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裡的一切都是簡配的。

縣城的行政級別,縣城的裝備車輛,包括縣城的酒吧,全都是大城市的簡配版。

就連罪犯,都像是簡配的,在大城市裡偷不下去的小偷,在大城市裡混不起來的大哥,乃至於在大城市裡呆不住的變態,紛紛在老家的縣城裡成家立業。

唯獨兇殺案,小縣城裡的案子往往能推陳出新,達到甚至超過大城市裡的高度。

像是魯提轄三拳打死鎮關西,潘金蓮單碗藥死武大郎,孫二孃連環殺人分屍剁餡,都是在小城鎮裡培養鍛煉出來的。

江遠感覺眼前的屍體就很不簡單。

身上穿著的是手工的休閒西裝,手腕上戴著的是積家的月相大師,胸口處還戴了塊膠感十足的翡翠,用金鍊子掛著,還不是江村人。

就這位的這麼一身裝備,足夠普通人在icu裡住兩個月的。

沒醫保的那種。

可以說,這位死的都非常有階級感。

“死亡時間在凌晨3點半前後.”

江遠lv6的死亡時間鑑定用起來,對現案來說,屬於是降維打擊了。

正常的法醫,能給一個2點到5點的判斷都算優秀了,很多就直接說晚間死亡這種廢話了。

同一時間來到現場的吳軍,直接就採信了江遠的判斷,本子上記了一筆,都不問為什麼,就道:“3點半的酒吧,不知道關門了沒.”

“咱們縣裡的酒吧,一般都是到兩點就不讓進人了,兩點半左右,差不多就該清場了.”

牧志洋隨口回答。

他是站在旁邊,給江遠打下手,順便贖罪的。

吳軍“咦”的一聲,道:“你小子還跑酒吧?挺熟門熟路的啊,你那點工資夠嗎?”

“我跟師父的時候,有段時間專門抓酒吧裡撿屍的小偷.”

牧志洋道。

“撿屍不是為了偷東西吧.”

王鍾在角落裡做備份,他痕檢能力雖然只有,但也是正兒八經的痕檢,只等著江遠開路,他就在跟前打雜了。

牧志洋跟著江遠做了不少大案子了,命案積案做過了,吳瓏山那麼難的連環殺人案都偵破了,面對寧臺縣自己的單人死亡現案,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語態輕鬆的道:“大城市裡撿屍是為了帶人回去嘿嘿嘿,咱們縣城裡,有時候就想人財兩得的,尤其是撿男屍的,好多都想把酒店錢給撿出來,這種也算盜竊的.”

“還有撿男屍的?”

王鐘的臉色都變了,似乎想到了什麼可怕的可能性。

牧志洋用沒見識的表情看看王鍾,道:“體重一百八以下的,都有可能被人撿,這有什麼奇怪的.”

“撿屍的不喜歡胖子?”

“主要是撿不動吧,兩個人撿一個,不就得三個人一起玩了。

咱們縣城裡,一般玩的沒有這麼花.”

“不是,這還不夠花嗎?”

“咳咳咳……”吳軍清咳四聲:“沒溜了?屍體還在這裡呢.”

王鍾和牧志洋趕緊都縮起了脖子。

吳軍再道:“酒吧最遲兩點半關門清場,受害人的死亡時間是凌晨3點半。

一會得看看門鎖啥的,要是沒有強行進入的痕跡的話,就得考慮酒店老闆和服務員的問題了.”

“已經派人去找酒店老闆和服務員了.”

黃強民說話間走了進來,看看江遠,問:“能破案嗎?”

牧志洋不由自主的翻翻眼皮,這個就問的比較過分了,就算是您黃局……就算您問的是江遠,且江遠再怎麼能破案,眼下遇到的都是命案,按說應當是幾百人齊心合力大動員才好破的案子,現在才見到屍體,就問能不能破案……

“應該可以.”

江遠回答。

他之前到別的城市破積案,都敢挨著順序破,那就是底氣的體現。

這會兒,面對本縣的現案,江遠自然更有信心。

黃強民自然是高興,樂呵呵的道:“好好好,咱們爭取年前把案子破了,安安心心的過年。

當然,不是限時破案啊,就是這麼一說.”

江遠點點頭,接著道:“兇器是匕首類的,最寬處4厘米左右。

兇手身上沾了血的,派狗嗅一下吧,主要看看兇手往哪邊去了,然後調監控.”

寧臺縣剛裝的監控網,就目前的配置來看,一般人根本是躲不開的。

柳景輝也是跟著來了,上前看了屍體,雙手插兜,問:“匕首是開刃了的?寬四厘米的話,應該也算是管制刀具了吧.”

“肯定,開刃的。

戳的很深,直接撞到了匕首的護手處,傷口這裡應該能取到一點東西的.”

江遠回答。

“那這個案子還有點東西.”

柳景輝的手捅著口袋,將外套拉直了,微微皺眉,道:“凌晨3點多的酒吧裡,肯定是沒有客人了,那要麼是酒吧的員工之類的,跟他發生了衝突,要麼就得是死者的關係人了,自帶匕首,凌晨三點多出現在關門的酒吧裡,一擊斃命。

一般人不會這麼做吧.”

吳軍直起腰來,道:“都願意殺人了,肯定不是一般人.”

“我的意思是,這個殺人的,被殺的,其實都挺專業的,不覺得?”

柳景輝要了一根鑷子,牽了一下死者脖子上的金鍊子,道:“18k金的鏈子,掛一塊冰種的翡翠,他也沒塞的太深,從領口絕對能看得到,稍微貪財一點的,像是混酒吧的二流子,怎麼可能不扯走的。

手錶看著也挺值錢的樣子,殺人的這位,竟是一點都不動心.”

“真的有職業殺手?”

牧志洋反而驚訝起來。

柳景輝瞥他一眼,道:“滿世界接單子的那種沒有,但願意為錢殺人的肯定不少,但也沒多專業,至少我沒見過幾個。

今天這個,倒是有點不一樣,為錢殺人的,六位數的項鍊和手錶都不拿,不合理吧.”

江遠微微點頭,道:“所以是謀人,且不是為錢謀人。

那是有恩怨?”

“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為利益,那這個利益就大了,起碼得七位數往上吧。

要麼,就是為情?”

柳景輝說到這裡,看了看受害人的臉,道:“長相還有點帥,是那種值得被情殺的樣子.”

江遠道:“兇手大機率是男性,用力非常大,現在看不到裡面,解剖的時候可以注意一下,我懷疑肋骨都被豁出了道了.”

女性在絕對力量上是遠遜於男性的。

像是拿了ufc拳王的女性張偉麗,她的出拳力量在500磅左右,比普通男性的400磅要高的多,但是跟經過鍛鍊的業餘男性拳手卻是差不多的。

所以從力量上,基本可以判定兇手的性別。

柳景輝不為所動,再看看受害人的臉,道:“就這個長相,有男情人也不奇怪.”

相信柳景輝的,和不相信柳景輝的,都沉默了。

……

殯儀館。

江遠和師父吳軍一起解剖屍體。

吳軍有陣子沒跟江遠一起幹活了,心情還挺好的,到開始工作的時候,他給江遠的領口塞了張紅色的符紙,就主動站到了助手的位置上去了。

江遠猜得到內容,還是問:“是您畫的?”

“給你用的是我專門從四寧山求來的.”

吳軍道:“聽說還是很靈的.”

四寧山就是老江村背後的山了。

江遠想了想,道:“四寧山的大師,是不是一個脖子上有個胎記的大師.”

“沒錯,你去過?”

“算起來也是我叔叔吧.”

江遠道。

吳軍擺擺手:“枕邊無偉人,他回到村裡平日近人,那是修為到了,他在廟裡普度眾人,那又是一份能力.”

江遠拜服。

“開始剖吧.”

吳軍將手術刀遞給了江遠。

江遠點點頭,一刀劃下去,就將面前的屍體自上而下,畫出了一個大口子。

“皮下脂肪很薄,體脂率非常低,應該是經常鍛鍊的.”

江遠首先做出判斷。

吳軍晃晃自己的肚子,贊同道:“確實是一具挺健康的屍體.”

“心臟也很好。

心血管很健康,沒有動脈硬化的樣子.”

江遠也剖過不少年輕的屍體了,相對來說,粥樣動脈硬化的頻率還是非常高的。

吳軍亦是點頭:“除了不經戳,這心臟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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