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王府急召.”

這時候,蘆布快步進屋在他耳邊低聲道。

“有說什麼事兒嗎?”

魏廣德看看蘆布,隨口就問道。

“沒有,傳話人只說讓你儘快過去一趟,看樣子很急.”

蘆布急忙答道。

“你去外面,叫我馬車到大門等我.”

魏廣德聽到王府叫的很急,自然也不會怠慢,馬上吩咐蘆佈道。

隨後,他檢查了下書稿沒放錯位置,這才起身往外走。

魏廣德放書稿的習慣,蘆布已經很清楚,所以並不擔心會弄錯。

到了大門處,馬車已經停在那裡,門前差役自然也不會詢問太多。

在這裡,分校官就是最大的官兒,而魏廣德在這裡的話語權僅此於張居正,算二把手了,差役們看到都要喊聲“大人”。

“回去把書稿收好,該交文書房的就送過去.”

魏廣德上馬車的時候吩咐蘆佈道,隨後坐進車裡,馬車啟動,向裕王府駛去。

馬車到了裕王府側門,魏廣德下馬車就發現今天王府門前侍衛站的比往常多了一倍。

“怎麼回事?誰安排的?”

叫來門前侍衛隊長,魏廣德開口就問道。

“稟魏大人,是李公公吩咐的.”

魏廣德聞言眼珠兒一轉,知道和急召自己脫不開干係,不過這樣可不行,王府周圍有許多人來來往往,不知道就是哪個府上的探子。

王府這樣的異常,肯定會被人第一時間發現。

念及此,魏廣德當即對那隊長吩咐道:“那增加的人手退到裡面去,保持和往常一樣.”

“這.....”

那侍衛隊長有些猶豫,畢竟這是李芳的命令,他們這些人其實更應該聽李芳的指揮,而不是魏廣德這類王府講官的命令。

“照做,我現在進去找李公公說這個事兒.”

魏廣德輕聲道,隨即看那人依舊很遲疑,又繼續開口說道:“李公公要是追究,你就往我身上推,說是我強行命令你這麼做的.”

“好吧.”

那隊長這才勉強答應下來,在魏廣德邁步走進王府的時候,他已經叫了四個侍衛跟著進去,隱於側門後。

進門只片刻,就有看門的內侍迎上來,簡單幾句後魏廣德就跟著他走進了王府。

穿堂過院,很快就到了一處僻靜的小院門前。

僻靜是因為位置在王府前面的最左邊一個院子,但是院門和周圍還有不少內侍在那裡戒備。

魏廣德進去後,很快在正屋看到裕王和李芳。

這一刻,魏廣德心裡還在好奇,居然只叫了他而沒有看到殷士譫等人。

“殿下.”

魏廣德上前向裕王行禮道。

“善貸快起來,不用多禮.”

裕王起身,伸手虛扶道。

魏廣德也順勢長身而起,然後就是一臉疑惑的看向裕王和李芳。

“宮裡傳出來訊息.....還是讓李芳給你說吧.”

裕王欲言又止,隨即吩咐李芳介紹情況。

“今日午後,陛下忽然短暫暈厥,雖然很快恢復神智,但精神很不好,一直都是冷汗直冒.”

李芳說道這裡,看了眼上座的裕王,又看了眼魏廣德,這才繼續說道:“據府中召來太醫所說,這是丹毒發作的症狀.”

長期服用道士修煉的丹藥,會產生了嚴重的中毒反應,因為那些丹藥中含有砒霜、水銀、雄黃、硃砂等成分。

嘉靖皇帝中年開始就大量服用各種丹藥,體內丹毒堆積其實相當厲害。

這些,前幾年御醫診治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只是程度已經非常嚴重,藥石無救,甚至他們都不敢直言。

這些內情,自然是李芳透過一些手段從御醫口中得知的,對外也一直保密。

隨著他年歲越長,服用的丹藥越多,身體也每況日下,即便近兩年減少了丹藥的服用,依舊無濟於事。

魏廣德聞言只是皺皺眉,服用丹藥的危害,早晚都會爆發,只是時間問題。

只是這次,貌似裕王應該是得到了更準確的情況,所以才會急召自己過來。

想到這裡,魏廣德拱手對裕王道:“可是那太醫說了什麼?”

“據太醫瞭解當時情況後判斷,皇爺這次丹毒爆發異常兇猛,先是暈厥,之後又是渾身散發冷汗,這是陽氣外洩導致的,怕是......”

李芳在一旁答道。

“那太醫是何人,可還在府中?”

魏廣德馬上質問道。

“在,單獨安排了個院子讓他暫時居住.”

李芳急忙說道,“至於他是誰.....”

說道這裡,李芳看了眼上座的裕王,見裕王點點頭這才說道:“是太醫院醫官許長齡.”

“許長齡?”

魏廣德微微皺眉,他不知道這個人,也沒聽說過,畢竟他年輕力壯的,自然根本不需要用到太醫。

“許長齡是原禮部尚書、太子太保許紳之子,醫術了得.”

裕王開口解釋道,他看出來了,魏廣德根本就沒聽到過這個名字,隨即就對李芳說道:“你給善貸介紹下許大人.”

李芳衝裕王微微躬身後,這才轉身對魏廣德說道:“嘉靖二十一年乾清宮的事兒你知道吧,當時為皇爺診治的就是許紳許大人.”

“二十一年?壬寅宮變......”

魏廣德立時反應過來。

對那事,外界傳言頗多,但大多並不可靠,因為許多說法相互之間矛盾重重,很難讓人一窺當晚真相。

魏廣德看向李芳,知道他們肯定知道許多外界不知道的情況,甚至可能是許多不為人知的隱秘也不顧過,即便那時候裕王尚小,這李芳當時進沒進宮都兩說。

果然,李芳接下來的話就讓魏廣德大吃一驚,甚至感覺很是荒謬。

“當晚事件爆發時,宮婢楊金英等謀逆,以錦帛縊殺皇爺,據當時隨娘娘進去的宮人說,皇爺當時已經氣絕.”

“啊?”

魏廣德猛一下聽到李芳這話,頓時就汗毛倒立。

“確定氣絕身亡?”

魏廣德急忙追問道。

“不是氣絕身亡,只是氣絕.”

李芳急忙解釋道,還偷眼看了眼裕王。

“額?”

魏廣德一時語塞,有點不明白“氣絕”和“氣絕身亡”有什麼差別。

“當時娘娘馬上命令封鎖宮門,又招太醫院神醫許紳進宮為陛下診治,許紳在看過陛下情況後急調桃仁、紅花、大黃等峻藥下之,辰時下藥,未時忽作聲,去紫血數升,遂能言,又數劑而愈。

我曾聽娘娘說起過,那晚的皇爺著實嚇人,渾身染血,整個龍榻上都是血,都以為是活不成了.....”

隨著李芳的講述,魏廣德大致還原了那晚的情況。

說到底,就是宮女發動的一次刺殺皇帝的行動,嘉靖帝臨幸翊坤宮的端妃熟睡之後,楊玉香、蘇川藥、楊金英、邢翠蓮等十六名宮女欲殺死嘉靖帝,便用黃綾勒住他的脖子,以釵、簪刺其頸部。

當時肯定是鮮血直流,待嘉靖皇帝氣絕後,她們這些十三、四歲的宮女看到滿床狼藉就以為不能救了,於是開始逃脫。

按這會兒魏廣德所想,這些宮女事前沒有詳細的策劃,加上她們慌亂害怕,所以嘉靖帝雖然身上因被釵簪所刺而血跡斑斑,但並不算是致命之傷。

而因事發突然,加之在睡夢中遇襲,嘉靖皇帝很可能因驚嚇而昏厥過去,倒未必是真被勒死了。

或許只是因為呼吸微弱既不能聞,所以才被宮人誤認為氣絕。

不過這個許紳膽子也是挺大的,居然敢對嘉靖皇帝用猛藥,就不去想萬一一劑藥水下去沒救活,他怕是就沒命了。

辰時下藥,未時甦醒,估計那五、六個小時也是把許紳嚇個半死,絕對度秒如年。

“難怪,這人膽子這麼大,醫術也高超,陛下賞賜禮部尚書、太子太保倒也合情合理.”

聽完李芳敘述,魏廣德大概知道了這許紳的醫術,對於他兒子的醫術,自然也有了一定的把握。

當時不差的。

而且,許紳當時為陛下診治過,對皇帝的身體應該比較瞭解。

有些東西,許紳或許不會告訴別人,但自己的兒子應該會說,許長齡據此推斷嘉靖皇帝命不長久也就有一點根據了。

“殿下是在想宮裡?”

魏廣德低聲問道。

“先前我們差人,想進去和高大人聯絡,但是卻被攔下來了,現在成國公朱希忠和他兄弟朱希孝都已經到了西苑,負責宮禁侍衛之職.”

李芳又俏聲數道。

“殿下,大可不必擔心,不管是徐閣老還是高閣老,還有成國公家族,都是對皇家忠心耿耿,斷不會出差錯.”

魏廣德心中嘆息,還是因為聯絡不到高拱,所以裕王心裡沒底,這是找自己求安慰來了。

高拱啊高拱,你還真是個麻煩。

魏廣德嫉妒高拱在裕王心中不可撼動的地位,可也完全沒有辦法。

最起碼,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和高拱明著鬧翻,他可沒有張居正的條件,有個做首輔的老師。

“嗯,那現在孤該怎麼做?”

裕王愣神中發問道。

“殿下還是為陛下祈福吧,別的什麼也別做.”

魏廣德答道,不過隨即又想到那個叫許長齡的太醫,急忙補充道:“許長齡也要留在王府,在沒有塵埃落定之前,斷不能讓他離開王府.”

說到這裡,魏廣德忽然心生疑問,於是就對李芳問道:“既然都不能和宮裡取得聯絡,這些訊息又是如何得知?”

“宮禁封鎖前傳出來的,之後就再沒有訊息傳出.”

李芳的回答倒是簡單。

魏廣德都想捶捶自己的腦袋,這麼簡單的答案居然都沒有想到。

“善貸,你今晚就先留在王府吧,萬一有事兒我好找你商議.”

這時候,裕王忽然對魏廣德說道。

看來,聯絡不到高拱,讓裕王有些六神無主起來。

其實,在魏廣德看來,這都沒什麼,只要做好自己。

現在的形勢和前些年可不相同,又沒有景王來爭奪皇位,他這個皇帝是鐵板釘釘的事兒。

不過裕王既然這麼說了,魏廣德自然也不能拒絕。

李芳已經安排了房間供他訊息,魏廣德只是讓人叫來他的車伕,讓他回去給家裡送個信。

從許長齡給的判斷來看,嘉靖皇帝貌似就是這幾天的事兒,倒是不會耽誤很多事,就是校錄館那邊......

一旦嘉靖皇帝死了,必然影響到校錄館的抄書的進度,不僅是因為國喪,還有嘉靖皇帝要的《永樂大典》。

魏廣德覺得頭有點大,還以為能再拖個一年半載,沒想到來的這麼快。

離開的時候,魏廣德忽然想起先前在府門前發生的事兒,於是就對李芳拱手道:“李公公,先前我進王府,看見府門外侍衛增加了一倍.”

“是的,只是我下的命令.”

李芳有些詫異魏廣德會說這個事兒,於是答道。

“現在情況特殊,王府最好一切照舊,所以我進來的時候讓門口的侍衛恢復成往常的樣子.”

魏廣德於是把事兒給李芳說了下,“現在宮禁是成國公一脈在守衛,京師內外也是錦衣衛在負責,京營還有陛下剛剛任命的侍郎王本固負責帶領,應該不會出岔子,大可不必草木皆兵。

若是被有心人發現,指不定怎麼說王府.”

“受教了.”

李芳衝魏廣德點點頭道。

“李公公是關心則亂,擔心城裡生亂,有人趁機對殿下不利,這也是李公公忠心於殿下才會如此.”

魏廣德張嘴就給李芳帶頂高帽,漂亮話張嘴就來。

“李芳,按善貸的話做,之前加的人手都撤回來,還是按照平時做就好.”

裕王這時候也開口道。

深夜,魏廣德並沒有睡,而是坐在書桌前想事兒。

嘉靖皇帝要是這個時候去了,那他可就麻煩了,朝廷和宮裡肯定要變本加厲催促抄書的事兒。

張居正,有徐階在,估計會在這個時候給他另外安排差事。

畢竟,在校錄館抄書那是做給嘉靖皇帝看的,為的是升官,可不是以修書來傳承文化。

魏廣德的品德可沒那麼高尚。

而裕王登基,正是重新給他們這些潛袛舊臣安排好差事的時候。

可是,誰會來管他?

找裕王求官?

魏廣德做不出來,裕王也未必會答應,很大機率還是會好言安慰,讓他完成《永樂大典》的抄錄工作,許願完成後給他封官。

古代,講究孝道的當下,裕王一定會滿足嘉靖皇帝最後的願望。

而此時的西苑永壽宮裡,嘉靖皇帝冷汗已經打溼了全身,御醫的幾副藥下去依舊沒有緩解。

“黃錦,安排下,馬上回乾清宮.”

“皇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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