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正義?”

魯肅忍不住的彎起了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蒯良。

“我看子柔不是想要正義,是想要拿錢開路吧。

光見我一面便奉上了這麼多的糧食,這事情要辦成了,還不知道有多少好處在後面.”

魯肅話說的直白,讓蒯良臉色一僵,不過轉瞬間便被快糧隱藏下來,仍舊面色如常。

甚至蒯良的語氣中開始帶上了一些欣喜,不知道到底是他的城府不夠,還是他自己裝的。

但不管怎麼說,魯肅願意和蒯良談論這個問題,那就有蒯良的機會。

蒯良對著魯肅深深下拜。

“若此番能解救我蒯家之難。

救我蒯家無數無辜老幼於水火之中,萬貫家財願全部奉上,分文不留.”

魯肅忍不住的鼓起了掌。

“大手筆,確實大手筆。

子柔不愧為大族出身,就是有魄力。

萬貫家財,分文不留。

如此壯士斷腕,以求平安,難怪你們這些世家大族能夠源遠流長了.”

“這麼多的財物,真的捨得全部奉獻出來嗎?”

蒯良立刻又把身子往下一低。

語氣堅決的說道。

“自然捨得,有什麼不捨得的呢?人沒了再多的財物,都只能便宜了別人。

而我蒯家此番若能逃脫此難,耕讀傳家之下,眾多孩童將來都能長成才,靠著他們開枝散葉,家底再慢慢的攢就是了.”

蒯良的這個說法讓魯肅也頗為感嘆,蒯良也確實是說了實話了。

那些欺負人的壞種,家裡就是有實力,他們手裡有更多的資源可以用來運作,即便是蒯家只剩下一些孩子,但總和一些大族有些香火情,稍微得到一些賞識,便又能東山再起。

而真正普通的平民百姓,想要白手起家,從無到有這一步是十分困難的。

那些本來就比較強大又在不斷壯大的家族,不停地欺負著周邊,終於有人奮起反抗,即便是事情鬧大了,直至改朝換代的程度,這樣的人就能死絕了嗎?就能被清算乾淨了嗎?說句喪氣的話,還是做不到啊。

即便他們落寞了,被清算了,但只要手頭略微剩下一星半點的東西,都是許多人奮鬥一生難以得到的。

他將這點東西再用來起家,便比普通人不知方便了多少倍。

而這些有錢的家族,總能給孩子們提供更多的教育,即便是改朝換代,大肆的殺戮一批,但很少是沒有漏網之魚的。

而即便那些被漏下來的孩子無法再攀到什麼高峰,但憑藉著他們以前學的文學、醫學或藝術什麼的,也總能很容易的再次成為本行業的佼佼者。

按照他們以前家裡積攢下來的仇怨,本該全家死光的,但總是有一些人仍然能過著富裕的生活,讓旁人看著憋氣,但卻又無可奈何。

“子柔口口聲聲說家人無辜,口口聲聲說要伸張正義,可你家裡的那些人就真的那樣的無辜?家裡的那些人就真的那麼渴望正義嗎?”

聽到這話,蒯良心中一緊,不明白魯肅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繼續的勒索嗎?不過心想著自己確實已經打算破釜沉舟,壯士斷腕,把所有的家財都奉獻出來了,誰又能抵得住這樣的誘惑呢?而魯肅又能提出什麼讓自己無法答應的條件呢?想來是沒有的,蒯良漸漸的充滿了信心。

“子敬先生明鑑。

我家中眾多老弱,又能有什麼罪過呢?那些老者當年也是在荊州為百姓做過事的,如今皆已垂垂老矣,不能擔事而在家中賦閒養老,外界的事情和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而那些小的尚未成年,又哪裡與外面的紛紛擾擾有過什麼糾葛?這上有老下有小,難道不都是無辜的人嗎?”

“所有參與蒯越密謀的人,我蒯家並不包庇,任由襄陽城中的大家進行處置。

只是希望大家能夠分清,有的人有罪,有的人沒罪呀.”

“只可惜一來人們愚鈍,被遺忘的紛擾衝昏了頭腦,仇恨糾葛讓他們失去了公正和慈心。

經殘暴的要將我全家趕盡殺絕。

這又豈能不讓我渴求劉皇叔主持正義呢?”

“二來是財帛動人心。

牆倒眾人推,我蒯家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富,如今成了我家的催命符,整個蒯家如小兒持金過鬧市,周圍全都是覬覦的眼光。

在財物的面前,太多太多的人不去講什麼聖賢教誨、仁義廉恥了.”

“呵呵呵呵……”魯肅聽到這裡忍不住的冷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譏諷。

這真是一些沒什麼見識的普通寒門可能真的就被騙了。

或者一些死讀書的迂腐書生,估計也會被蒯良所說的勸服。

但蒯良卻忘記了魯肅自己家就是個大地主。

這些大族中間的齷齪,魯肅又豈會一點不瞭解?蒯家以前做過的壞事,他魯肅家以前也未必沒做過,雖然站在魯肅的立場上看,他們做的並沒有錯。

但魯肅如今和蒯良卻不是一個立場。

大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在我這兒裝什麼無辜呢?“子柔口口聲聲無辜,口口聲聲與外界沒有糾葛.”

魯肅放慢了自己的語速,顯得有些陰測測的。

“且不說你們家的那些老東西,當年年輕的時候,為了這家業又做了多少殺人放火的事情?到了老了,修身養性,便成了大善人了?”

“單說你兄弟蒯越做亂,又是哪裡來的兵馬?”

“他蒯越能接受教育,能為官一任,能一步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

你們蒯家的這些老頭子沒有在背後支援過嗎?”

“蒯越的官越做越大,若不是出了今天這檔子事,他在荊州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也沒有少往家裡扒拉東西吧?”

“你們家那些老東西,吃的是什麼?喝的是什麼?住的是什麼?穿的是什麼?憑什麼蒯家的孩童就有大房子,就有書念,憑什麼你有自信,即便是今天散盡家財,也有信心東山再起?”

“你們蒯家有無辜的嗎?又有哪一個沒有得到過蒯越的好處呢?”

“今天為什麼那麼多人想要收拾你們管家,就是因為你們當初仗著蒯越的勢力,蒯越仗著你們蒯家的勢力,欺負了太多的人.”

“你口中所謂無辜的人,每一餐一飯都是沾滿了仇恨與恩怨的,又哪裡擺脫的乾淨?”

話說到這兒,蒯良已經一臉便秘。

魯肅在這裡到底放的什麼屁?這種事情,無論是一千年前,一千年後,蒯良都相信不會有改變,這就是世間普遍存在的真理。

魯肅為什麼要提這個?是還想要更多,可是自己明明已經承諾將所有的家財都奉獻出來,再要又能要到哪裡去呢?“子敬,子敬先生,又何必如此吹毛求疵呢?人生一世,誰又能脫得了干係,獨善其身,總是要複雜的牽扯在一起.”

“若因為這些事情,而對於那些無辜的老人孩子,求全責備是否有些強詞奪理?”

蒯良帶著些遲疑反駁著。

魯肅話說到這兒,他不能完全的順著下去,但反駁也需要委婉口氣,以免觸怒了魯肅。

“求全責備?莫非你家的老少吃的不是帶著外人血汗的糧食嗎?就你為了見我一面而獻上萬石糧草,這些糧草是你蒯家所有人一起耕耘幾輩子能種出來的糧食?”

“你,你……”魯肅說的話讓蒯良感覺很難纏,魯肅就是在胡攪蠻纏,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蒯良還沒有摸清魯肅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難道只是為了挖苦自己?“強詞奪理,欲加之罪何患……”“欲加之罪?這是欲加之罪嗎?”

魯肅冷笑著。

“子柔兄有所不知,我家裡也是家財萬貫,糧草堆積如山.”

蒯良一臉詫異。

“那你為何?”

“正是因為我知道我也是這樣的人,這裡面的骯髒手段咱們誰也會不清楚呢,都不是什麼乾淨的人,你跑到我面前來裝無辜,不是很可笑嗎?”

“可自古以來皆是如此,子敬竟然知道其中的奧秘,那就應該與我同仇敵愾才對,為何……”魯肅冷著臉,搖著頭。

“從來如此,便對嗎?正是因為咱們這樣的人太多,才有了今日的天下大亂。

為了國家強盛,才需要革故鼎新,將你們這樣的人割去一批……”蒯良幾乎已經要被魯肅嚇瘋了。

“你真是個瘋子,我們明明都是一樣的人!”

魯肅放肆的笑了。

“哈哈哈哈!這天下像我們這樣的人太多了,確實我也得罪不起。

但是要想要一個乾淨的朝廷,必須要割去一批.”

“我沒能力直接解決這個頑疾,但我只知道將這些腐肉割去一些,這個國家就能健康長壽一些.”

“你,你要割我們的?那你呢?你不也是一樣是這樣的人嗎?”

魯肅揹著手站了起來,一臉疑惑的看著蒯良。

“我?現在我是拿刀的人?難道我會將自己的性命割掉嗎?子柔啊子柔,你為何會這樣天真?”

蒯良也終於不在拖在地上憤怒地站了起來。

“那你豈不是比我們還要不如?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嗎?”

這樣難聽的話,卻並沒有讓魯肅生氣。

他反而也是嘆了口氣。

“若天下掌權者人人都有刀口向內,自己割自己勇氣,大漢又怎麼會是今天這種局面呢?”

“我也只是一個熟人,只能儘量的用道德來約束我自己,約束了自己的家庭。

至於你們的性命,剛好可以給我拿來利用。

你說我是慷他人之慨,那也是沒有辦法,我認.”

魯肅這話說的太直白了。

讓蒯良臉色發白,既是氣的,也是嚇的。

他也顧不上再說什麼場面話只完全的用利益來講。

“子敬兄,子敬兄,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只要您高抬貴手,放我們蒯家這一次,家裡所有的糧食、錢財、鐵料,全可以拿走。

即便是田地,我們也並不留.”

蒯良又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子敬兄辦的這樣大的事十分勞累,也該拿一些補一補身子,以我們家的家財,無論是多那麼一點,少那麼一點,送到玄德公手中,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蒯良圖窮匕見,直接改賄賂了。

簡簡單單一句話,既暗示魯肅只要從中拿一點點,都是一筆巨大的錢財,同時也暗示魯肅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劉玄德得到這麼一筆巨大的財富,也只會高興,不會深究。

“財帛動人心啊.”

魯肅點著頭,語氣和緩的吐出了這麼一句,蒯良瞬間臉上就綻放了笑容。

“成了?”

沒想到費了那麼多口舌,居然這麼容易就成了,蒯良高興壞了。

魯肅扭過頭來,笑眯眯的看著蒯良,把蒯良盯得有些發毛。

“子柔兄糊塗啊。

殺了你們,萬貫家財還是我們的……”蒯良身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起來了,渾身的汗毛直豎。

哆哆嗦嗦的說道。

“你,你,我我,子敬兄,殺了我們全家,奪了我們全家的財產,豈不會給玄德公帶來壞名聲?我蒯家的門生故吏也不在少數,做了這等殘暴的事,到那時,尤其是荊州,乃至整個天下。

都會傳揚玄德公殺人奪財的壞名聲啊.”

“如此一來,荊州百姓乃至天下的百姓又怎麼敢歸附玄德公呢?子敬兄三思啊.”

蒯良哆哆嗦嗦的扯著魯肅的袖子,半威脅又半討好。

魯肅卻仍然低著頭,眯著眼,看著臺階下的快樂。

輕輕開口,露出自己白森森的牙齒。

“子柔兄,殺你們的是襄陽的人,和我家主公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家主公為了正義起兵幫助劉景昇平定荊州,他的兵馬他還沒有進入荊州呢.”

魯肅不再理會蒯良,左手奮力一甩,將蒯良拽著的袖子甩開。

門外便有兩個人走了進來,將蒯良架了出去。

蒯良此刻面如死灰,渾身癱軟,在兩個人的胳膊上兩條腿拖在地上,連罵人的勁兒都沒有。

站在一側的龐季這個時候才敢長舒一口氣。

背後的白毛汗也已經打溼了自己厚厚的春衫。

咬了咬牙,便下定決心。

走上前來,親自向魯肅求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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