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西涼

鍾繇把守的河東防線關關大門緊閉。

這片區域在當初對抗高幹他們的時候就已經進行了堅壁清野。

解決完了河東的威脅，便不需要再大範圍的做什麼準備，因此暗地裡的戰備也並不會走漏風聲。

只有鍾繇目光堅毅的死死的盯著涼州。

似乎遠遠的能從夜幕中聽到涼州傳來的刀兵之聲，似乎能夠看見涼州四處點燃的烽火。

馬超、馬騰父子三番四次拒絕曹操的徵召，不肯到許昌為官，便已經證明了他們不向曹操靠攏，心中懷有二心。

而根據早早布出去的密諜顯示，馬家似乎和劉備暗中有著曖昧。

這是曹操所不能容忍的。

而如今正是整合各方力量，共同抗擊劉備的時候，涼州這一支力量，曹操必須得到。

用涼州的精兵強將對曹操的側翼力量略作補充。

涼州確實已陷入烽煙十幾日了。

“壽成將軍受苦了，前線戰事如何？孟起將軍何在？”

孫乾終於等到了帶著一些殘兵敗將狼狽回來的馬騰。

還未曾等馬騰從馬上下來，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問問前面的情況。

馬騰帶著些懊惱、疲憊，又帶著些快意恨意的捶了一下馬鞍。

“我兒已擊敗了韓遂，如今正在追擊.”

“啊！什麼？”

孫乾大吃一驚。

“有道是窮寇莫追，如今黑燈瞎火的，雖取得了勝利，又怎好盲目追擊？”

孫乾雖然算不上是一個軍事家，但是跟著劉備顛沛流離這麼多年，大小戰爭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次，對於戰場上的事還是比較瞭解的。

到底是該窮寇莫追，還是不可沽名學霸王這當然是應該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不能一概而論。

曹劌擊敗了強敵之後，也是觀其旗靡，觀其轍亂，才命令軍隊進行追擊的。

可如今馬超倉促之下前去營救馬騰，將馬騰救下，擊敗了韓遂，又在這黑夜之中進行追擊，如何能夠觀察的清楚，韓遂到底是真的敗了，還是佯敗引誘馬超入陷阱？馬騰只是連番經歷了變故，感到心力交瘁，一時間沒想到那麼多，此刻聽孫乾提了一句，心裡才咯噔一下。

但轉眼間又安慰自己道：“先生放心，韓遂那狗賊，我知道他的實力有多少，如今看，即便沒有用上十成力也應該用了八成多了.”

“他是真的兵敗，沒有什麼餘力再去做陷阱了.”

馬騰這樣安慰了一句，可是孫乾哪裡肯相信。

略帶急切的說道：“將軍謬矣。

如今戰場上的勝敗，又豈能只看韓遂的實力？固然寒非是真的兵敗無力設計陷阱，可焉知沒有曹賊的埋伏？”

馬騰這才心中驚駭。

“曹操？這事莫非曹操也插手了？可如今曹操在中原準備大戰，有何餘力敢插手我涼州事宜？”

“孟起將軍難道沒有將事情的原委告訴將軍嗎？”

馬超出發解救父親之前，孫乾明明給他解釋過一些局勢的。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

我與孟起只是相見頃刻便又分別，他去追擊韓遂，我的收攏殘兵回來.”

“龐德何在？”

孫乾趕忙問道。

正是龐德陪著馬騰去見了韓遂，如今馬騰回來了，身邊應該有龐德才對。

西涼這邊能夠重用和信任的將軍龐德是孫乾最容易想起來的一個。

“龐德已跟隨孟起前去追擊.”

“哎呀，這可不妙！”

龐德跟著馬超一塊走了，孫乾現在想讓人帶兵前去接應，都找不到什麼太可靠的。

孫乾又扭頭看向剛剛馬上下來的馬騰。

“壽成將軍受累，但還是莫要再歇息了，快，快到高幹軍營之中，與高幹一同前去接應.”

當今之時，高幹都不能得到百分百的信任了。

畢竟他是最新的降將，焉知曹操暗中沒有聯絡過他。

若派他單獨一人前去救援，萬一中間出了什麼差錯，不僅不救援馬超，反而倒戈一擊，那馬超真的是迴天無力。

這個時候能信任的，還得是馬超的爹馬騰。

雖然這一切的禍事也都脫不了馬騰的干係。

此刻就需要馬騰效仿漢高祖舊事趕緊進入高幹的軍營，將兵權握到手中。

黑夜之中，月光灑落大地，照在這荒漠之上，閃爍著白光。

黑夜中的蒼茫大地上，馬蹄聲不斷的奔騰聲如雷震。

西涼之地素來以騎兵稱雄，馬超與韓遂兩方的主力都是騎兵。

本來就靜謐的荒野，此刻有萬馬奔騰，更顯得氣勢恢宏。

“韓遂老賊，你往哪裡跑！”

馬超怒不可遏，韓遂竟然趁自己前去視察不在家的時候，背後捅刀子，差點把自己老爹騙過去殺掉。

馬騰和韓遂當年一起在涼州反漢，又一起接受了董卓的招安。

董卓死去之後，在興平元年，企圖連結朝臣誅殺權臣李傕、郭汜，但為其所敗，只得回到涼州。

不久被赦免，拜安狄將軍。

其後與韓遂結為異姓兄弟。

兩人在涼州的關係一直都是盟友關係。

另外又是異姓兄弟，自然非常的親密。

可是隨著兩人勢力的不斷擴張，自然難免的會有一些小摩擦，而這兩年也略微的生出了一些嫌隙。

兄弟還有吵架的時候，一張嘴的上下牙還有磕碰的時候，他們之間出現一些矛盾再正常不過了，對大局並不會有什麼影響。

他兩人都心知肚明。

可誰知道這樣的矛盾，終究是為兩人的不和埋下種子。

如果天下局勢不變，幾年之後他們就會決裂。

而如今天下局勢大變，曹操又暗中插手涼州，自然也催化了場面上的局勢，讓韓遂先下手為強。

正是曹操見沒有希望，再拉攏到馬騰和馬超，而如今，既擔心馬騰和馬超會趁機生亂，曹操又需要涼州的力量。

所以才命令鍾繇暗中挑撥離間，幾番商議之後，便佈下了個天羅地網，共同使了個詭計。

故意趁馬超帶著眾人視察邊防的時候，說是視察邊防，其實是視察河東一帶的防線，正對著的正是鍾繇，所以鍾繇此刻要動手也再正常不過了。

韓遂以前不久發生了一件小矛盾為由，藉機邀請馬騰一敘，說要賠禮道歉。

那一點小矛盾，本來就影響不了兩人的關係，此刻正是兩人關係好的時候馬騰於情於理，自然要前往相見，再加上韓遂把問題放在明面上，更顯得問心無愧，坦坦蕩蕩，所以馬騰就信了。

這是龐德感覺敏銳，一邊強烈要求要跟隨馬騰一起前行，一邊暗中派人聯絡馬超，通知孫乾。

以龐德的身份，卻不好去勸阻。

能勸阻馬騰的也只有馬超了，而如今，馬氏父子之間的關係也頗為微妙。

雖然兩人的關係都非常不錯，但畢竟馬超年齡越來越大，越來越獨立，實力也越來越強。

自然有些敏感的人在中間要小心一些。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勸阻馬騰不要前去，等馬超回來再做決定，那顯得這西涼之主如今成了馬超，眾人已經不將馬騰放在眼裡了，自然有害於他們父子感情，也不利於這個團體的穩定。

也幸好是龐德謹慎出發之時帶上了數百精兵護衛。

結果到了與韓遂相見的地方，韓遂邀請馬騰入城，龐德心中不安，不肯讓馬騰與士兵們分開。

找理由百般推脫，非常強硬，這個時候也不肯再聽馬騰的話。

馬騰見龐德堅持，雖然並沒有生起太多的警惕，但龐德是為自己好，便也確實感到小心為好。

而韓遂見馬騰猶猶豫豫他本來就心裡有鬼，擔心被馬騰識破，埋伏在宴席外面的刀斧手便沒有派上用場。

立刻命令手下帶兵合圍馬騰。

馬騰和龐德雖然作戰經驗豐富，也十分勇猛，又提前保持了警惕。

但畢竟敵眾我寡。

被韓遂圍攻不是對手，在龐德奮勇殺敵之下，左衝右奪，終於闖出來了一條血路。

護送著馬騰到了一處高坡，便再次被韓遂的大軍包圍起來，困在了這處高地之上。

馬騰和龐德只能帶著殘兵依據山勢進行防守。

如同蜉蝣撼樹螳臂當車一般，抵擋著韓遂如潮水般的進攻。

眼見的兵敗就在眼前，隨時可能喪命。

終於在千鈞一髮之際，馬超來到了。

龐德出發之前便派人向馬超報信，訊息傳到了馬超那裡，跟在旁邊的孫乾一聽，便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了一遍，立刻知道其中有詐，告訴馬超要小心曹操暗中使詐。

馬超救父心切，趕緊帶了一隻偏師前去營救。

終於在晝夜奔襲之下，千鈞一髮之際趕到。

馬超突然從韓遂的軍後發起突襲，個人的勇武彰顯的淋漓盡致。

韓遂背信棄義，不顧兄弟情義，用計矇騙馬騰，要將其害死這早就讓馬超憋了一肚子怒火。

憤怒之下，馬超爆發潛力，顯得更是威風。

而被困在山坡之上的龐德和馬騰，既有援軍到來，也重新抖擻精神，裡應外合，殺散了韓遂。

兩軍短暫會面之後，馬超發現馬騰身上已經幾處負傷，便讓馬騰收攬殘兵回去休息。

而這時候，韓遂見事情不利，又擔心不是馬超的對手已經收兵。

馬超一腔怒火還沒有發洩，完全見韓遂要跑，哪裡肯輕易放過，立刻帶兵追擊。

龐德此刻也不在顧惜身上的幾處傷痕，跟著馬超繼續殺敵。

“韓遂果然與曹操有勾結。

這些狗賊！”

馬超坐在寶馬之上緊握著手中的金槍，怒不可遏。

只因他見到韓遂兵敗居然不趕緊回城，依據城池防守，反而帶著人倉惶的往東邊跑。

馬超白白的派出去了龐德想要從側面堵住韓遂回城的道路。

此刻也只能將龐德重新招回來，繼續追殺。

在馬超眼裡，在這黑夜的荒野之中，憑藉著天空的星星和月亮，勉強分辨方向，韓遂分明是一股腦的往東跑。

可這東邊哪有什麼活路的去處？東邊正是鍾繇防守的河東防線，早早的堅壁清野，城門緊閉，處處關口，把守嚴實。

韓遂在涼州經營多年，馬超得到的訊息他不可能得不到。

明明沒有路走，卻仍然往東跑這分明說明，果然是韓遂與曹操暗中勾連到了一起。

人在逃命之時，爆發的潛力都是巨大的，馬超追擊了半夜，仍然掉在韓遂的後面。

就在這人困馬乏之時，終於見到了前方有一處頗為難行的高坡。

馬超剛好可以這裡地形不好，難以提速的機會，縮短與韓遂之間的距離，追上韓遂。

“加速，加速！”

在馬超的拼命加速之下，帶領著士兵們終於咬到了韓遂的屁股。

這一下大家都是兩眼放光的，又拿下了幾十人。

在這空曠的荒野上掉下來了幾十具敵人的屍體。

那韓遂一路被馬超追殺，旗幟居然還豎在他的軍中。

這正是給馬超指明瞭方向。

就在韓遂剛剛越過了高坡，馬超已進入下坡的時候，只見四周喊殺聲四起，鼓聲陣陣。

一朵朵火把從這黑夜的荒野之中，如同星火一般瞬間燃燒起來。

馬超趕緊勒馬，只聽馬兒嘶鳴一聲。

“不好，中計了！”

馬超有些懊惱的咬牙切齒。

一時間追殺的上頭忘記了來時孫乾的囑咐。

而此刻，韓遂的旗幟也不再向前逃走，反而停在了軍陣中央。

韓遂勒馬回身，得意洋洋。

“孟起啊孟起，今天叔父替你父親教導教導你，給你長長教訓。

打仗是要靠腦子的！哈哈哈哈哈！”

馬超手持金槍怒斥韓遂！“狗賊，你不顧兄弟情義，背信棄義！如此無恥之輩，還有臉在我面前大放厥詞嗎？”

可那韓遂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仍然笑著嘲諷馬超。

“哈哈哈哈，不過是你們父子二人不識抬舉，不知識時務者為俊傑。

曹司空幾番邀你等入朝為官，這是莫大的恩寵，你們卻始終推辭不去，實在是不識抬舉呀.”

“曹司空有天子的旨意，如今我也不過是為國討賊而已.”

為國討賊四個字，龐德聽著多麼的諷刺。

明明不久前自己殺掉了鍾繇的外甥，鍾繇也是對自己這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