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愚蠢,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瞎子站在鄭凡身邊說道。

一個請君入甕再加願者上鉤的計策,既然已經成了;那接下來要做的,就應該是豁出一切,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將這上門的魚餌直接撲殺。

這與大燕攝政王帶來的這批手下,能否四品入三品,能否三品入二品,其實沒什麼關係。

因為對於門內的人而言,他們為這場“大計”,已經付出了很多。

甭管年紀原本多大,至少他們選擇進入門內時,是將他們最好的青春年華給放棄了,把自己弄成沉睡的活死人以延緩陽壽的流逝;等再甦醒時,其實一個個的,生命已經直接進入了倒計時。

而且這甦醒,還是提前的。

這些在他們那個年代可以開宗立派的人物,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巨大的成本,其實早就已經給出。

對於他們而言,不成功便成仁,已經沒什麼好顧忌也沒什麼好捨不得的了。

唯一的機會,就是將大燕的攝政王給殺死,以換取天下重新大亂的那麼一絲可能。

換位思考的話,如果門內的是鄭凡與魔王們,估摸著打雙方一照面,就直接所有人出動,甭管實力高低,哪怕是負責掃地的太婆,有一個算一個,一起撲上去,先把人乾死把目標完成了再說。

但就是在這種清晰的局面下,硬是被門內的這群人做成了很可笑的降智表演以及添油戰術。

最重要的是,兩軍交戰,接連被斬先鋒軍,接下來這隊伍,就沒法帶了。

就像是先前四娘對那倆黑袍女人出手以及阿銘對徐氏兩兄弟出手時那般,三品高手,失去了戰心與勇氣後,瞅準一個空隙,就能輕易地取下他們的性命,這就和大軍追逃時從後頭輕鬆一刀砍下去就能收穫一個人頭一個道理。

陣法內那一群人臉上的驚恐神色,也是如此清晰,等到接下來魔王們殺進去後,他們必然一個個的死道友不死貧道。

就比如錦衣親衛之所以能夠用列陣之法搏殺高品強者,那是因為他們願意主動為了結果而獻身,一旦沒了這股子精氣神,壓根就取不得戰果。

“不是他們……蠢……是他們太正常……了……”鄭凡現在說話都有些艱難,可又必須得說話。

有時候愚蠢,並不是特殊的,蠢,本就是一種普遍。

歷史上,在面對外部威脅時,放下成見合舟共濟確實值得讚歎,但往往面對外部威脅內部依舊處於內耗的情況,才是最為普遍的。

門內是一群“高人”,可正因為都是高人,沒有了普通人的稀釋,使得這群高人將屬於普通人的愚蠢,給更為濃郁地展現出來。

瞎子開口道:“主上,屬下覺得,原本我們所預料的最壞可能,興許可以避免.”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不能……僥倖……全力……以赴……以他們為鑑……”“是,屬下明白了.”

瞎子環顧四周,開口道:“從現在開始,指揮權,歸屬於我.”

鄭凡勉強地點了一下頭,道:“聽他的.”

梁程、阿銘、樊力全部後退半步:“屬下遵命!”

“四娘,你留下來,看護主上.”

四娘點點頭,站到鄭凡身後。

“阿力,你是肉.”

樊力撓了撓頭,點頭。

他早就習慣了當肉。

“阿程,你負責突進.”

“嗯.”

梁程點頭。

“阿銘,你負責補位.”

“嗯.”

阿銘點頭。

“建立精神鎖鏈,我負責指揮和控.”

說到這裡,瞎子似乎記起來什麼,道:“三兒,你和四娘一起,保護主上.”

三兒挪步到了鄭凡身側,站好位置。

接下來,舉起雙斧的樊力,走在最前頭,站在陣法前。

梁程落後樊力半個身位,於側翼站好。

瞎子站在樊力正後方;阿銘則在旁邊很隨意地站著。

瞎子的聲音,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我們是有機會的,但我們必須當作沒有機會去做,才能爭取到那一絲的可能。

主上現在與魔丸合體,為了給我們進階,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時間拖得越久,對主上身體的傷害,也就越大。

對方的愚蠢,給我們看到從容的時機,興許,不用走到那最後一步。

既然決定來了,就什麼都放下了。

既然之前吃飯後,主上說的那番話,大家都點頭了,那就是第二次保證。

我清楚,諸位都是灑脫人,我也明白,諸位此時都心無旁騖。

可約法三章,還是得做好。

所有人,自現在開始,收斂自己的天性,我知道重新獲得力量,能讓你們很興奮,可現在,必須壓制住這種興奮。

先前,是最後的狂歡,這無所謂,可眼下,既然有機會,為何不全力以赴?尤其是你,阿銘.”

“我知道了.”

阿銘的聲音在眾人心裡響起。

“待會兒入陣後,所有人聽我指揮,不準有絲毫錯漏。

裡面必然還有其他的二品高手,但無所謂,現在的我們,本就不是普通的二品。

只要我們配合好,就能在裡頭掀起一場屠殺,一波殺過去,完全掀翻他們!他們強是強,但那也只是烏合之眾。

注意配合,不準浪,不準浪,不準……浪!”

擱在平時,瞎子這般囉裡囉嗦的,大傢伙肯定早就不滿了,當然,平時瞎子也不是個喜歡囉嗦的人。

而當下,魔王們臉上也沒絲毫不耐煩之色。

“我現在可以用自己的精神力,強行撐開這個陣法的結界,所以入陣時,會比他們預想中要快很多。

阿程,阿銘,入陣後進行第一輪搏殺,務必一擊致命或者一擊重傷。

阿力做好接應準備,接應他們迴歸喘息。

各就各位,入陣!”

……“所以,人家不是來送死的,人家,也不是來破罐子破摔的,人家,有著十足的底氣.”

黃郎有些無奈地感慨著,“可我就是想不通,為何先前的一系列情報,包括乾楚兩國無論是鳳巢內衛還是銀甲衛,都沒有發現這一情報。

王府裡的諸位先生,竟然是隱藏的二品高手?”

楚皇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鬢角已經半白的長髮,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作為皇帝,管理的藝術,幾乎就是他的本能。

所以,楚皇已經看出來了,當外頭的形勢發生根本性的逆轉後,裡面,固然還擁有數量更多的戰力,可他們根本就沒時間與機會,再坐下來,開一場長老級的會議來統一思想。

沒有成建制的指揮,也沒有自上而下的意志傳達……雖然眼下算是世間戰爭巔峰強者的團體對決與廝殺,可本質上和村裡為了爭奪井口水源的械鬥也差不離。

往往不是哪邊人多就穩贏,而是看哪邊更狠更團結更不怕死。

一念至此,楚皇又笑了,笑得很恣意。

村民械鬥,有趣,有意思。

老天爺待自己不薄,自己明明是萬念俱灰之下走出的那最後一步,心甘情願地把這一身修為化作福報送予自己的外甥女。

可臨了,又能親眼目睹這一場戲。

末路的人間帝王,欣賞著一群世間真正強者的滑稽,倒是很搭配的戲子與看客。

錢婆子開口道:“他們,進來了.”

酒翁則提起酒壺,發出一聲長嘆,“陣法準備,待得他們……”“轟!”

陣法,被開啟了一個口子。

在很長時間裡,瞎子的作用一直體現在智囊方面,許是因為他瞎,所以自然而然地被套上了“狗頭軍師”的皮,因為這樣才符合他的形象。

不過這裡頭一直有一個客觀原因,那就是瞎子的能力,在實力水平不行前,會顯得很雞肋。

在大家都剛入品或者九八七六品時,樊力可以當猛將,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梁程體魄堅固,可以衝鋒;阿銘血槽厚,可以扛更多傷害;三兒可以去行刺,以小換大;就是四娘,也能去縫合傷口救治傷員。

瞎子的能力,就顯得有些受限。

而等到大家實力強大上去後,條件又不一樣,手下勢力龐大,兵馬眾多,極少有機會需要去拼命。

但實則,瞎子的能力,在後期,才是真正的恐怖。

比如,田無鏡說自己對方術只是略懂,事實上,瞎子也抽空學了學煉氣士的法門,純當是無聊時的打發,就跟樊力也會用斧頭揮舞出劍聖的劍意一樣。

他說他開啟了陣法,這陣法,就被開啟了。

先前裡頭的人出來,得經過一陣“滯緩”,像是人從膠質中探出一樣,可這次,魔王們進入時,則是一路坦途。

這也就導致原本堵截在陣法第一線的諸多強者,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阿銘化作一道血光,身形竄入人群之中,起手就是一道禁咒:“禁,死河!”

自阿銘腳下,出現一片血泊,血泊開始蔓延,瞬間化作了水塘一般的大小,且從裡頭探出一條條手臂,宛若地獄之門洞開,開始瘋狂的撕咬與捆縛上方的人群。

群傷性的禁咒消耗本就更大,哪怕是對於現在的阿銘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

而剛剛開啟陣法入口的瞎子,身形被意念力推著進去後,原本空洞的眼眸之中宛若有兩團光火正在閃爍。

“精神……風暴!”

又是一道大範圍群傷的招式。

同樣,對施法者的消耗會很大,因為瞎子面對的不是一群普通人,而是一群強者,強者的意志力比普通人要堅定許多,也更難動搖。

不過,一記血族禁咒加上瞎子的精神風暴,一個肉身一個精神,可謂是將面前的這群無論是劍客還是煉氣士亦或者是武者的強者們給折騰了個不輕,畢竟,總有一款適合你,如果兩款都適合,那就……梁程的突入速度也很快,因為同伴為他創造的機會,時間本就很短暫。

他的指甲縈繞著黑色的光澤,恐怖的屍毒宛若具有生命力一般開始興奮地沸騰。

他不停地對那些被捆縛住的對手進行突擊,一擊之後,不再停留,轉而更為快速地去往下一個目標。

哪怕一擊殺不死,殘留的屍毒也能讓他們痛不欲生。

戰場局勢很亂,非常之亂;不過,雖然對方是一群烏合之眾,但到底個體素質夠強。

酒翁的引導之下,陣法的力量終於再度填補了這裡的空檔,四方大陣的效應開始壓制下來,定點捕捉那幾道陌生的氣息。

又有幾個二品強者,自後方加入戰局。

另外,外圍的一眾黑袍者,開始用各自的方式予以還擊。

他們先前沒有聚隊,也沒進行演練,所以鬆鬆垮垮的組織架構,反而使得他們在一開始時,沒有被“一網打盡”,保留了反擊的能力。

“吼!”

而這時,樊力發出一聲大吼,雙拳猛地擊打地面,其身上,開始有土黃色的光澤閃爍,以其自身為圓心,形成了一道土黃色的氣罩。

在氣罩形成的一瞬間,瞎子落下,顧不得自己精神力的消耗,重新組織起自己的力量去抵消大陣的影響。

阿銘與梁程,則快速的撤離紛亂的戰局,回到樊力身後。

阿銘左半邊身子,被打爛了,身軀在復原時,明顯產生了阻滯。

他伸手,從自己半壁血肉之中取出了一面八卦鏡,丟在了地上,再強行恢復,雖然裡面殘留的帶有淨化氣息的力量依舊在發出“滋滋滋”的聲響,但最起碼,阿銘又獲得了完整。

梁程的指甲,斷了六根,也正在緩慢重新長出,胸口位置,一道劍痕一道刀痕,十分可怖。

軍陣之中常說的在兵海之中洗澡,是針對三品武夫對烏合之眾計程車卒而言。

想當年熊廷山在錦衣親衛圍攻之下,很快淪落到斷臂求生的地步;而魔王們這次所面對的對手,更不簡單。

但他們取得了十分可觀的成果,前方的亂局之中,可謂死傷慘重。

接下來,一些個強者開始趁勢攻擊,一道道各種屬性各種法器的力量,轟打在這土黃色的氣罩之上,樊力的身體隨之不停地顫抖,但好歹勉勵頂住了。

他就不尋思反擊了,只是完全被動挨打,給身後同伴提供喘息的時機。

畢竟,無論阿銘還是梁程,他們持久戰鬥的能力都很強。

阿銘扭頭,看向還在與陣法力量相僵持的瞎子,不由在心裡透過心靈鎖鏈道:“應該讓主上進來,先破陣的.”

這個陣法,瞎子說過,既然是起於氣運,自然也該用氣運去破。

讓主上以大燕國運去破,問題不大。

且無論是主上還是瞎子,都對大燕那位皇帝會借國運毫不懷疑。

如果陣法破了,那麼瞎子就能騰出更多空餘出來主持場面,大家也能打得更為從容。

按照預先的計劃,就是主上和大家一起進來,先破陣,再進品。

只不過門內這幫人的一番操作,讓魔王們不得不在陣法外,就提前完成晉級。

梁程的聲音傳來:“你得考慮如果主上進來先破陣,主上的身體必然先一步地遭受損傷,在這種情況下萬一主上和魔丸合體沒辦法突破二品該怎麼辦?突破了,沒辦法長久堅持,又該怎麼辦?”

瞎子的聲音傳來:“有好處有壞處,這陣法固然強大,但因為累積的四方氣運太過弱小,所以我還能支撐一下,主上在外面,現在看來反而是最保險的。

因為這陣法不僅僅是壓制,還能有削品級強壓境界的效果。

你們能靠自己的血統和我的支應抵消這種負面效果,可要是主上一進來就被壓制了品級,升不到二品,那咱們就全都不要玩了.”

心靈鎖鏈裡,傳來了樊力的怒吼:“聊乃娘呢!”

樊力龐大的身軀,已經出現一道道龜裂,鮮血自其中滲出。

“再來一次!先殺轟氣罩的那批人,他們最有勇氣,先解決他們!”

瞎子喊道。

下一刻,瞎子泛白的眼眶向上看去,強行再度撐開陣法空隙,為同伴開啟活動空間;阿銘與梁程再度突進,樊力則順勢收回防禦,蜷曲身子蹲起,一邊繼續承受外部的打擊一邊趁著這個機會恢復氣力。

又是一通廝殺之下,阿銘斬一名二品強者,殺掉四個三品;梁程斬殺一名二品強者,殺掉三個三品。

畢竟,對於魔王們而言,要麼別讓他們晉級,一旦晉級,那就是同階近乎無敵。

因為他們的戰鬥經驗、力量使用、血統威力,全都是現成的。

普通的二品強者,哪怕借用了二品之力,在他們面前,也很難堅持多久。

“回收!”

瞎子喊道。

阿銘快速收回,梁程緊隨其後,蜷曲著的樊力再度站起身,雙臂張開,再度拉出土黃色氣罩。

這一次,阿銘身上出現了好幾個窟窿,可這窟窿,一時半會兒竟然沒辦法復原過來。

而梁程的半張臉,麵皮不知道被什麼燙去,露出了骨骼,其後背位置,更是有一道巨大的口子,煞氣也出現了紊亂的跡象。

不過,先前在外頭一陣廝殺,再加上進入陣法後的兩次突進,門內的這群老鼠,已然損傷過半。

這會兒,甚至連主動攻擊都做不到了,只是下意識的開始團聚在一起。

“正陽罡氣對他們傷害更大.”

“用純正的煉氣士術法引陽火可以壓制他們!”

“酒翁,陣法為何沒有對他們有影響?”

錢婆子與酒翁,此時已經離開了高臺,他們負責主持陣法的現階段運轉,也就是說,是他們兩個現在正藉助陣法與瞎子進行角力。

其實,眼下優勢還是在門內這邊,但奈何本該繼續攻擊的勢頭,不得已之下停滯住了,因為對方第二次突進時,被斬殺的強者就是先前打那土黃色氣罩最出力最靠前的那一批。

而第一批,其實也是下意識地堵陣法大門的那一批,損失最大。

對付這幫烏合之眾,就得用對付烏合之眾的辦法,把上得了檯面的先幹掉,接下來剩下一群上不得檯面的時,就好對付了。

阿銘開始儘可能地快速恢復,梁程也在用煞氣療傷,樊力這次倒是輕鬆了不少,對面那群人,只剩下喊,卻沒幾個敢上來真的攻了。

其實,瞎子的節奏本就很簡單,儘可能地發揮出魔王的特性;上去就先大招,然後迅速回來,回血回藍再等cd。

黃郎目光無比焦急,因為他已經預感到,這場對決,即將被對方完成顛覆。

只需要對方再來一次先前那樣的突襲,再斬殺一批人,剩下的人,很可能就做鳥獸散。

哪怕壽元所剩無幾,可依舊沒幾個人願意現在就死,他們很可能選擇用餘下的可憐壽元,再去世俗走走看看,收徒做做傳承什麼的。

這是人的本性,而往往越是站在高位的人,越是惜命!錢婆子與酒翁面色泛白,和那個瞎子在拼力,可就是無法完成對那個瞎子的壓制,那個瞎子的力量,似乎無窮無盡一般。

而當那土黃色的氣罩內,那先前兩個“殺神”再度緩緩站起時,所有人都清楚,下一輪的突擊,即將展開。

黃郎不再猶豫,掏出一把匕首,跪伏下來,將匕首抵在自己脖頸處,喊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在此先了斷自己,也好過待會兒受辱,也不枉費我這些年,做了這麼久的美夢!我一死,大家也就能就此了散,安排耽擱了這麼久的餘生後世了!”

他不是在求死,他是在逼迫。

他知道自己的重要,其他人也知道。

所以,他在用這種方式,強行逼出隱藏的強者,如果……還有的話。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這種法子,倒是和外頭另一個也被手下稱呼為“主上”的,很是相似。

但奈何,他夢中的幫手,並未出現。

所以,才導致此時的他,只能坐在高臺上,與自我選擇放逐的楚皇,一直聊天下棋。

試想一下,若是此時在其身邊,謝玉安、天天等既定之中的魔王都在,有中樞指揮有帶頭衝的猛將;莫說他手下自己,再配合這群門內的人組織起來,他的話語度更高一些,莫說燕國了,就是鄭凡帶著一群二品魔王打過來,他們也能從容應對。

只可惜,一切的一切,都被提早打破。

打破不要緊,至少還能撿漏,重新進行彌合與休整;問題就在這個“提早”倆字上,一個“提早”,抹殺了所有,你連調整都沒餘地可以調整,直接將這位“主上”,變成了一個“光桿大帥”。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黃郎身上,因為大傢伙都清楚,如果他死了,就什麼都結束了。

大家甚至不用再繼續留在這裡,更別提繼續廝殺了。

楚皇則在此時慢慢地挪開視線,看向了茗寨最深處的一個位置,那裡,有一座土丘,那是茗寨正中央的位置。

如果門內的人,還想著提振士氣與翻盤,那麼,此時就必須得有真正的強者,現身。

但很快,楚皇又笑了,他能理解,若是有,為何那位不現身,或者說,叫不急著現身。

因為,沒必要,也不必急切。

若是真有傳說中的一品存在,不出意外,他應該可以碾壓這一切;所以,下面的人,死再多,他也無所謂的,甚至可以純當看戲,這就像是皇帝看受災摺子一樣,上面的傷亡數字,看多了,也就很難有什麼觸動了,只關心災情會不會導致流寇與反賊的出現,從而動搖到自己的統治根基。

不過,如果黃郎以死相逼……楚皇清楚,這個年輕人,心裡一直有一股子鬱氣,很深很重的鬱氣。

而就在這時,那一座土丘,開始了顫抖,隨即,一口棺材,破土而出!剎那間,整個茗寨都開始了顫抖,恐怖的威壓,直接降臨!這力量,這氣息,這威勢……餘下門內眾人,當即面露喜色:“門主麼?是門主麼?”

“他出來了!”

“果然,還有真正的強者在沉睡!”

這時候,沒人去抱怨他為何不早點現身;一是沒這個空,二是,他們清楚地知道自己,沒這個資格。

“為何這般心急呢,少一些人分一杯羹,不是更好麼?”

棺材內傳來亦陰亦陽的聲音,隨即,棺材蓋懸浮而起,一身穿白色長裙面容白皙的男子,從裡面緩緩地坐起身。

當其睜開眼時,近乎實質性的威壓,傾瀉而出!他就像是一輪太陽,憑空出現,二品強者向天借力,而他,似乎自己,就是那一小方天地!一品,這絕對是一品的境界!樊力身後,先前已經準備再開始下一輪突擊的阿銘,搖了搖頭,道:“狗血.”

梁程則道:“還真讓這群蠢貨,把添油戰術玩兒成了.”

支撐著土黃色氣罩的樊力,則罵道:“馹你仙人闆闆!”

瞎子則有些無奈,回頭,看向陣法之外的方向。

棺材內的那個陰陽人,他的出現,不僅讓餘下的門內眾人信心大增,士氣大振,同時,他本身的實力,也足以在頃刻間,改變戰局。

在大部分人的心中,這場一波三折詭異至極又血腥至極的廝殺,終於要畫上句號了。

棺材內,男子的目光落在黃郎身上,道:“別急,我這不是起身了麼?”

男子雙手抓在棺材邊緣,當其站起身時,怕是不僅這茗寨,恐怕連這四周沼澤之地,都得隨之發顫。

然而,就在這時,就在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這口棺材上時,棺材的邊緣位置,出現了一道極不和諧的小小身影。

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裡,也沒人預料到他會出現在那裡,但總之,他出現了,不僅出手,他還將手裡的一把黑色的匕首,以一種極為和諧極為順滑的方式,捅入了男子的胸口之中。

並附言:“乖,給爺接著躺.”

————晚上還有,兩點左右吧,我儘量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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