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暘一行很快就半途變道,收到訊息後轉向瑤華殿,去世的自然不是劉皇帝。

若是老皇帝突然駕崩,自然是天崩地裂,但宮廷內部的氛圍絕不會這樣,劉暘以及公卿大臣們必然是秘不發喪,在第一時間掌控皇城,接管政權,甚至讓整個洛陽都進入臨時戒備狀態,待一切處置完畢,局面穩定了,方才宣佈喪訊,敲響喪龍鍾。

對於裡頭的門道,劉暘等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不過,當喪龍鍾突然響起之時,政事堂間這幹人等的反應也的確值得玩味。

很多時候,下意識的反應,往往是最真實的,所幸當時沒有外人,否則讓老皇帝知道了,又不知要作何感想,發何癔症了。

時間尚早,方辰時兩刻左右,老皇帝已然先行趕到瑤華殿,大概是感受到了殿中壓抑而悲傷的氣氛,外邊又開始狂風大作了,雨聲也漸大。

寢室內,高貴妃就那麼靜靜躺在榻間,沒有了平日的剛烈與急切,此時顯得平靜極了。那張面龐早就不復年輕時的魅力多姿,但在老皇帝眼裡,卻是那樣的熟悉與親切。

怎麼就突然沒了呢?人昨日都還好好的,還少有地同自己吃了頓晚膳,前幾日還中氣十足地就劉曦父子在西南“受苦”之事與自己爭辯一番,怎麼一夜過去,便陰陽兩隔了?

此時的劉皇帝,昏花的老眼有些迷濛,更有幾分茫然,腦子裡一片混沌,來不及悲傷難過,也談不上什麼蕭瑟淒涼,只是有些疑惑罷了……

貴妃具體什麼時候去的,不得而知,只是清晨為侍者發現之時,人已經涼了。當然,瑤華殿的內侍宮娥們,不至於如此業餘懈怠,只是最近貴妃睡眠不好,甚至幾宿地徹底難眠,昨夜伴駕回來後,難得地睡得安穩,宮人們體諒貴妃,也畏懼貴妃,自然不敢打擾,於是乎,人去了都不知……

內宮外臣不得擅入,政事堂那幹人等最終到達瑤華殿的只有劉暘與劉曖二人,趕到之時,見著的正是一干戰戰兢兢的宮人。不待通報求見,老皇帝已然走了出來,步伐異常緩慢,一張滄桑的老臉上,看不見絲毫生氣,著實駭人得很。

劉暘與劉曖趕忙見禮,不過老皇帝卻沒搭理他們,而上偏頭看向垂著腦的胡德:“昨夜伺候貴妃的人呢?”

胡德哪敢怠慢,趕忙道:“四人都拘在廡下,官家是否要查問?”

“問什麼?”劉皇帝冷冷地反問了句,旋即淡淡地吩咐道:“全部處死!”

“是!”胡德回答地不帶絲毫猶豫,並且迅速出殿去安排了。此時此刻,他心裡除了希望這那四名賤婢地腦袋能讓老皇帝息怒之外,別無他念。

至於同情心什麼的,在這宮廷之內屬實是一件奢侈的東西,在這樣的局面下,能夠保全自身,都是一件幸事了。

就是素來以“仁慈寬厚”著稱的太子,也沒說些什麼,一張臉除了嚴肅之外沒有其他表情。那四名宮人的下場是註定了的,就是劉暘也覺得該死,主人都死透了,才發現異狀,想想若是老皇帝駕崩了,也是這般,那中間能浪費多少時間,引起多少不可測的變化......

“你們來做甚?”老皇帝這才把注意放到劉暘兄弟身上。

聞問,劉暘依舊保持著一個謹慎的姿態,答道:“近日來,京畿雨水不斷,河水暴漲,臣慮有水患之憂,正與諸公商討防洪備災事宜,忽聞鐘響,特來問安......”

劉暘地回答略顯囉嗦,不過,此時腦子本就有些遲鈍的老皇帝倒也沒想太多,只是下意識地頷首道:“你們有心了,貴妃侍候了朕四十多年,突然一去,朕這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陛下節哀!”見老皇帝終於露出了點傷感之色,劉暘順勢溫言勸慰道。

老皇帝搖了搖頭,突然趔趄了一下,劉暘兄弟見狀,眼疾手快地上前攙住,一左一右把劉皇帝架到一邊的椅子坐下,劉曖更是有些焦急地叫喚:“太醫!傳太醫!”

“不用了!”老皇帝眉頭緊皺,似乎在惱火自己的不中用,傷神地按了按額頭,抬眼衝劉暘道:“朕無事!此處你們也幫不上忙,回廣政殿去吧,國事重要,地黃淮兩岸萬千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危更重要......”

“這.....”對此,太子顯得很猶豫,一副不大放心的模樣,沉吟少許,方嚴肅地朝劉曖交待道:“八弟,你就在此照料著,有什麼事,派人到廣政殿通知我!”

“是!”劉曖鄭重地應道。

再度朝老皇帝一拜,恭敬禮數做到極致,得到眼神反饋之後,劉暘方才緩緩退去。

宮廷之內從來是沒有秘密的,何況喪龍鍾敲響之時,整個皇城周遭都聽得到。很快,宮裡宮外的大漢權貴們都得到訊息,緊接著,一個個貴婦們都代表府上趕到瑤華殿,顯然,探聽訊息情況是她們最主要的目的。

當然,也有真心實意的,比如老皇帝與高貴妃所生的高德公主劉蒹(開寶十三年改封),她在收到訊息後,便有些神魂大喪,急匆匆地往瑤華殿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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