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潭市花鳥市場的辦事處隔壁,有一間掛著“名貴觀賞魚俱樂部”的招牌前,黃確他們三人停住了腳步,眼光向店裡看去。
這是一家兩開間出售珍稀觀賞魚類的店面,入口的大玻璃門兩側,貼著各種珍貴魚類的大幅照片。
裡面的燈光很明亮。
“是這裡吧?”
站在門前的黃確問道,老郭點了點頭。
“應該是吧,我聽龍潭市刑偵支隊的同行說過,秦放的家就在這花鳥市場前面的街上,按照他們給的地址,應該就是這裡.”
老郭名叫郭森,平時在刑偵支隊裡,大家都叫他老郭,叫順口了,就都以老郭作為他的稱呼了。
他年齡四十五歲,頭髮已經有些花白,壯實微胖的身材,眼睛不大,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
從開著的玻璃門進去,兩間門面大的店裡,靠牆兩面和中間位置,都擺放著一排排高大分層隔開的玻璃魚缸。
裡面的水裡遊著數不清,大小不一的珍稀觀賞魚類。
每個獨立的魚缸裡都有一套迴圈水氧氣泵,從那裡發出輕微的流水聲和淡淡的魚腥味。
黃確三人一進來,店裡馬上響起"歡迎光臨"的電子語音聲。
在裡面的魚缸邊,向顧客正做介紹的一個看似老闆娘的老年女人,轉過頭來向他們這邊看了一眼,跟說著話的人說了聲:"對不起,暫停一會。
"就笑吟吟地迎著他們走了過來。
"三位需要點什麼觀賞魚呢?我這店裡的觀賞魚類品種比較齊全,肯定有你們喜歡的…″老闆娘以純熟的生意口吻介紹起自己店裡的魚來。
"謝謝你的介紹,我們不是來買魚的。
"老郭看到老闆娘眉飛色舞地介紹,只好直截了當地告訴她。
"啊,不是來買魚,那隨便參觀一下也可以。
″她又換了一副熱情的口氣,大大方方地笑著說。
"我們是富林市刑偵支隊的警察,你是老闆娘?″"是的。
你們是警察,請問你們來我這小店裡,有什麼貴幹嗎?”
“我們到你這裡來,是想向你兒子秦放了解一件事情,有些問題想問問他。
″老郭說完,從休閒裝的口袋裡拿出了褐黑色的警官證,開啟來,讓老女人看了看。
黃確和古一明亦是如此。
看到有警察來訪,老闆娘轉過身對店裡的幾位客人說道:"各位街坊鄰居,我這有點私事,請大家離開一下,真的對不起各位了。
″客人們聽老闆娘這樣說,也知趣地從店裡陸續走出去了。
“哎的,原來你們是富林市的刑警啊,大老遠的到我們這裡,真是辛苦了,這邊請坐吧。
″老闆娘一邊說著一邊把他們三人往擺著茶几旁的椅子上讓坐。
老闆娘穿著一件黑色帶刺繡團花的絲綢長袖唐裝衫,奶白色的仿綢褲子,腳穿一雙黑色紅花的輕便女鞋。
花白的頭髮上燙著微卷髮型,臉上堆著可鞠的笑容。
她往茶几上的水壺裡注水,準備燒開水沖茶。
“我兒子怎麼了,勞煩各位警官到這裡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沒有,我們這次來,是想向你兒子瞭解一些兩年前的情況。
“黃確思索片刻後說,“能不能讓我們見見你兒子,我們有些向題想和他當面談談.”
“他呀,他不常來這店裡,我們給他在體育中心那邊買了房子。
你們稍等,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回來一下。
“老闆娘說完,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熟練地撥了號碼。
“哎,秦放啊,你現在忙嗎?”
老闆娘接通了電話,開口問道。
“不太忙,媽,有事嗎?”
“現在家裡來了幾位富林市的警察,說是有些兩年前的事情要問問你,你能不能回趟店裡?″“好的,我和他們說一下,馬上就回去。
"茶很快就衝好了,濃郁的茶香味立刻瀰漫開來,蓋住了屋子裡的那股特有的魚腥味。
“請幾位先喝點茶,稍等一下,我兒子很快就會回到的.”
老闆娘用帶點款意的口氣說,微微有點紅潤的臉上透著不好意思的表情。
“謝謝老闆娘.”
黃確決定還是開門見山,先利用這段等待的時間和老闆娘談一談。
"聽說你兒子在兩年多前遭遇了一次事件,還受了重傷,你瞭解當時的情況嗎?”
“啊,原來你們到這,就是想問這個問題啊,是的,我兒子當時是受了重傷,住了十幾天醫院。
“是因為什麼事受的重傷呢?”
黃確打算一步步由淺入深問下去。
“哎,現在的年輕人哪,和我們這老的談戀愛時就是不一樣,還沒怎麼的,就在賓館裡開房,可能是雙方為那事吵架了吧,那女孩就動手把我兒子刺傷了。
″“這是你兒子告訴你的?”
”不是,聽兒子的朋友說,她和一個相戀的女孩在賓館開了個房間,那女孩用水果刀刺傷了秦放,丟下他就逃跑了.”
“可秦放在脫離危險後,在醫院裡和龍潭的警察說的可不一樣啊.”
“是有些不一樣,後來我和他爸也追向過他,他怕那女孩會被警察抓到,心裡可能對女孩仍存有好感吧,就隨口說了那麼一套.”
“那女孩真的不是秦放在街上偶遇的?”
“事情過去了那麼久,我本來都快把這事忘了,不錯,兒子當時確實這麼和我們市的譬察說了.”
“為什麼要編一套謊話呢?”
“當晚警察也來這裡了,調查那女孩的情況,可我當時就懵了,兒子為什麼不和警察實話實說,而要隱瞞事實呢?”
“我們向你們龍潭市的警方瞭解過,法醫和痕檢都證明,那把水果刀上並沒有那個女孩的指紋,刀柄上卻是秦放的手印。
據他們分析說,他們兩人在賓館裡可能是起了爭執,秦放用刀想嚇唬她,兩人爭搶起來,泰放的刀子向下滑了一下,刀口的刺入傷是刀的背面在上,刀刃向下,就是說女孩力氣不夠,抓住秦放的手滑了,刀子直接刺在了秦放的大腿上.”
“你說的這些我都聽不懂,什麼刀裡刀外的。
等我兒子來了,你們問他吧。
“老闆娘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代而替之的是一臉的不悅。
但黃確說的大致意思她是聽懂了,原來是兒子失手傷了自己。
“對警方隱瞞兇殺案的真相,是違法行為,難道你兒子不知道嗎?”
古一明從旁插嘴向道。
“兒子也知道這是不對的,哎,可能他是真心喜歡那個女孩,不想讓警察抓到她吧.”
老闆娘一臉無奈地說。
“後來他們還有聯絡嗎?”
黃確的自光盯著老闆娘的眼睛說道。
“我還是那句話,等他來了,你們問他吧,我和他爸都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他也沒跟我們說過有沒有再聯絡.”
女人說著說著,淚水充滿了眼眶,用抽紙邊擦眼淚邊說。
“對不起,我們的問話可能太直接了,使你這樣難過,我向你道歉!”
黃確站起身,向老闆娘欠了欠身體。
“沒什麼,讓你們見笑了。
“老闆娘也站起身來,淚眼帶笑地說。
“你們見過這女孩嗎?”
“沒有,秦放之前也沒和我們說過,我也是從他的日常生活的點滴中推出兒子可能是談戀愛了.”
“哦,你看出什麼了?”
“兒子以前對打扮不太上心,也經常窩在那套房子裡,但有段時間總覺得他開始注重起服飾和儀表了。
他那車也洗得很乾淨,花錢也多了起來.”
“你們兩老對兒子真的是很上心啊。
“古一明在心裡充滿了對他們的好感,羨慕地說道。
“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做為父母,也希望他能找到一個好姑娘,結婚後能早日抱上孫子,也能了了我們的一件心事。
“當店裡的語音再次響起時,門外急匆匆地走進了一個年輕人。
看到黃確他們,立刻投來友善的目光。
他的臉頰雖有點瘦削,但膚色紅潤.一雙眼晴似閃著光,一頭濃密的頭髮,勻稱高挑的身材。
直覺上就和老闆娘有幾分相似,是一個英俊陽光的男孩,手裡抓著的可能是汽車的鑰匙。
“回來了,秦放,這三位是富林市的警察,他們有點事想問問你。
“老闆娘一眼看見秦放,就從座位上走出,向徑往裡走的年輕人說道。
“路上有點堵車,我回來得遲了點,讓你們久等了.”
年輕人彬彬有禮地說。
“沒事,我們也是剛到不久,就先和你母親聊了幾句。
″老郭笑眯眯地說道。
“那好,請三位到樓上談吧.”
秦放看了母親一眼,對警察們說道,“這裡有顧客會來,談話不太方便。
″二樓的客廳就在店面的上層,裡面的擺設很有傳統的特色,一色的紅術傢俱油光鋥亮,精巧的古董架將大廳隔為兩個空間,裡間掛著畫,一張碩大的大板上放著文房四寶。
一面牆邊擺著古琴。
落地長窗上掛著冷色薄紗窗簾,光線從外面透進來,顯得室內很柔和。
秦放請三位警察坐在客廳的紅木沙發上,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室內頓時明亮了許多。
他回到沙發前的茶几上,開始燒水泡茶。
“不用忙活了、我們也是剛在下面喝了茶,就不勞你多費心了。
″老郭仍笑眯眯地說道。
“朋友送了我一罐好茶、我正想找人來品嚐一下,你們從富林市那麼遠的地方來,我就剛好請幾位品嚐了,真的不成敬意。
″秦放帶點歉意地說道。
“看你這裡的擺設充滿了文雅氣息,你好像很喜歡傳統文化?″古一明來了興趣。
“我也是從小就有點寫寫畫畫的愛好,沒拜過什麼名師,也就自娛自樂唄.”
“琴棋書畫都有,看來你很懂得修身養性啊.”
“平時我也不會去外面亂逛,在家裡也樂得清閒嘛.”
年輕人看來是個好學之人,說話也有點文縐縐的。
"你大學讀的文科?”
“是的,我喜歡古典文學。
對現代文學也略有涉獵。
在各位面前,獻丒了。
“茶衝好了,那種特殊的紅茶味,甘醇清香,使得長家都很高興,紛紛端起杯子來。
“我們幾個這次來,是有些事情想問問你,關於傅小嫣這個人,你瞭解多少,能和我們說說嗎?”
黃確看到談話氣氛形成了,微笑著對秦放說道。
“傅小嫣這個女孩是一個樂觀活潑的人,雖然和我在性格上有點差別,但我還是挺喜歡她的.”
“你能詳細地說說,你和傅小嫣是怎麼認識的嗎?″“我和傅小嫣的認識,其實是出於偶然.”
“哦,偶然?”
“是的,我的朋友在仁靜路開了間咖啡館,我經常去那裡喝咖啡。
說是咖哪店其實是家咖啡藝苑,那裡有鋼琴,許多喜歡音樂的年輕人都喜歡去那裡坐坐,一邊聽著鋼琴師彈奏鋼琴,一邊喝咖啡,是個很優雅的地方.”
“你就是在那裡認識傅小嫣的?”
“是的,那是在兩年前的時候了,那天我正一個人在店裡喝咖啡,聽著朋友在一邊彈鋼琴,我正聽得入迷,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我最怕有人在我聽琴時打擾我,看了她一眼,心裡有點沒好氣地說:““你想坐就坐吧.”
“看來你還懂西洋音樂?”
古一明說道。
“也是略知一二,我喜歡的東西很雜,音樂能使我的心情愉悅,放鬆.”
“你接著說,”黃確看了一眼古一明,好像是讓他別打岔。
“我朋友彈完了一曲,從鋼琴上起身,對在座的客人說:“有誰喜歡彈鋼琴的,歡迎也能為大家彈上一曲,好不好。
″那女孩看了看旁邊的客人,見大家面面相覷。
於是落落大方地走到鋼琴前,“我給大家彈一首肖邦的小夜曲吧。
″“傅小嫣會彈鋼琴?”
古一明興趣十足地問秦放。
“她不但會彈,而且彈得很好。
她一曲小夜曲彈完,還有人要求她彈了第二首,我都醉了。
當她走下來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她。
當時她穿著白色垂臀的開胸長衫衫,淺綠色的褲子,穿看一雙白色的高跟鞋,染了一頭褐色的長髮戴一副玳瑁色漸變眼鏡。
″“啊,你觀察得真夠細緻的.”
“漂亮的女孩誰都喜歡多看上幾眼的.”
“那是。
你就這樣喜歡她了?’“她坐回到座位上時,我已經對她有了好感,就對她說:你琴彈得真好.”
她抿嘴笑了笑,也不說話。
喝完咖啡,就走了。
““你設跟她說上話?”
“沒有。
但我就是那一次,心裡就總想著她,我被她的琴藝和氣質迷上了吧,以後就經常往那家咖啡館跑,總想再見到她,可是每次都撲空,直到一個月後第二次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