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擼!”

三爺身體直接繃直了,第三條腿掛著繩索;雙手向下,對著孩子做出了懷抱珠玉的動作,那眼珠子,滿滿的是柔情。

“寶貝,寶貝,寶貝牛逼!”

此情此景之下,似乎唯有這簡單的詞彙,才能抒發三爺內心的澎湃與激動。

這不僅僅是生而九品這般簡單,這意味著,這位魔王的孩子,他不受禁錮!以前只是猜測,現在不是猜測了,因為已經成了現實!當你的血統不受桎梏時,將怎樣的可怕?哪怕有主上這個拖後腿的,哪怕只是繼承四娘本身血統的八成?不,七成?不,就算只繼承了五成!血統的力量正常地浸潤髮展起來,他孃的,什麼火鳳血脈,什麼天生劍胚,什麼純粹靈體,全都給老子靠邊站!沒人比魔王們自己更清楚自身的血統到底有多強大。

這個孩子,是他們的“樂園”,是他們的“夢想”,可以承載他們的希望,同時規避掉他們身上的枷鎖。

阿銘臉上的笑容也是很燦爛,這個平日裡一直習慣冷冰冰裝高冷的吸血鬼,在這一刻的笑容裡,充斥著極為清晰的猙獰。

會喜歡喝酒的吧?會喜歡喝………血的吧?瞎子則稍顯含蓄了一點,但其面容則是繃著的,顯然,也在極力剋制著自己內心的興奮。

看看吧,看看這些魔王們看這個孩子的眼神,不一樣的,不一樣的,真的不一樣的。

就算是這個孩子想要天上的月亮,魔王叔叔們也會想辦法幫他摘到。

這個孩子,才是他實現夙願的關鍵所在!這時,也就只有鄭凡這個當爹的有些關心地問道;“就這樣九品了,對孩子好麼?”

鄭凡記得當初劍婢小小年紀因為沒壓得住升品了,最後還是劍聖將其修為強行抽了出來,讓其繼續打基礎。

當爹的,肯定會有望子成龍的,但更關注孩子的身體。

瞎子直接道:“不一樣的主上,這孩子血統不同,是真正的血統不同,這不是靈體,這是血統,不是什麼皇族血統的附加值,甚至不是楚國那種火鳳靈體的殘留,這是直接繼承四娘……和主上您血脈的;純度毋庸置疑的二代血統!”

薛三也道:“是啊,主上,就像是剛出生的鳳凰也比一頭成年的豬強大啊.”

阿銘瞪了薛三一眼;魔丸則直接撞擊到了薛三胸口,“砰!”

“哦!”

三爺落地,蜷曲著身子。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九品就可以了,至少可以保證不會生什麼病,平時跌跌撞撞的也不算回事兒了。

但我們還是得先加個封印.”

“封印?”

鄭凡有些疑惑地問道。

“對,主上,先將他體內的血脈之力給封印住,等這孩子逐漸長大,自我意識和思維成熟後,再逐步地解開這封印。

否則力量初期太強的話……”瞎子皺了皺眉,做了個形容:“大概就是樊力中的樊力的模樣吧.”

這裡的樊力是一個形容詞;意思就是,五大三粗中的五大三粗。

力量早早地超過了自己的思維駕馭能力;通俗點來說,比如你拿一塊甜食逗弄孩子,普通的小孩子會對你笑,伸著手,想要吃,不給就哭;這個,可能就一拳給你打趴下,再自己將甜食送入嘴裡。

普通孩子生氣了是嘟嘴,他生氣可能就是一腳將你踩爆。

“封印的話,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比如,後遺症?”

鄭凡問道。

“回主上的話,放心,不會有的.”

瞎子解釋道,“屬下研習過一些煉氣士的法門,也透過採購的一些書冊研習過西方的魔法;雖然只是基礎的東西,但基礎的,也足夠用了。

魔丸的靈魂力量作為牽引,屬下的精神力作為指向,阿銘的鮮血作為載體,足以毫無副作用的對孩子進行封印。

這封印不用人為地去解,等他長大了,實力提升後,自己可以去消融。

確切地說,這不是桎梏,而是福報,真正的福報.”

邊上的三兒終於從先前被一記“悶拳”之中恢復過來,沒臉沒皮地笑著解釋道:“主上,這就相當於是用最簡單的圖紙造屋子,但材料用的不是木頭石頭而是金銀。

魔丸會耗費自己極大的靈魂力,阿銘得付出自己的精血,就是瞎子精神力的引導,也是透支巨大。

這種虧空,就算是接下來再進階,但沒個兩三年功夫也不可能把這口血給回上來。

但這樣製作出的封印,在初期可以作為壓制孩子血脈的存在,以後,就是孩子的成長保險.”

很顯然,無論是魔丸還是瞎子亦或者是阿銘,都將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但他們顯然是願意的,沒討價還價,連猶豫都沒有。

這個孩子,對於他們而言,意義重大,很早就說過了,不僅僅是鄭凡的孩子,還是他們自身的延續,他們很樂意將自己的一些東西現在就交給他。

衣缽傳人的關係,遠遠比血脈傳人更高;而在魔王這裡,這是他們從漫畫到現實,再到現實留下真正痕跡的一步,意義更為不同尋常。

無論他們平日裡再嬉笑怒罵,亦或者脾氣古怪,都無法改變他們是孤獨的事實。

當然,更能清楚看見的,是魔王們的雙標。

如果說天天那會兒,魔王們實力還沒現在這般強大的話;那麼先前大妞出生時,怎麼就沒一個人提這一茬?等到四娘這孩子一出世,大家就直接湊了上來主動給。

不過,至少這不算是重男輕女……純粹是母族的身份不一樣。

身為孩子親爹的鄭凡站在邊上,看著這些眼裡冒著熱切光澤的魔王們,他忽然想到了燕國先帝爺當初為了扼殺外戚干政的可能,提前滅了小六子的母族閔氏;自己這個兒子的母族……這已經不是需不需要自己去擔心這個問題的問題了,而是因為鄭凡清楚,自己能走到這一步,固然有屬於自己發揮的因素在,但根基上,還是在於自己有這七個魔王在身邊輔佐;所以,眼下自己這個兒子的母族,直接就是他爹的創業班底……等自己這個兒子長大,除非他想做一個寄情山水的浪蕩公子,否則只要他流露出一絲一毫地想要繼承家族遺產的意思,那其他的孩子怎麼可能爭得過他?如果換做其他上位者,可能在此時會陷入到深刻的憂慮之中,權力爭奪中,就算是父子,也是沒絲毫情分可講的,甚至會演變得更為血腥;但好在鄭凡對這個,並不是很在意,魔王們也不是很在意,大家的審美,早就超脫了純粹的權力鬥爭的視角。

再說了,以後的事兒,誰知道呢?“所以,什麼時候開始封印?”

鄭凡問道。

“就是現在.”

瞎子說道,“宜早不宜遲,額……本來是可以晚一點的,但現在,必須得立馬就開始了,因為……”“因為什麼?”

鄭凡問道。

“因為……”瞎子猶豫了一下,“因為這樣最保險.”

邊上飄浮著的魔丸,空洞的眼眶瞪大更大了一些,故意用背影對著鄭凡。

還能因為什麼,因為他的投餵啊!孩子還沒出世,他就投餵了靈魂力量,導致孩子的血脈發育比預想中早了很多。

但這件事,瞎子顯然是照顧了魔丸,沒有說出來。

“那外頭……我去安撫吧.”

“辛苦主上了.”

“需要多久?”

“一個時辰,最多一個時辰.”

“好.”

鄭凡看了一眼被一群魔王叔叔和哥哥圍著的兒子,又看了看四娘,四娘對鄭凡點了點頭,道:“主上放心,奴家的孩子,奴家會看緊的.”

“嗯.”

少頃,王爺走出了產房。

外頭一眾人早就翹首以盼了,但因為樊力的阻攔,所以沒人能進來。

“孩子很好,在做清理,大家再等等,肖一波,去前廳招呼一下人,另外,再派人告知奉新城,不,告知晉東,告知整個天下,我平西王府,有世子了.”

王爵的世子,應該由朝廷來冊封,在那之前,都不能稱之為世子。

世子,更多的是一種官職。

但有了“小公主”在前,王府上下,以及整個晉東上下,對走流程這件事,早就自然而然地省略了。

當年姬傳業出生時,皇帝親自去了,這是一種象徵,象徵著姬家天家第三代的出現,有著極高的政治意義。

而平西王府這裡也是一樣,外頭等著訊息的人很多,前廳裡也有不少回奉新述職的將領在候著了,他們在等待著少主人的訊息。

鄭凡又伸手指了指角落裡站著的那對葫蘆廟師徒,倆師徒馬上走過來,恭敬地雙手合什。

“勞煩兩位師傅也進去賜福.”

一老一小倆和尚相視一眼,目光裡帶著清晰的喜色;世子殿下是由我們賜福的,是由我們賜福的,這香火情,可謂是滿到要溢位了。

倆和尚受寵若驚地對著鄭凡拜了又拜,隨即,在樊力讓開了位置後,走入了產房。

之所以讓這倆和尚進去,是為了抵消掉外界對這段時間的猜測。

孩子的清晰,賜福,肯定需要花費不少時間的,也正好對應了“封印”的時間。

這裡畢竟這麼多雙眼睛看著。

有些秘密,是可以公開的,但有些秘密,卻又必須得隱瞞,比如自己和魔王們之間的關係,也比如自己兒子和魔王們之間的關係。

隨即,鄭凡坐了下來,對著那幾個淸倌兒喊道:“接著奏樂,接著舞.”

“是,王爺.”

“是,王爺.”

琵琶聲響起,倆淸倌兒開始獻舞。

“哈哈哈哈.”

王爺的笑聲,時不時地傳出。

一開始,還有些突兀;但很快,熊麗箐拉著柳如卿的手,走到王爺身邊,一邊陪著王爺說著話一邊也笑著。

緊接著,天天也開始鼓掌。

其實大家都想要第一時間去看孩子,可偏偏樊力像一座山站在那兒,意思很明確,不準進。

再聯想到先前搶先一步進產房的那些先生們,作為家裡人,心裡應該都有數了,裡頭應該在做什麼事情。

不過,既然是家裡人,這會兒肯定是得配合王爺。

這裡,儘可能地在逢場作戲,帶動著王府的一眾僕人也跟著“慶賀”。

外頭,在得知平西王府降臨世子之後,直接成了歡慶的海洋。

自家王爺的子嗣問題,可一直都是奉新城軍民的心病,這會兒,大家終於能夠放下心裡的石頭了。

前廳那裡一直在等候訊息的將領們,更是攥緊了拳頭。

只是王爺本人沒出來,小世子他們也沒看見,所以除了一遍遍攥緊著拳頭高呼外,也不能做其他。

不過,訊息的傳遞倒是一點都不耽擱。

一路路信使直接出了奉新城城門向四方而去,不管怎樣,奉新城的平西王府已經是公認的可以影響諸夏格局的一支力量,它的傳人終於出現了,必然是一件大事。

……淸倌兒們唱跳不停,步履其實有些虛浮了,但王爺興致似乎很高,她們自然不敢停歇下來。

熊麗箐伸手輕輕握住了鄭凡的手,鄭凡對她笑了笑,示意無事,熊麗箐也就在心裡舒了一口氣,又看了看產房內,道:“王爺,妾身這裡早就預備好了賞賜,另外還有奉新城內為了慶賀世子殿下降臨的活動,先前姐姐吩咐過我的,我這就去安排.”

“好,你去吧.”

熊麗箐拉著柳如卿的手離開了,帶走了不少僕人。

姬傳業則拉了拉天天的胳膊,問道:“哥,什麼時候才能看弟弟啊,上次妹妹出生後,我們不是馬上就能看到了麼?”

“要等和尚師父做完賜福哩,不急,咱們先回去把準備送給弟弟的木刀找出來.”

天天拉著姬傳業的手離開了。

而這時,一個淸倌兒終於支撐不住,摔倒在了地上,馬上叩首請罪。

恰好此時產房簾幕被掀開,三爺走了出來,對鄭凡笑了笑。

鄭凡對那幾個淸倌兒道:“去尋肖管事看賞吧.”

“謝王爺.”

王爺本人則馬上起身,一進產房,就看見那對和尚師徒蜷縮在角落裡正瑟瑟發抖;再看瞎子和阿銘依靠在桌子旁,二人近乎昏迷,紅色石頭落在地上,悄無聲息。

四娘手裡抱著孩子;鄭凡快步上前,四娘忙道:“主上,很順利呢,已經完成了.”

鄭凡將孩子抱過來,發現自己兒子眉心處,多了一顆紅痣,看起來更為可愛了。

此時,孩子正砸吧著小嘴,嘴角吐著小泡泡。

“外頭等急了,我先把孩子抱出去.”

“妾身就先不跟著出去了.”

她到底剛生完孩子,就這般大大方方地出去,難免會傳出什麼閒話。

“好,你先休息休息,再把他們也安排一下.”

草草的吩咐完這些,王爺抱著兒子走出了產房,一路上,所有僕人和錦衣親衛全部跪伏下來:“王爺萬年,世子殿下萬年!”

“王爺萬年,世子殿下萬年!”

待得鄭凡抱著孩子走入前廳,金術可等人早就恭候多時了,見到王爺抱著孩子出來,一眾早就快要憋得要發瘋的眾將,馬上整齊地參拜下來:“為王爺賀,為世子殿下賀!”

鄭凡抱著孩子在首座上坐了下來,笑道:“讓你們久等了.”

這時,眾跪伏於地的將領中,跪在第一排的金術可,抬起頭;他剛剛被鄭凡認命為靖南王世子殿下和太子殿下的師父,意味著以後按部就班下去,等太子繼位,他就逃不開一份帝師的恩榮。

其實,鄭凡做這個安排,只是看金術可一直兢兢業業,這回又收了他的兵權,所以做點補償,也沒考慮那麼多。

但在金術可這裡,他就覺得王爺給了自己這份恩遇,但自己越是得小心,尤其是在立場問題上,他必須得格外拎得清。

帝師帝師,你是否真就忠誠於大燕正統了?也因此,一向謹慎的金術可,在今日難得地當上了一個挑頭兒的,當然,他也有這個資格。

“王爺,咱們,咱們大傢伙,有奔頭了!”

說著,金術可將握拳砸在自己胸口上,其身後一眾將領也都以同樣的動作銘誓:“吾等願誓死追隨王爺,誓死追隨世子殿下!”

只是立誓,卻沒有人喊萬歲。

場面上,還沒有上次大妞出生時那般犯忌諱。

但坐在首座的鄭凡不會天真地認為自己麾下的這些將領們是變乖了,變溫順了。

以前,他們喊,是因為想要促成這件事,是為了拱火;眼下,他們不是乖,也不是偃旗息鼓,而是在確認了世子的誕生後,他們就自然而然地認為,不用急著去喊了;慢慢做,自然而然地,就成了!……王府隔壁的小院兒裡,雖然仍舊被關押但已經脫離了枷鎖的一眾星辰接引者們正盤膝在那裡打坐。

其中一個老者,忽然在此時睜開眼,臉上露出了一抹苦澀和絕望:“氣象……立起來了.”

與此同時,王府地牢深處,那位依舊被重重鐵鏈困鎖住的黑甲男子,在此時默默地睜開了一隻眼睛,其眼眸內,似有星辰在流轉,喃喃道:“變……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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