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如今,蔡夫人向劉表服了軟,劉表心中的大疙瘩也解開了。

整理好衣服,出了門來,南方溫柔的春風一吹,頗有些心曠神怡。

才一出的門來,便已經有人在外等候。

要領著劉表前去蔡夫人處,蔡夫人早已準備好了遊船,停靠在水邊,等待著劉表赴約。

地位高就是有好處,出門不走路腳都不沾泥。

劉表也只是踏過了院中的石板路,來到了門口,便登上了精美的馬車,隨著馬蹄子噠噠向著河邊走去。

馬車出了城,道路兩邊浮塵不起,些許的雜草,剛剛冒出了一些綠芽,更多的地方還都是枯黃色。

路兩旁的一些垂柳都抽出了金黃色的新葉,並沒有什麼很多的花朵,只有一種金黃色的迎春花開的最早。

南方溫度再溫暖,春天來得再早,也總是要遵循一些規律的。

桃、李、杏之類的花兒全都沒開,只有迎春花單獨點綴在路旁,這金黃的小花正是春天的使者,要不然怎麼能叫迎春呢?劉表坐在馬車上,透過車簾兒往外看,花兒雖然單調,但看見迎春花也讓他心情不錯,迎春啊迎春,同樣迎來的還有劉表的開心。

不多時,馬車就已經停到了河邊。

這倒不是什麼大路,一個崎嶇的小地方,四周生長著一些蘆葦,只一個小小的渡口停著一葉漂亮的畫船。

劉表下了馬車,跟在身後的趙雲等護衛們讓馬兒停下來了都翻身下馬,跟在劉表的身後。

近日來,劉表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

對身後的眾人視若無睹,旁若無人的打量著眼前的畫船。

距離劉表僅僅二三十步,小小的一艘,看起來上不了多少人。

小船的窗戶門柱都雕刻著漂亮的花紋,還裝裱著一些顏色各異的絲綢和蜀錦。

小小的一艘船兒,遊玩用的東西,它的造價幾乎都可以抵擋上一艘規模中等的戰船了。

蔡夫人聽到了動靜,便挑開窗簾,探出頭來看向岸邊。

有道是半遮半掩,最是迷人。

蔡夫人滿頭插滿了珠翠,本就如同神仙妃子。

她年輕的時候也是姿色絕佳,如今,正是熟透了的年紀。

在劉表的眼中,遠遠的隔著二三十步看著,劉表又老眼昏花,眼睛看不清楚,自然也看不見蔡夫人這樣熟透了的婦人臉上的一些細微皺紋。

於是乎絢麗的蜀錦襯托著她露出的半張臉,反而不如她的臉更加的光彩。

難怪有人說要月下觀燈,燈下看美人。

或者直接月下看美人也是很不錯的。

就因為光線不好,一片朦朦朧朧的,臉上的什麼細節都看不清,若這七八分美人有個大致的輪廓,便在眼裡是個十分了。

有了美人的骨相,最怕臉上有些許瑕疵,總惹人不快。

可在這月下,在這燈下,這些瑕疵是全然看不見的。

而人又最擅長於腦補,正如那些看見白胳膊就想起了大胸脯的人,又如同那書中的美人,現實中總很難盡善盡美的完善演繹。

都只是因為這些東西看不真切,只說他好,自己腦子中便將一切覺得好的東西自動的給補上了,就是如此的完美。

若拿到現實中來,真放在眼前,仔仔細細的觀察,卻總有不如意的地方,這就是朦朧的妙處。

如今,雖然沒有月亮,也沒有燈光。

挺好的一個太陽掛在天上,光線明媚。

但奈何劉表已經老眼昏花,看不清晰,少隔了幾十步,看蔡夫人便如同月下的朦朧美,是一個樣了。

見此美人,又半遮半掩的露出半張臉來,自然又讓劉表想起了蔡夫人年輕的時候,一時間,彼時的恩愛與年輕時的貌美都湧上了心頭,又想起蔡夫人剛剛被自己服軟,又襯托著如此好的美景,心裡瞬間真正的暢快了。

此時此刻,什麼年輕貌美的小妾,什麼尚未出生的孩子,都拋之腦後了。

春風之下,劉表的心情真的如同春風化雨一般煥然冰釋。

拋卻了心中的不愉快,換上了滿臉的笑容,便走著四方步向蔡夫人走去。

讓他兩腳踏在船隻的甲板上的時候,蔡夫人便從船艙中鑽了出來,趕緊伸手扶住劉表的胳膊,無微不至的照顧著。

“夫人.”

“夫君.”

二人互相打了聲招呼,此刻,自然沒有人沒有眼力的去提起心中的不快,那兩條人命就全當無事發生吧。

只是蔡夫人一見劉表,卻半低著頭,含羞帶愧,羞羞答答的,說起話來也是帶些吞吞吐吐。

劉表哪見過一向強勢的蔡夫人這般柔弱的樣子,心中更是大為快慰,一種征服感油然而生。

即便如今劉表吃得白白胖胖的,但年紀大了,手仍然是顯得枯燥乾硬,乾巴巴的老手握住蔡夫人柔軟的小手,享受著蔡夫人這片刻的溫柔。

蔡夫人扶著劉表就要往船艙裡走,趙雲和眾護衛在岸邊卻有些猶豫。

見這夫妻二人如此郎情妾意,如同蜜裡調油一般,他們這些外人確實也不好摻和進去。

眼前這艘小船又是如此的小,他們若是上了去確實是比較擁擠又煞風景。

可畢竟職責所在,他們又怎麼能放心劉表獨自一人登船呢?有心想要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畢竟那個是劉表的老婆的船。

他們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無從談起。

好在劉表對於趙子龍心中有種喜愛,又感謝他這段時間以來不辭辛勞,晝夜站崗,保護自己的安全。

再加上趙雲是個客將算是個客人,劉表這邊總要表示一些禮儀和風度。

自然應該以禮相待。

不好將趙雲忽略。

故而即便是被蔡夫人已經迷的神魂顛倒,他仍然用最後的理智看向岸邊的趙雲。

“今日我與夫人遊船,並無危險,有勞子龍將軍一路護送。

先去歇息吧.”

正要和自己的夫人聯絡聯絡感情,自然劉表也是不希望外人在場。

更何況自己年輕的時候雖然非常的英俊貌美,但畢竟如今已經年老,身子也略有些佝僂,吃的有一些白胖,實在不如年輕時丰神俊朗。

而今日一見蔡夫人打扮的如此豐美嬌媚,自己本來就是老樹壓海棠了。

而這趙子龍將軍,文武雙全,英武不凡,比之自己年輕的時候還略有勝之。

讓這麼一個帥哥留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貌美的夫人遊船,實在是讓劉表有些膈應,自然還是把趙子龍留在岸邊支開的好。

“將軍,怎麼辦?”

看著畫船慢慢的飄離碼頭,盪漾於水面之上,趙雲身後的護衛們都感到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雲略沉默了一會兒。

扭頭對著站在岸邊等待著伺候的蔡夫人的手下。

“蔡夫人只准備了這麼一條船嗎?”

“回稟將軍,只一條船.”

劉表雖然讓趙雲回去休息,但趙雲顯然不願意就這樣放棄自己的職責。

素來以心思縝密著稱的趙雲既然不能上傳,那邊找個船隻遠遠的跟在後面,也好應對變化。

按理來說,蔡夫人與劉表遊船,後面總要跟著幾艘小船在一旁等待著伺候他。

哪有像今天這樣,就這麼孤零零的一艘,絲毫沒有州牧的派頭。

“你們幾個速速去找幾艘小船過來.”

“是!”

既然蔡夫人沒有準備,趙雲便要自己去找。

連忙吩咐手下趕緊去找幾艘小船。

手下得了命令,跳上馬,便沿著岸尋找船隻。

……突然傳來了一陣鬼鬼祟祟的腳步聲。

瞬間讓廚房裡的兩個大廚警惕了起來,莫不是有什麼賊人進來了?兩人是當初劉備一同送給劉表的。

互相扶持著進行工作如今也算得上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個人手裡攥起了菜刀,一個人拿緊了鐵勺。

互相使了個眼色,一言不發,也輕手輕腳的向門口走去。

廚房所在的位置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兒。

一般不會有旁人來。

這個院子裡一般只有這兩個廚子在這裡,因為他們兩個是專門給劉表做飯的,地位不同。

他們做的飯又好,為人也忠心,最近又天天為劉表試毒,深受劉表的信任。

能在劉表的府中有一個單獨的小院兒和單獨的廚房,也就並不奇怪了。

一般來說,除了特定的時間有人送食材過來,是不會有旁人到這兒來的,就算有,也是下人在門外喊一聲,吩咐下來主人的任務。

門外突然傳來的一陣鬼鬼祟祟的動靜,莫不是有人偷東西偷到這裡來?或者是最近傳的一直沸沸揚揚的在監視劉表的那群人摸錯了地方?兩人藏在了門後,便聽見半合著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的輕響。

一個人影悄悄的一半出現在了門後。

兩個廚子一同出手,一個用刀背,一個用勺子,便望著這個人的腦袋上敲去。

他們兩個的動作可以說是很快了,可來的這個人的動作也並不慢。

反應非常迅速的下蹲,然後將腰間的木盒舉起,只聽噹噹兩聲將兩個廚子的攻擊全部擋下。

廚子此時此刻也是緊張的,手心發汗,就要繼續攻擊。

只聽見剩下這個半蹲著的人趕緊喊叫。

“且慢動手,且慢動手,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這個人半蹲著,除手中一個木盒子,便再沒別的東西。

將木盒子高高地舉起,一方面是抵禦攻擊,一方面也是將自己的手露出來,表示自己沒有攜帶武器。

被他一陣輕聲的喊叫,兩個廚子才冷靜了一下,將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這才肯乖乖的聽他說話。

控制住了男人,心裡安定,定睛一瞧,確實是自己人。

“哎呀呀,王醫師,怎麼是你?冒犯了,冒犯了.”

廚子們趕緊將手中的鐵勺和刀放下。

握著王醫師還在發抖的手,晃幾晃,滿臉的都是歉意。

三個人見過面,但是沒有說過話。

一個是給劉表等人看病的,兩個是給劉表等人做飯的,自然都互相的認識。

他們之間雖然沒有互相說過話,但是都知道確實都是自己人。

這個王醫師,正是劉表從揚州請來的華佗的徒弟。

華佗派個徒弟過來,還是經過董良這邊請示過的。

兩個廚子為劉表工作兩年了,也知道自己身上擔負著特殊的任務。

王醫師出發之前,自然也是經過一番的安排。

只是因為身處荊州襄陽城環境特殊,都在劉表的府邸之中,也人多眼雜,他們雖然彼此都知道大家是自己人,但是都儘量避免直接接觸。

而王醫師此番算是有些違背原則,居然偷偷的直接跑來找兩個廚子,這種私下裡的接觸很容易落人口實,惹人警惕,暴露身份的。

“閒言少敘,快快與我找個藏身之所。

有人要殺我!”

“什麼??”

兩個廚子大吃一驚,好端端的,怎麼會有人要殺王醫師。

王醫師的來歷他們也都知道,這可是劉表特意去揚州請華佗,華佗不肯來,才將他的徒弟送過來,這可是貴客。

沒有劉表的命令,誰敢對王醫師出手?今天也聽得很清楚,蔡夫人邀請劉表去遊玩賞景,想必心情很不錯,好端端的王醫師也沒有觸怒州牧的地方啊。

“你們二位也要多加小心,恐怕府中要生變故。

若不是我反應的快,早早的跑掉了,恐怕現在你們都見不著我了。

快快與我找個藏身之地,拜託你們了.”

華佗的徒弟,幸好是跟著華佗張仲景練著什麼導引術和五禽戲,動作快,耳清目明,因此發現了些蛛絲馬跡,便趕快逃了。

“就委屈王醫師先藏到菜窖裡去吧.”

他來找兩個廚子也是沒有辦法,魯肅那邊盯著的眼睛更多。

也就是這兩個廚子,因為表現的忠心耿耿,已經被認為是劉表的人,身份也低沒有什麼人在意。

這裡的小院兒和廚房都是特製的,剛好有一個菜窖可以讓人藏身。

雖然這住小院,平時沒什麼人來。

情急之下,兩個廚子也不敢讓王醫師直接藏在自己的院子裡,萬一被人發現,大家都要暴露,還是藏在菜窖裡不要露頭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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