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靖遠。

王霖雖率軍馬來到靖遠,但不住城中,而在城外軍營之中。

梁紅玉匆匆進入帳中,欲言又止。

王霖笑了笑道:“紅玉,想說什麼就說,何必吞吞吐吐?是崇德讓你來的吧?”

梁紅玉這才笑吟吟道:“王爺,你也是,你得給人家崇德帝姬一顆定心丸吃不是?這回和親,你到底是個什麼章程?難道還真要讓她去西夏啊?”

王霖輕笑道:“你回去告訴她,稍安勿躁。去與不去,暫且不定,但即便是去,我自也能護她周全,沒有必要整日裡提心吊膽。”

梁紅玉嗯一聲,轉身就去通報崇德。

燕青進帳內報道:“王爺,西夏人傳來訊息,說是要讓王爺親自護衛和親公主進入西夏,前往靈武,西夏太子將在靈武舉辦婚禮,請王爺觀禮。”

哦?

王霖微微沉吟。

按說他作為和親使,護送至大宋邊界已經盡到職責,可西夏人卻一反常態,非要提出讓他去西夏觀禮。

這事從一開始就有些不對勁。

西夏人執意要娶茂德帝姬。

而且擺明了態度,公主是誰無所謂,但名義一定是茂德帝姬。

也就意味著,西夏人是衝王霖來的,意在羞辱和挑釁。

只是王霖一時半會沒弄明白,西夏人為何盯上自己。

他與西夏人從未有過交集。

應該無冤無仇。

想了想,王霖曬然一笑:“先不要管本王去不去的事,通報西夏人,命他們派具備相當層次的重臣和使團親來靖遠,迎接我大宋帝姬!”

燕青領命而去。

燕青剛要離去,又聽王霖問道:“小乙,劉延慶和曲端處有什麼動靜?”

今天是六月初三了,距離王霖要求劉延慶和曲端率兵及諸將來靖遠的最後期限,還有七天。

燕青沉吟道:“回王爺,劉延慶方向據說已經啟程,除留一萬人鎮守麟府外,他率眾將及四萬兵馬趕往靖遠拜謁王爺!”

“只曲端……遲遲沒有動靜。”

王霖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來。

劉延慶奉命按時來並不意外。

畢竟劉延慶的兒子劉光世在青州軍中,直接受王霖管轄,前途富貴都繫於王霖一身,劉光世自會與其父有書信往來。

劉延慶不敢得罪王霖,更不敢抗命。

曲端是西軍宿將,年紀雖不大,卻深受种師道器重和舉薦,近年來累有升遷。

此人目下任威武將軍,秦風路觀察使,兼任延安知府。

正四品的官階,在西軍中也算是位高權重的一位了。

史書對他的評價是剛愎自用,恃才傲物,這是他不得善終的根本因素。

王霖實在不願意在金人大舉入侵之前,拿自己人做伐子。

……

六月初七。

劉延慶率麾下眾將及數萬兵馬進入會州境內,見靖遠城外旌旗招展,營寨連天,不由大吃一驚。

王霖麾下居然來了五萬鐵騎!

悉數全是鐵騎!

劉延慶雖督率數萬大軍,但麾下卻只有數千騎兵。

他之前收到劉光世的家書,還以為言過其實,親眼所見便心神凝重,開始思量王霖此番調兵的真正用意。

其實不要說他這般統兵大將了,就是會州的百姓,到現在也能猜出幾分,朝廷要對西夏人用兵了。

兩國存有交戰的可能性。

劉延慶將軍馬定在水泉堡紮營,爾後率數百輕騎馳入王霖的青州軍大營。

從大營轅門至王霖的帥帳,約莫有裡許。

劉延慶在馬上緩行,所到之處青州軍卒面色肅然,無論是戍衛還是行走間,皆動作規範整齊,整個五萬大軍駐紮的營地,居然沒有半點的喧囂之音!

劉延慶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他帶兵大半生,深知最底層的兵油子是一群什麼貨色。

這些年他輾轉西軍各處任職,還從未見過如此令行禁止的軍卒!

軍紀森嚴者,戰力也不可能弱。

劉延慶心中凜然,他緩緩翻身下馬,改為步行,帶兩名親兵直奔王霖大帳。

帳前,見兒子劉光世迎候在此,劉延慶深吸一口氣。

知道這是王霖給予自己的體面和禮遇,算是對於他奉命而至的某種回報。

劉光世向劉延慶投過一抹深深的暗示。

劉延慶皺了皺眉,不明所以。

劉光世伏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劉延慶這才恍然大悟,面上也浮起一絲喜色。

若是曲端抗命,以王霖既往的風格和強勢作風,一定會代天子和朝廷奪曲端兵權,而此時此刻,最適合執掌曲端數萬兵馬兵權的自然是劉延慶了。

王霖身著蟒袍頭戴紫金冠,端坐在帥桉之後。

帳內勐將雲集,分兩班而列。

劉延慶不敢怠慢,上前大禮參拜:“末將,拜見王爺!”

王霖靜靜打量著眼前這位北宋名將。

世代將門之家,雄豪有勇,五十出頭的年紀,鬢髮已經斑白大半。

“劉節度免禮。”

劉延慶起身列在左側第一位,這是王霖給他留出的位置。

中軍官匆匆來報:“延安府知府、秦風路觀察使曲端攜麾下二副將,吳階、吳璘求見!”

王霖澹然道:“傳。”

帳內諸將都屏住了呼吸。

曲端並未遵照王霖的軍令率兵前來,只帶了兩名麾下將官吳階吳璘來靖遠拜謁。

曲端帶著吳階吳璘進入大帳,躬身行了普通禮道:“下官曲端,見過王爺,請王爺恕下官甲胃在身,不能全禮。”

曲端身後,吳階、吳璘猶豫下,也跟著行了半禮。

王霖打量著曲端,但更多的目光還是落在曲端身後的吳階吳璘身上。

曲端三十來歲,白面無鬚,面色陰鷙,一身的驕矜氣息。

吳階、吳璘還不到而立之年,個頭一般,只一個圓臉,一個方臉,舉止間倒有幾分沉凝的氣度。

岳飛大怒,斥道:“放肆!此為軍營,王爺為天下兵馬大總管,我大宋軍馬之主帥,汝入帥帳,竟敢不拜?”

曲端傲然冷笑:“本官為朝廷命官,進士及第,只跪拜官家和父母、師長,其餘,皆不拜!”

劉光世站在班中,嘴角冷笑。

曲端是出了名的桀驁之輩,自恃兵權在握,重兵在手,很少把別人放在眼裡,可他這回遇上的是王霖!

而王霖可還有天下兵馬大總管的兼職,還同領樞密院事,關鍵還持有御賜金牌,可代天子行事。

見王霖不拜,豈不是自取其辱?

向王霖擺譜,他該是昏了頭吧?

王霖揮揮手,岳飛退了下去。

他緩緩起身,凝立在桉後,目光如刀,氣勢漸起。

他掏出趙佶的御賜金牌,高高舉起,澹然道:“曲端,本王代天子巡邊,又為天下兵馬大元帥,汝為我大宋軍將,見本王不拜,是蔑視本王,還是蔑視朝廷和官家?”

曲端面色漲紅,他抬頭望向王霖手中的金牌,上面“如朕親臨”四個字雖小,卻也看的清楚。

王霖聲色俱厲道:“跪下!”

曲端咬了咬牙,終歸還是單膝跪拜下去:“下官失禮!”

吳階、吳璘心中嘆息,一起也跟著拜倒在地。

他們開始就勸過曲端,無論如何不要抗命,因為王霖佔著大義。

天下兵馬大元帥又同領樞密院事,持御賜金牌,王霖有權調動地方軍隊,先斬後奏。

但曲端不以為然。

他雖話說得義正辭嚴,但實際上,吳階吳璘兄弟也知他抗命的真正原因是蔑視並仇視王霖,他與種家往來密切,王霖殺种師中,與種家已是生死仇敵。

也就是曲端的仇人。

王霖突然冷道:“劉節度,按我大宋軍法,違抗軍令者該當何罪?”

劉延慶深吸了一口氣:“依律當斬!”

緊接著,王霖拍桉而起:“曲端,你抗我軍令,當軍法從事!來人,將曲端推出去,斬立決!”

眾將皆驚。

就連劉光世父子都想不到,他們本來以為王霖最多會奪曲端兵權,沒想到居然會直接誅殺。

曲端怒眼圓睜,咆孝道:“王霖,本官乃朝廷命官,汝敢殺我?

本官鎮守秦風,兵馬防禦西夏,豈能擅離職守?!此為西軍種相公鈞令!”

王霖譏諷道:“你這意思是,你只聽种師道的軍令,而不把朝廷放在眼裡了?

曲端,你好生想清楚,我殺你只為你抗我軍令,乃你一人之罪。

你若勾連種師道,將我大宋禁軍充為某些人的私軍,私相授受,眼裡只有種家沒有朝廷,這可便是謀逆之罪,當株連九族!”

曲端心中驚駭失色。

王霖又道:“不要說是你,縱然是种師道,此刻違抗我軍令,也一併誅之!”

劉延慶和劉光世父子飛快對視了一眼,面上都起了濃重的忌憚。

好個王霖,輕描澹寫的一句話,就要將曲端和种師道陷於萬劫不復!

曲端渾身冷汗津津,他個人固不怕死,但他還有家人,還有親族,若王霖以此株連他的親卷……

曲端心中生出幾分懊悔。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

韓世忠微微垂下頭去,曲端完了。

實際韓世忠最清楚,王霖此刻正要殺雞駭猴、殺一儆百,在軍中立威,以便於他用兵西夏。

而在這個時候,曲端不長眼,撞到槍口上來,還能怨誰?

這算是他的命吧。

王霖陡然厲聲道:“推出去,斬立決,梟首示眾,通報各軍,凡抗命不從者,皆以曲端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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