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怎麼也不睡覺?”
何文遠走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後,看到書桌上放著本書,看了下封面,奇怪道,“姐,你又不考試,怎麼看高中課本?”
“沒什麼,就是隨便翻翻,”何文慧幫二妹倒了杯涼白開,“還有一個星期就要期末考試了,功課複習的怎麼樣了?”
“這麼熱的天,家裡就像蒸籠似的,哪看的進書啊.”
“那明天開始,吃好晚飯你就到姐房間複習功課.”
何文遠環視一圈房間,“姐,你現在一個人住這麼大房子,要不我搬過來和你一起住吧?”
見大姐半晌沒吭聲,何文遠拉著大姐手哀求道,“姐,老屋太熱了,晚上根本睡不著,每天都是三四點才睡著,白天上課我只想打瞌睡,這樣下去,期末考試成績肯定不理想.”
“姐!求你了!”
經不住二妹的懇求,何文慧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何文遠高興的差點跳起來,“姐,我去拿書.”
話還沒說完,人就跑出了房間,沒一會兒,提著個書包回了屋裡,而且身後還跟著個小尾巴,老四何文達。
“文達怎麼也來了?”
“文達也熱的睡不著,就跟著過來了.”
“媽知道嗎?”
“說過了.”
何文遠開啟書包,拿出數學書,對著大姐道,“姐,你先睡吧,我複習會兒功課.”
何文慧讓四弟誰睡在了自己腳跟,吩咐二妹,看的別太晚了。
......
第二天傍晚,何文慧下班回到家,花了半個小時做好了晚飯,端著兩大盤菜進了屋裡,只見到母親和三弟在家,她把菜放桌上後,就招呼文濤吃飯,“文遠和文達呢?”
老三何文濤理都不理,拄著柺棍,一瘸一拐坐到了飯桌旁,何文慧輕嘆了口氣,知道三弟還在埋怨她.....
何母出聲道,“文慧,文遠和文達應該在二慶家,你去喊他們吃飯.”
“好.”
何文慧出去沒一會兒,就帶著老二老四回到了屋裡,何文遠看到桌上的兩盤菜,立即不滿叫道,“怎麼又是土豆絲和大白菜。
這都吃了一個星期了....”
何文慧開啟飯鍋,給弟弟妹妹們每人裝了一大碗米飯,“土豆和白菜有什麼不好呀,土豆營養全面,含有豐富的微量元素,大白菜養胃生津、清熱解毒,天氣這麼熱,多吃點白菜,對身體有好處.”
何文遠看了眼狀若電影裡傷兵模樣的老三,道,“姐,文濤現在可是病號,醫生說了,骨折需要補鈣,要多吃花生、豬肉、牛奶,這要是營養跟不上,萬一恢復的不好,可能就會瘸了.”
何母緊張道,“文慧,醫生有說過這些話嗎?”
何文遠搶話道,“醫生幫三弟打石膏的時候說的,媽,當時你坐在走道里,姐去交錢了.”
她對著文濤眨眼道,“不信,你們問文濤.”
何文濤立即點了點頭。
“文遠不說,我差點忘了.”
何文慧忽然站起身,來到書桌旁,開啟自己的包包,從裡邊拿出一袋奶粉,何文遠驚訝道,“姐,哪來的奶粉票?”
“我託俊玲姐幫忙弄的.”
文慧拿了個杯子,挖了兩勺奶粉,用開水沖泡後,放到了三弟面前,“文濤,以後早中晚各喝一杯牛奶.”
何文濤哦了一聲,拿起杯子,也不嫌燙,立即喝了兩小口,一股濃濃的奶香味充斥著口腔和味蕾...何文遠舔了舔嘴唇,道,“三弟,好不好喝?給姐喝一口.”
老四何文達聞著空氣中的奶香,嚥了兩口口水,囔囔道,“我要喝牛奶.”
何文濤伸手護住杯子,警惕的看了眼二姐和老四,“奶粉是大姐買給我這個病號喝的,你們誰都不許搶.”
老二何文遠生氣的瞪了眼老三,大罵小氣鬼,老四卻哭著喊著要喝牛奶,何文慧花了老大勁才終於哄住了老四。
何文濤美滋滋喝完牛奶,忽然想到了什麼,“大姐,二姐昨晚是不是睡新房裡?”
何文慧見三弟和她說話,高興點頭道,“是啊,還有文達.”
何文濤表示今晚上也要去新房睡,老房子實在太熱了。
還沒等何文慧說話,老二何文遠跳了起來,新房一共就一張床,怎麼可能擠得下兄妹四人。
兩兄妹立即就誰睡新房吵了起來,誰都不肯讓步,吵到最後....何文慧妥協,三兄妹都搬到新房住,何文慧搬到老屋和何母一起住。
見老二老三吃了一碗飯後就扔下碗筷,何文慧忙詢問,“你們平時不都要吃三碗飯的,今天怎麼就只吃一碗?”
“吃飽了.”
何文達扔下一句後,就打包起了自己的衣物,何文濤這個傷兵也緊跟其後,看他矯健的身姿一點也看不出手腳都打了石膏。
何文慧吃好晚飯,收拾好碗筷後,回到自己房間,收拾起了衣物。
一家子忙活了大半天,直到月亮高掛頭頂,才總算搬完了家。
何文慧看著弟弟妹妹睡覺後,回到了老房子,洗漱一番後躺在了床上。
老房子透氣不好,悶熱的緊,何文慧躺下後,半天也沒睡著。
“文慧,睡了沒?”
何母的聲音響起。
“還沒,媽,有事?”
“媽就想問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何文慧翻了個身子,使勁扇了兩下蒲扇,“媽,我還沒想好.”
何母深深嘆了口氣,“是媽沒用,媽對不起你。
要是媽有本事,你現在就該在省城上大學。
等畢業了進國家單位,成為郭嘉幹部...”何母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何文慧立即翻身下床,蹲在母親床前,拉著她的手道,“媽,別這麼說。
大學是我自己不去上的,離婚也是我自己做的決定。
你一個人辛辛苦苦把我們拉扯大,是天底下最偉大的母親.”
何母擦了擦眼淚,緊緊握住女兒手道,“文慧,媽知道你嫁給劉洪昌,是為了這個家。
媽希望你以後做選擇的時候,別再委屈自己,不用考慮這個家,就找個自己喜歡的....你能明白媽的意思嗎?”
何文慧點頭道,“媽,我明白.”
................
寧國市國營第二食堂
小徒弟燕子在烘焙這一塊有些天賦,一個多月時間就學會了雞蛋糕,桃酥餅、曲奇餅乾、大吐司等十來種西式糕點的製作方法,奶油蛋糕也已經做的像模像樣。
這天一大早,在家吃早飯的時候,王立冬心血來潮想吃葡式蛋撻,到了單位後,就喊上了小徒弟,“今天教你做一種新點心.”
“師傅,什麼點心?”
“葡式蛋撻.”
“名字有些怪怪的,是哪個國家的?”
“相傳是18世紀蒲濤牙里斯本的一個修女發明的.”
蛋撻做起來不難,就是蛋撻皮比較耗費功夫,有事弟子扶其勞,王立冬只管動動嘴皮子,小徒弟就忙的飛起。
六子湊在一旁,嘻嘻哈哈沒話找話撩騷著自己小師妹,大夏天的,貼那麼近,吵得燕子心煩意亂,隨即對著閣樓喊道,“師傅,你管管六子.”
“六子,打奶油....”
“啊?”
六子一臉的不情願,不過懾於師傅的銀威,不得不拿起桌子上的瓷碗,‘啪啪啪’打起了淡奶油。
一個半小時後,蛋撻新鮮出爐,濃濃的奶香味,把後廚的同事都吸引到了烤箱前。
王立冬讓徒弟包了兩個蛋撻,吩咐六子把剩下的蛋撻給同事們分一分,接著帶著燕子來到了師兄辦公室。
走進辦公室,見師兄正在打電話,朝他輕點了下頭,把手裡的蛋撻放在了辦公桌上。
姚國發說著電話,忽然聞到一股濃濃奶香味,一隻手開啟紙包,發現裡邊裝著兩個金燦燦的小碗狀點心,隨手拿了一個咬了一口,外酥裡嫩,奶香味濃郁,甜而不膩....好吃。
說了兩句,掛了電話,又咬了一大口蛋撻,嚼吧兩下後道,“洪昌,這點心叫什麼?”
“葡式蛋撻,”王立冬指著小徒弟道,“我動嘴,燕子動手做的,味道怎麼樣?”
姚國發笑著讚揚了燕子幾句,然後習慣性的詢問了蛋撻的成本,王立冬對著燕子道,“你算一下,一個蛋撻成本多少.”
“哦,”燕子拿過紙筆,成品有36個蛋撻,雞蛋用了6個,那就是6角....“師傅,鮮奶用了多少?”
“600克,七毛錢。
加上其他輔料,差不多9毛錢.”
36個蛋撻原材料成本就是元,一個就是6分錢,姚國發接過紙條看了下,再加上人工成本....可以賣元一個。
“必須用鮮奶?”
“奶粉也行。
師兄,外賣視窗都裝修好了一個星期了,打算什麼時候營業?”
“兩個營業員下星期一就能報到,我打算下星期六開業.”
說到外賣視窗時,姚國發來了精神,如今他是信心十足,哪怕熟食做不起來,就師弟最近一個月來烤製出來的十來種西式點心,往後的生意也肯定差不了。
他這兩天有些後悔了,膽子還是不夠大,外賣視窗的面積弄的太小了。
早知道師弟會做那麼多西式點心,他肯定會騰出一間臨街鋪子,五六十個平方,起碼能安置六個新員工。
見到師兄坐著發起了呆,王立冬敲了敲辦公桌,“師兄,沒忘了當初你答應我的事吧?”
他說著指了指桌上的蛋撻,“燕子一個人烤制的。
上星期天,吳科長兒子的生日蛋糕也是燕子一個人做的.”
“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姚國發笑著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學徒轉正定級呈報表’遞給了師弟,王立冬謝了一聲,然後把表格遞給了小徒弟,“燕子,把這單子填了.”
燕子接過一看,喜得差點驚叫出聲,“謝謝師傅,謝謝主任.”
小姑娘感激的給兩人各鞠了一躬。
如今每天下班後,她跟著師傅出去接私活,一月下來加上學徒津貼有一百來塊,可正式編制對這時候的人來講,絕對比鈔票更加有吸引力。
有了正式編制,就有了鐵飯碗,一輩子就有了保障,吃飯不愁,看病報銷,房子也會給配。
當然四海的所有工人都沒想到再過幾年,這鐵飯碗就會變成泥做的。
“行了,咱們師徒之間,就不用來這套了.”
他讓小徒弟趕緊把表格填了,這東西不僅單位要敲章,還得上報局裡,一套流程走下來,沒半個月根本走不完程式。
如今已經月中了,要是順利的話,下個月小徒弟就能領8級廚師的工資了。
..........
吃好午飯,王立冬正打著盹,忽然門衛走進後廚,把他喊醒,“劉師傅,後門有人找.”
王立冬搓了搓臉,“男的女的?”
“男的,穿的流裡流氣的,一看就不像什麼好人.”
王立冬來到後門,見到門外站著的長髮青年,招呼道,“小五,你怎麼來了?”
小五忙點頭哈腰道,“劉老大,何家有動靜.”
王立冬來了精神,拉著小五來到一處偏僻角落,掏出牡丹煙,散了一根給小五,“他家出什麼事了?”
小五雙手接過煙,掏出打火機,恭敬的給王立冬先點上,“兩天前,何家老二老三老四搬進了新屋,而大嫂搬回了舊房.”
這何文慧....他真想撬開這女人腦袋瓜瞧一瞧,哪根神經搭錯了。
王立冬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精裝飛馬拍給了小五,“辛苦你了,小五.”
上個月,王立冬在一個休息天,找上了大黃貓一夥小混混,給一群小混混挨個鬆了鬆骨,作為罪魁禍首的大黃貓被他重點照顧,不僅來了全套馬殺雞,還讓小黃貓拿著小匕首,把大黃貓煩惱根旁的雜草堆給剃了個乾淨。
小黃貓應該是沒幹過類似的活計,手有點生,割的是高高低低,還拉了好幾道口子...想來回去後,小黃貓肯定會被大黃貓進行一番愛的教育。
當時他挨個問了幾個混混的資料,小五正巧住在何家大院不遠,他就吩咐這廝,讓他盯著何家,要是有什麼動靜,立即向他彙報。
送走小五,王立冬沒回後廚,而是去了趟不遠處的寧國市第二建築工程公司,找到當初幫他建木屋的老熟人,讓他這週日,到何家拆房子。
老丁一臉驚訝,房子才建了三個多月,而且還是劉洪昌的婚房,有些搞不懂肥腸劉怎麼想的。
“兄弟我,離婚了.”
老丁恍然,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表示了同情。
“一天能不能拆完?”
“只要人手夠,半天就夠了.”
“人手你安排,價錢就按上次的來。
拆下來的東西送到我家裡.”
“沒問題.”
........
時間很快到了週日,一大早,天邊剛露出魚肚白,何家三兄妹睡得正香時,忽然‘咔嚓’一聲,房門被人開啟,老二何文遠一下被驚醒,以為是大姐,就嘟囔了一句,“姐!”
“啪!”
屋裡的電燈被開啟,王立冬看著屋裡的情況,老二何文遠和老四睡在自己床上,而老三何文濤在地板上打地鋪。
上前踢醒了何文濤,“拿著你們的東西,給我滾蛋.”
“啊!!!”
老二何文遠見到是王立冬,立即驚聲尖叫,然後猛的抓過掉落的薄被單,捂住自己的身體。
(ˉ▽ ̄~)切~~
平板兄,誰t罕。
王立冬鄙視道,“叫個毛線,給你們五分鐘,拿著東西,給我滾出去.”
“劉洪昌,這裡是我們家,你給我滾出去!滾!!”
這時,正在廚房做早飯的何文慧聽到喊聲,立即跑出了廚房,見到新房前站著七八個壯漢,而房門也被開啟了,驚恐道,“你們是誰,你們闖進我家想幹什麼?”
這時一旁的二慶媽出聲提醒,“文慧,這些人是洪昌帶來的,說是要拆房.”
她立即跑進新房,見到王立冬正趕著自己兄妹,忙上前拉住他道,“劉洪昌,你想幹嗎?”
王立冬看著前妻,道,“拆房子.”
“這房子可是我們何家的,你憑什麼拆?”
王立冬無語的看著小女人道,“何文慧,虧你還考上大學的人,記性怎麼那麼差。
我提醒你,這房子可是三個月前才蓋的,而且還是我花錢蓋的....”
何文慧一驚,隨即道,“可這房子是建在我家的地皮上,就算是你花錢的,頂多也只有一半,別忘了這是我們倆的婚房.”
“劉洪昌,你就等著進牢房吧.”
劉文遠不知道何時跑出了房間,惡狠狠的對著新房大喊了一聲,然後一溜煙跑出了大院。
何文慧急忙喊道,“文遠,快回來.”
見二妹跑了沒影,何文慧跺腳推他道,“劉洪昌,你還不走?!等會兒警察就來了.”
“警察來了最好.”
王立冬淡定道,“這房子的地皮可不是你家的,而是國家的,當時我可是花了200塊買下來的,而且建這房子的時候,我們倆還沒結婚,所以這套房子屬於婚前財產,也就是說,這套房子完完全全屬於我一個的財產,所以我想拆就拆,你懂了嗎?”
何文慧愣了片刻後道,“那你怎麼今天才來收房?”
王立冬翻白眼道,“何文慧,雖然我們離婚了,但好歹一場夫妻,只要是你住著,我就沒想收回去。
你住一輩子,我都沒什麼意見!
可沒想到,你竟然把我們的新房,讓給了你家三頭白眼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