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晉安弧度圓潤的紅色眼眸瞪得更大了,瞬間蒙上了一層水汽,他扯著葉蘿的衣袖,嗚哇一聲哭了出來:“不死……蘿蘿不要死……嗚嗚嗚……”

死,就是永遠離開,再也見不到了。

他不要見不到蘿蘿。

鍾晉安又慌又害怕又難過,只能雙手緊緊的抓著葉蘿的衣服不肯放手。

葉蘿頭大,趕緊摸了摸他腦袋哄道:“他騙你的,我不會死,別哭了……”

“嗚嗚嗚……”

莫決雙手環抱在胸前,翹起長腿靠坐在椅子上,“紅蘿蘿,你這是在哄兒子嗎?”

葉蘿:“……”抬頭瞪了他一眼。

莫決無辜的攤開雙手。

鍾晉安終於抽抽咽咽的止住了哭泣,吸了吸鼻子,但手指還是用力拽著葉蘿的衣服不肯放手。

莫決忽略過這個小傻子,對蘿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鍾家鐵板釘釘的未來主母要殺了一個訓練營出身的平民學生,不說易如反掌,但也沒什麼難度。

這一次也是葉蘿命大,但下一次運氣可就沒那麼好了。

莫決之前還擔心,鍾晉平會不會為了討好原柔柔,直接把葉蘿交給她。

得知重傷的葉蘿得以使用細胞修復儀治療,莫決這才放下心來。

鍾晉平既然給葉蘿使用瞭如此珍貴的儀器治療,至少說明他並不想她死。

但是,原柔柔是鍾家未來的主母,家主寵愛縱容的女人,如果她一定要葉蘿的命……

見葉蘿不語,莫決眉頭再次擰成一團,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憂愁的髮際線都往後爬了,“你這是拿命來玩啊.”

葉蘿反應卻很冷靜,“我不會死的,沒有人能殺得了我.”

除了她自己。

……………………………………………

諾拉中將的妻子阿曼夫人和艾莉來訪鍾家了。

阿曼夫人的獨女艾莉是原家長子的夫人,原柔柔的大嫂,諾拉家族可以說和鍾家有那麼一點點沾親帶故的親戚關係。

但兩家因為政見不合,幾乎沒有任何的往來。

諾拉中將雖然手握大權,但在軍部卻是一個透明人,安靜沉默寡言。

和鍾晉平沒有任何利益上的衝突,大概是因為他太知情識趣,鍾晉平也沒有騰出手來對付他,兩人就保持著微妙而尷尬的平衡。

在外人看來,鍾晉平是因為原柔柔愛屋及烏,因著原柔柔大嫂艾莉這一層關係才放過諾拉家族,類似的流言不少,傳著傳著,不少人還信以為真。

艾莉在原家,很少聽說過類似的話語。

“如果不是鍾晉平疼愛柔柔不忍心讓她傷心難過,早就對諾拉中將動手了,那還不都是柔柔的功勞?”

這一句話是原柔柔的母親說的。

“柔柔為了我們家族和諾拉家族犧牲了那麼多,就應該對她更好。

尤其是大嫂.”

這一句話是艾莉的某個小叔子說的。

“如果不是柔柔犧牲自己儲存了諾拉家族,大嫂哪來的底氣在我們家耀武揚威!”

這一句話是艾莉另外一個小叔子說的。

“艾莉,柔柔為了我們犧牲那麼多,不過想要你一個戒指,若算是諾拉家族的傳家之寶又怎麼樣?如果不是柔柔,你們家族都保不住,更別說傳家寶了.”

那一句話是艾莉的丈夫說的。

艾莉:“……”

瑪德,智障。

當初就不應該貪圖美色,外加覺得未婚夫人蠢貌美腦子好控制,才嫁過來。

智障到一定程度,簡直令人窒息。

可惜她現在還只能忍氣吞聲,暫時不能離婚。

原柔柔深受鍾晉平寵愛,如果真的得罪了她,恐怕也是一堆麻煩,得不償失。

艾莉太清楚了,這個小姑子內心多麼狹隘自私冷血刻薄。

也不奇怪鍾晉平為什麼會看上她,大概是同類相吸,骨子裡都屬於同種型別的人,才會喜歡上對方。

惡狼才不會愛上單純的小白兔,只會將兔子作為獵物和食物,只有惡狼才會喜歡惡狼。

就算利益至上的鐘晉平冷酷理智,沒有怒髮衝冠為紅顏,但下面的人總會自作聰明的,自以為揣摩了上意,諾拉家族的獨女和原家離婚,七扯八扯就扯上了諾拉家族和原家決裂,然後一窩蜂的湧上來試圖從諾拉家族身上扒下一塊肉。

一大群嗡嗡嗡的蒼蠅,雖然不足為慮大,也令人頭疼。

相比之下,不過忍受一下婆家和丈夫的愚蠢,艾莉還是能忍受的。

不過,現在她或許不需要再忍受這些智障了。

艾莉和原柔柔的關係稱不上好,諾拉家族和原家稱不上有仇,也沒有什麼來往。

這一次原家長子的夫人艾莉卻和母親阿曼夫人來訪鍾家,並且求見鍾晉平,跟不少人震驚差異。

諾拉中將被派遣到了北境,否則來訪的人也有他。

鍾家客廳,傭人警衛還有盈利與角落裡的暗衛滿滿當當站了不少人,卻安靜無聲。

傭人躬身上完茶就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連呼吸聲彷彿都沒有聽到。

葉蘿傷愈之後繼續上崗職位還是鍾晉平的貼身保鏢。

他對葉蘿遇刺差點沒命的事一句話也沒有提,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回來了”就沒了下文。

他不提,葉蘿也沒有說,彷彿這一件事就此揭過。

肇事者原柔柔被軟禁了一天就恢復自由了,葉蘿不久前還隔著花園遠遠和她對峙了一眼。

原柔柔高抬下巴,眼眉上揚,輕輕從鼻孔裡冷哼一聲就不屑收回目光。

葉蘿沒有忽略掉她眼裡最後的殺意。

原柔柔還想殺她。

葉蘿突然想起,沒有重生的第一世,那個時候原柔柔對自己的針對越發狠辣不留情,處處是殺招。

那個時候,她恐怕也是想殺了她吧。

葉蘿忍不住輕笑出聲。

鍾晉平抬頭看向她,紅眸微斂,似乎有些不悅。

就連坐在對面的阿曼夫人和艾莉也形似好奇的看了過來。

葉蘿輕輕嗓子:“抱歉,家主,是我失態了.”

鍾晉平抿了薄唇,目光凌厲的掃過葉蘿的臉,才收回眼神,“不要失禮了.”

“是.”

鍾晉平看向對面的阿曼夫人母女,眉頭微皺,“你們和原家的事,自行解決,不必過問我.”

“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此事,作為補償,諾拉家族欠你一個人情.”

阿曼夫人姿態優雅,後背筆直,不卑不亢,身處高位的女性高官氣質流露無遺。

艾莉微微一笑,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我們對付原家,對你來說,也是利大於弊。

你喜歡的是原柔柔,與原家並沒有關係.”

聽到後半句,鍾晉平表情雖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有些心虛,忍不住用餘光掃了一眼葉蘿。

剛好看見葉蘿眼底的譏諷一閃而過,雖然轉瞬即逝,但還是讓筏捕捉到了。

鍾晉平:“……”

那種心虛感突然間變得更強了。

艾莉和阿曼夫人沒有發覺到這個眉眼官司,艾莉繼續道:“原家出事,對鍾家和你來說好處更大……”

別看外面流傳得沸沸揚揚,還有帝國媒體天天拍著馬屁花式誇鍾晉平對原柔柔各種痴情各種寵愛,還有各種愛屋及烏,為了她有多優待原家,甚至恵及諾拉家族……簡直把鍾晉平當成了怒髮衝冠為紅顏,被美人迷的神魂顛倒的男人。

簡直扯淡!

但凡真的瞭解一點鐘晉平,就知道這個男人心腸有多硬,手段有多狠毒。

愛屋及烏?

就是一個笑話!

哪怕原家在他面前灰飛煙滅,他眉頭都不會眨一下。

只要擋住了他的路,別說原家,原柔柔也不一定能保住命。

這點喜歡,算得了什麼?

何況,鍾晉平早就看原家不順眼了。

原家親近親王和皇室,沒少跟鍾晉平對著幹。

諾拉家族的獨女艾莉要和原家離婚,並狠狠從原家身上扒下一層皮,從外人看來,兩家無疑是徹底決裂。

原家看似風光,三大貴族之一深受皇室信寵,風光無限。

但真的論家底還幹不過諾拉家族。

阿曼夫人對著鍾家讓出了絕大部分利益,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哪個漁翁能拒絕得了?

這兩個家族開撕,最大的利益獲得者成了鍾晉平。

阿曼夫人和艾莉起身告辭時,艾莉突然道:“鍾家主,你身後那個女保鏢很有意思,不知道能不能把她送給我?”

鍾晉平前一秒還算得上友好的眼神,瞬間彌補著冰霜和殺意,陰沉沉的看向艾莉。

葉蘿眉頭用力跳了一下。

艾莉似乎還沒有察覺到危險:“鍾家主,請恕我直言,我那位小姑子……嗯,前小姑子可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和她有關係的男人,身邊可是不允許出現任何親近的雌性生物,哪怕是母親妹妹甚至妻子也不行。

你身邊跟著的一位女性,她就算面上不說,內心也會極其妒恨不滿,不利於你獲取她芳心……”

阿曼夫人察覺到鍾晉平眉眼隱隱翻滾的陰鷙,還有周圍明顯陰冷下來的空氣,她扯了扯艾莉胳膊,示意艾莉點到為止,差不多就得了。

別真的惹怒了鍾晉平,這位可不是什麼好脾氣,心狠手辣冷血記仇睚眥必報。

艾莉乖乖閉嘴了,眼神卻掃過葉蘿一眼,眨了眨眼睛,對她勾唇一笑。

葉蘿:“……”

鍾晉平冷冷道:“我的事不勞諾拉小姐操心.”

“是我失言了.”

艾莉微微欠身愧疚道,眼神也很真誠。

回去的路上,艾莉看著車窗外漸行漸遠的鐘家建築,嘴角翹起。

在外界印象中優雅到每一根頭髮絲,八面玲瓏長袖善舞永遠高貴得體的諾拉家族小姐大大咧咧翹著二郎腿,舒適的歪著身體靠在寬敞的椅背上,一股懶懶散散的。

恐怕鍾晉平都沒有發現,他在乎那個葉蘿更勝於原柔柔。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艾莉笑了笑,眉眼舒展,輕鬆而愜意。

阿曼夫人依舊正襟危坐,她若有所思看了一眼艾莉,“就是她讓你下定決心?一個訓練營學生出身的平民,真的有那個能力值得我們去賭?”

常年在財務部工作,阿曼夫人性格比起她的丈夫和女兒更加冷靜理智。

艾莉:“母親,她已經證實了自己對能力.”

不久前輾轉無誤交到諾拉家族手中的晶片裡面的內容,更好的證明了這一點。

諾拉家族數代為了信仰夾縫求生,現在帝國的高層以鍾晉平為代表的勢力,變本加厲鞏固貴族權勢,平民過的越來越絕望。

父親諾拉中將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頂著無數人的算計前往北境差點沒命……

諾拉家族歸根究底還是勢力不夠,鍾晉平控制著科研部和武器研發中心,擁有最先進的技術和最龐大的財力,葉蘿遞交過來的晶片,裡面都是帝國最先進的技術,甚至遠超於現在。

雖然只有不到13的內容。

但如果和她合作……艾莉已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母親,”艾莉表情慎重了起來,“這也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阿曼夫人想得更多:“艾莉,但沒有確保這是不是一個圈套,那個葉蘿絕對可信之前,都不能將底牌交出去.”

也有可能是鍾晉平故意放出的一個圈套,這個誘餌還下足了血本。

艾莉:“這個您放心.”

鍾家,主宅。

阿曼夫人和艾莉離開之後,葉蘿明顯感覺到鍾晉平整個人暴躁陰沉了不少。

葉蘿:“……”

淡定的目不斜視,她只是一個木得感情的保鏢。

鍾晉平眸光沉沉的看了一眼葉蘿,葉蘿淡然回視,“家主有何吩咐?”

鍾晉平起身逼近葉蘿:“你和艾莉諾拉認識?”

葉蘿:“你多慮了.”

這狗東西那麼敏銳?

鍾晉平一把捏起她的下巴逼著她對上自己對眼眸,葉蘿忍了又忍,才忍住拔刀削掉他爪子的衝動,“你是我的人,膽敢逃離背叛,我讓你生不如死.”

帶著陰冷氣息的話語彷彿黑夜裡的魔鬼沉吟,冷颼颼的貼著耳邊,讓人骨頭髮冷。

修長冰涼的指腹劃過葉蘿下巴,鍾晉平眼神透著幾分殘忍,他用嘴角涼薄的扯起,嘶啞低沉的語調緩緩念出葉蘿的名字,“葉蘿……我不想對你動手,別逼我.”

葉蘿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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