林徵兩人急急走入小院。

“這麼快?在哪裡?”

謝婉瑜轉頭問道。

韓海這娃一聽有人來了,立馬來了精神,就想放下筆爬下桌案湊熱鬧。

謝婉瑜瞪了他一眼,又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繼續寫。

韓海極不情願地又低下了頭。

“剛到了許州城外,刺史大人已經出去迎接了.”

齊王說著,也在一張軟榻上坐下,美滋滋地看著韓海寫字。

他這一輩子,雖然幹啥事都不如韓望真,但至少在生孩子這件事上,要領先太子好幾年。

“青州的戰事結束了?”

雲深停下筆,抬起頭問了一句。

“應該是結束了吧,安平王那老頭都死了!”

齊王回答道。

“孟小云呢?”

雲深眯著眼看了看窗外。

浮塵散去,陽光從白楊的枝葉間射下來,今日是個大好晴天,可她心裡總是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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