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王眯著眼一看,一個十七八歲的清俊公子率一隊騎兵已到跟前,手裡還握著一封詔書。
此人衣著貴重,又不是雁京皇族,安平王便猜到是皇后的侄兒,河東襄侯世子劉昭。
“襄世子,”安平王拱手致意,沉著嘴角道,“河東道與我青州守軍,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淌這灘渾水呢?”
“安平王,你在青州如何與我無關,可雁京是天子腳下,你當街為難丞相千金,我總不能坐視不理.”
劉昭瞥了一眼馬車中的安平王,利落的眉峰中現出不常見的怒氣。
“她···她哪是什麼丞相的千金?她是害人的妖怪啊!”
安平王指指雲深,上次害他在皇宮裡出醜,這筆帳不能就這麼算了!“今日皇后娘娘旨意在此,你再敢妖言惑眾,別怪我不客氣!”
劉昭向後一揮手,一列騎兵迅速將穆王府的馬車護在中間。
此地不比青州,安平王帶來的人馬不多。
老頭看了一眼劉昭身後的騎兵,憤憤地向著那幾個侍衛使了個眼色,又朝對面的馬車狠狠啐了一口,“妖女!今日本王就暫且放過你!”
雲深輕抿著唇,沒有理會。
回頭見劉昭正對著她微笑。
“襄世子?”
她打量了那人一眼,兩年多不見,劉昭的身材是越發修長俊逸了。
劉昭衝她點了點頭,“兩位小姐放心,皇后娘娘旨意在此,讓我護送二位回府.”
馬車又緩緩開動起來,劉昭率那隊騎兵跟在後面。
“二姐,襄世子怎麼來了?”
謝婉江向窗外看了後面那少年幾眼,見那少年眼角含笑,也正望著馬車的方向。
“我怎麼知道?”
雲深心裡也十分詫異。
她只想起韓望真走之前,說給劉昭去了一封信。
雁京距河東道來回,快馬加鞭也要一個月,如今睿王離京剛好一個月,難道劉昭看見信就立馬趕過來了?“或許,他有公事需要上京吧.”
雲深頓了頓,將謝婉江從窗戶旁拉回來,“剛才問你,穆王殿下和周王妃感情如何?”
“二姐,你問這個幹嘛?”
謝婉江有些不願意答。
“很重要,關係到小王爺的生死!”
“穆王殿下和周王妃···聽說是十分恩愛,當年王妃進門,穆王親自設計裝飾了王妃的居所,婚後也是從未聽說二人有不和.”
謝婉江嘆了口氣,又接著道,“只是周王妃始終未有子嗣,鑑於穆王府要有人繼承的壓力,前幾年穆王殿下才迎娶了側妃楊氏。
楊氏進門後,生下一子韓添,穆王殿下就再也不肯納側妃了.”
雲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揪著謝婉江的耳朵道,“人家夫妻和睦,那你還整天想著嫁進穆王府?!”
“二姐!就讓我做做夢也不可以嗎?”
謝婉江有些洩氣,“若是我早出生十年,早些認識了穆王殿下···”“小妹,任何事情都講究一個先來後到,感情也是如此。
你還小,將來···將來會懂的.”
雲深憐愛地拍了拍她的腦袋。
“我就是···不懂···”謝婉江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他明明不討厭我,也還有一個側妃的位子空著,我都不計較他是三婚了,他怎麼就不能···”馬車輪子滾在石板路上,咯吱作響。
“小妹啊,你想一想,若他願意,又怎會直到現在···還有一個側妃的位子空著?這雁京的貴女們怕是早就擠破頭嫁給他了!”
以穆王之姿,哪怕淪為平民,也會有許多的女人願意為他洗衣做飯,粗茶淡飯了此殘生。
到了謝府,劉昭先跳下馬來,在下面伸出手,作勢要接著雲深。
雲深怔了一下,沒有扶他的手,而是扶著謝婉江跳下了馬車。
劉昭收回手,略略有些失落。
“襄世子,今日多謝你,進府來喝杯茶吧!”
謝婉江已經抹乾了眼淚,咧嘴笑道。
“二小姐,可否請我進去喝杯茶?”
劉昭鳳眼微眯看著雲深。
“自···自然可以,襄世子請.”
雲深抬頭偷偷一瞥,正迎上他沉靜如水的目光。
天氣炎熱,二人便坐到了水榭上的涼亭裡,喝著涼茶。
“雲深,你如今···怎麼不叫我公子了?”
劉昭略帶調侃地看向她。
“咳咳,”雲深嗆了一口水,抬頭問道,“公子···怎麼來雁京了?”
變成人已經整整三年了,她如今越發變得人模人樣,對青延的記憶雖仍然深刻,卻像是被壓在記憶深處的塵封往事。
更何況,她記得與韓望真的約定,便刻意與劉昭保持些距離。
“是望真傳信給我,說你有危險.”
劉昭掏出一張帕子遞給她,見她沒有接,心裡又是一陣鈍痛。
眼前的少女與兩年前相比,模樣姿態更加讓人移不開眼眸,只是少了些天真淘氣,多了些沉穩矜持。
“剛才真要多謝···公子出手相救.”
雲深抬頭看著園中日光耀耀,忽然感覺坦然了許多。
青延對她有再造之恩,她與劉昭之間也不是男女之情。
“小事而已。
只是安平王···為何一口咬定你是妖怪呢?”
“公子信他?”
雲深眨著長長的眼睫問道。
劉昭搖搖頭,溫柔地看著她,“你與三小姐今日,去穆王府做什麼?”
“穆王府的小王爺病了,穆王殿下請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雲深望了一眼水中翠綠的蓮葉,想起穆王府的事又焦慮起來。
“你看出來了?”
兩年前她收王月依魂魄的時候,劉昭也在場,知道這小姑娘有些本事。
“算是···看出了···一點吧.”
雲深給劉昭遞了一杯茶,“公子喝水.”
“雲深,萬事保全自己,不必過於逞強.”
劉昭接過涼茶,嘴角微微上揚。
“公子,此事···還想請你助我.”
“哦?是怎麼回事?”
劉昭笑看著她。
“穆王府中的小王爺和側妃楊氏應是中了邪,可是我在屋內到處都找不到邪物,就去了正妃周氏的院中尋找.”
雲深手裡捏著幾枚銅錢,不安地摩挲著。
“你懷疑···是周氏做的手腳?”
“不太可能,周氏已經退居郊外別院,十天未回府了.”
她輕搖了搖頭。
“會不會···是她買通了府中之人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