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冬拿起北冰洋，對著老二道：
“我記得你發小小威子，有個親戚在肉聯廠，對吧？”
老二郭小海拿起酒杯和大哥碰了一個：“對，他二姑父在肉聯廠上班。
大哥，你想去肉聯廠？”
“老大，工作的事不著急，你先好好休息兩天，把身體養好了.”
郭母看向自己老伴：“要不你問一下你們車間主任...？”
郭父放下筷子，對著王立冬道：
“我明天就去找街道辦老趙，想辦法幫你安排個工作.”
至於他們廠，那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排隊等接班的子弟烏泱泱一大片，他就一小工人，哪可能拿到寶貴的入場名額。
王立冬看著老兩口子道：
“爸，媽。
在裡邊我認識了一個廚子，他教了我幾手。
出來前，我就想好了，擺個攤，賣點滷味什麼的.”
還好現在改開了，要是十年前，他就只能進廠了，畢竟那時候可不允許私人做買賣。
沒想到老大竟然也想幹個體戶，郭父的臉頓時拉了下來。
家裡有個老二，已經夠他頭疼的，現在又多了一個....這要傳出去，街坊鄰居，同事親戚怎麼看他？
客廳裡，一下沉悶下來。
“爸，現在全京城，待業在家的青年，估計有四五十萬。
不說國營大廠，就是小廠子的臨時工，都被人搶破腦袋。
就我現在這種情況，最多就是進街道辦下面的小工廠，還是臨時工，工資撐死了二十多塊錢...”
王立冬喝了兩口汽水，接著道：
“再過兩年，我就30了，得考慮娶個媳婦吧。
可我要臉沒臉，要錢沒錢，還和幾個弟弟擠一間屋子，京城姑娘肯定是瞧不上我，京郊的也沒指望。
能看上我的，也就農村的，而且漂亮的也沒戲。
等結婚後，一家子的開銷，就全指望我了，兩個人還能湊活，可總得要孩子，到時候一年到頭，可能也見不到幾次葷腥....我可不像過這種日子.”
郭父冷著臉道：
“那你做了個體戶，就能娶上京城姑娘了？
你去打聽打聽，哪個正經姑娘肯嫁二道販子的。
到時候我怕農村的都看不上你.”
“爸，我知道大多數人都看不起個體戶。
現在幹個體戶的，也沒幾個是正經人。
不是二流子，就是像我這種從山上下來的。
但生意要是做到一定的規模，那就是兩碼事了。
到時候，就是我挑別人了.”
“老大，你在裡邊，不清楚外面的情況。
前兩年閩省，十大王事件，你大概沒聽說過。
人家生意做的可不小，這不就進去了。
這種例子比比皆是。
所以啊，你還是進廠吧.”
郭父轉頭對著二兒子道：“你也是，別整天不著調，我最近再幫你找份工作.”
二弟郭小海就當做沒聽到，反正他沒打算再去幹什麼工人，不過也沒啃聲，說再多，老爺子也是這種態度。
王立冬夾了筷子菠菜，燙了燙，沾了醬，塞進嘴裡，現在菜的味道就是好，一股濃濃的菠菜味。
“爸，你知道去年全國個體戶一共有多少人嗎？”
“多少？”
“一千八百多萬，而我們國家這幾年，需要安置的待業青年，有三千多萬。
你說要是政策倒退，那這麼多人一下失業待家，會是什麼後果？”
“嘶~~！這麼多人？”
郭父有些驚訝，繼而想到要是不允許個人做買賣，幾千萬小青年...
見老爹的臉色依舊有些黑，但比剛才緩和不少，王立冬就道：
“爸媽，明天我做一份滷味豬下水，你們都嚐嚐，要是覺得味道還行，那就別再攔著我做個體戶。
要是覺得難吃，那我就聽你們的，進工廠上班，怎麼樣？”
郭母覺得這個辦法穩妥，真要好吃，擺個攤最多就是有些丟人，可老大都進去過了，名聲什麼早就掉地上了。
“老大，這麼多年，你怎麼從來沒和我們提過，你跟人學了手藝？”
“在裡邊閒來無事，就隨便學兩手打發時間。
以為用不到，畢竟我進去的時候，可沒個體戶概念，沒想到歪打正著了.”
郭母點點頭，繼而看向老伴：“孩子他爹....？”
“行吧，那就試試。
不過老大，咱們說好了，要是不好吃，你就聽我安排.”
王立冬拿起汽水，對著老爹道：
“爸媽，擺攤就是為了賺錢，要是不好吃，我勞心勞力幹嘛，我不傻.”
“好！”
郭父拿起酒杯和大兒子碰了一個：“明天就嚐嚐你的手藝.”
吃完晚飯，搞好個人衛生，王立冬正準備進房間時，被老爹喊住，然後兩人來到了院子裡。
郭父從兜裡掏出準備好的錢，遞到了大兒子面前：
“既然都出來了，就去打聲招呼。
明天買點東西，看一下你範叔他們.”
“嗯.”
王立冬沒客氣，自己現在正缺錢呢，至於老范家，不提他都會去看看，把人家獨子送上了西天，人家沒報復自家真算是好脾性了，何況範榮可是老三的青梅竹馬...
見到大兒子有擔當，郭父心裡還是很滿意的，笑著拍了下王立冬的肩膀：“行了，去睡覺吧.”
“爸，你也早點睡.”
說完進了房間，只見老三正在做作業，老四躺床上，好像是在看閒書，老二像條鹹魚，躺床上看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二，哪天有空，找小威子出來，一起吃個飯.”
正躺屍的老二郭小海一下蹦了起來，穿上拖鞋湊到王立冬身邊：“大哥，能不能捎上我？”
他最近正滿世界找賺錢的路子，可惜好賺的，沒那本錢，不用本錢的，自己又沒那手藝。
看著二弟眼中的渴求，王立冬點點頭，老二人品非常不錯，講義氣也有闖勁，缺點也明顯，但做他的副手足夠了。
“沒問題，不過咱們雖然是親兄弟，但到時候可得明算賬，你可別覺得我不講情面.”
“聽大哥的.”
.........
第2天一大早，王立冬醒來，看了眼牆上的掛鐘，6點剛過。
掃了眼房間，發現三兄弟都還沒醒，穿好衣服後輕輕帶上房門。
到了廚房，見到老媽已經在廚房忙活開了：“媽.”
正忙著擀麵的郭母見到大兒子：“老大，這麼早起來，幹嗎不多睡會？”
“習慣了，都十幾年了.”
王立冬拿著毛巾牙刷來到院子裡的水龍頭前，刷起了牙。
等搞完個人衛生，脫掉外衣後，就在院子裡做起了熱身運動。
出獄了，可功夫不能放下。
雖然經過一波嚴打，抓了上百萬，治安狀況有所緩解。
可待家無所事事的青年實在太多，加上改開，外面衝進來許多新東西，更是火上澆油。
所以接下來還會有第二次和第三次嚴打。
郭父拿著一鍋剛出爐的油條進了院子，見到大兒子正打著拳，虎虎生風，煞是好看，開口問道：“老大，你打的什麼拳？”
“詠春.”
“詠春，沒聽過....”
“南方的拳種.”
“這也是你的獄友教的?”
“我一好朋友交的，他是個練家子.”
王立冬早想好了說辭，反正以前監獄的那個老大，真的會打拳，不過也就學了點皮毛。
現在已經昇天了，怎麼說還不是他說了算。
老四郭小河起床後，發現大哥床上空空蕩蕩，看了眼時間，六點一刻。
起床疊好被，出了房間，剛出客廳，就看到王立冬騰在半空，還沒眨眼人又出現在了三米外，驚得郭小河揉了揉眼，發現沒看錯後，腦袋瞬間暈乎乎的。
自家大哥竟然是武功高手。
只要是四海國男人，年輕的時候誰還沒個武俠夢，可惜不認識會打拳的。
這兩年京城開始流行氣功熱，他就蠢蠢欲動，可惜郭父不同意，覺得那東西不靠譜。
可還是忍不住偷偷跟著好朋友一起練過一段時間，可惜沒啥效果。
等王立冬收拳，就見到小四討好的看著他：
“大哥，我想跟你學拳，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拿過凳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這是小事，不過你要想清楚了，學拳可是很苦很累的.”
郭小江立馬激動道：
“我...我...不怕苦.....不怕累，大哥...”
“行，那就明天開始.”
要是小四的身體變好了，就是他不幫忙撮合，想來也不會放棄心愛的女人，就是聖人都有私心。
“謝謝...大哥...我肯定會...會..認真...”
一旁的郭父想到老四的身體，有點不放心道：
“老大，小四有哮喘，學拳的話....”
“爸，我準備教老四打太極拳，純粹養生的拳法...”
聽到是慢悠悠的太極拳，郭父覺得問題不大，多鍛鍊鍛鍊總是好事，也就沒再反對。
正倚在大門口的老二郭小海，手肘頂了頂身邊的老三郭小洋：
“這下你可以不用怕馬傑了，要是他再敢找你茬，你告訴大哥，就他這種伸手，絕對一個打十個.”
“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面無表情的老三郭小洋轉身回了房間，拿起英語課本，背起了單詞。
可心裡像是貓抓的，對於老二的提議，他不心動是假的。
每次去學校，總是提心吊膽，就怕混混馬傑抽他臉。
可求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