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強家裡出來後，黃確發覺天空已經放晴。
但樹林中仍瀰漫著濃重的溼潤氣息，低窪的地方有些積水，地上飄落了許多黃葉。
黃確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歐美茄表，時間是下午的五點零六分。
坐進車裡時，黃確對古一明說道:"還有點時間，不如我們去中藥材批發市場看看吧，說不定可以找到批發洋金花的店主，向他們瞭解一下是誰買過散裝的這種藥的。
″"那可是在城鄉結合部，距離有點遠。
″"遠點沒關係，在這時候，不會哪麼早關門。
″位於富林市郊區的一個小鎮上的中藥材批發市場確實有點遠。
當他們開車進入市場內的停車場時，兩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淡淡的中藥材氣味。
藥材批發的店鋪鱗次櫛比，規模很大，有的店門前停著裝滿藥材的卡車在卸貨。
但許多店鋪的門口客商很少。
在找到售賣洋金花的這家店時，已經是快下午六點鐘了。
在名為裕錦記的藥材店門前，他們停下了腳步。
那裡擺著用麻袋、編織袋裝的大小十幾袋中藥材，袋口向下翻著，露出袋裡裝著的各類貸品。
靠門邊的一袋用毛筆字寫的標籤上寫著曼陀羅花。
括號內並注著洋金花三個小字。
黃確彎下腰，從麻袋裡抓出一把，仔細看了看，用手翻了翻，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看到有顧客在看貨，剛才還躺在睡椅上的一個約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從店裡趕了出來，臉上堆著笑容，趨近問道:"兩位需要點什麼貨？″"請問，你是老闆吧？″"是的，敝姓張。
你們是想買點洋金花？″老闆並沒有說出曼陀羅花幾個字。
"啊，是這樣，我們是警察，不是來買貨的。
″黃確出示了證件。
"警察？那你不買貨，來這裡幹什麼？"聽到對方不是來買藥材時，張老闆一臉的失望。
"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點問題想請教一下張老闆。
″黃確微笑著，揚了揚手中的洋金花。
"那既然這樣，裡邊請吧。
″店老闆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兩位顧客出現前，店主張標正在裡面的躺椅上起身。
如果在平時，到這種時候已經是基本沒有顧客了。
下了點小雨後，天色有點開始昏暗下來。
他將放在店門外的雨蓬收了收，抬頭看了看天氣，將放在門口邊的幾麻袋藥材攏了攏。
這時，他才注意到有兩個客人向他走來。
顧客中稍高的那一個估摸著也就三十四五歲，大概高度在一米八零左右，身材勻稱，五官端正，微微有點瘦削的臉頰上，掛著一絲似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走到店門前的麻袋旁，眼睛先在標籤上看了看，然後抓起一把洋金花用手翻看著，一邊和同來的那位比他稍矮點的年輕人說著什麼。
看到他們在看貨，店主趕快從店裡走了出來。
三人進到店裡的茶桌邊，張標請他們在椅子上坐下，他張了張嘴，想問警察為什麼事來找他，想了想，把話吞回去了。
"老闆，我倆是市刑偵支隊的偵查員。
我是副支隊長黃確，這位是我的同事古一明。
″"我看見你們在那看藥，以為你們是顧客呢。
副支隊長那就是探長囉。
"店老闆似是偵探小說看多了，連探長這外國警察的稱呼都搬了出來。
"那麼，兩位警察想了解些什麼情況呢？″黃確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他的臉部稜角分明，膚色較深。
看著張老闆問道:"這種中藥的銷路如何。
″"這路貨是南方特產，一般銷往北方。
買貨的人會和貝母、半夏、澤蘭等藥材搭配。
銷路嘛，時好時壞，這段時間銷得少。
″"哦，除了大宗貨，買少的時候也會賣吧？“"那當然，零售也是肉啊，斤把兩斤也賣。
″"我買一兩，賣不賣？″"哈哈，你既然想要，我送給你，不收錢。
″"那可不行，我就按零售價付錢。
″"這東西不值錢，你既然想要，想必一定是有你們的用處，你就別客氣了。
″老闆從店裡走到門口邊，把懸掛在上面的一大疊塑膠袋中扯下一個，再從麻袋裡抓了一點洋金花放進袋裡，返身回來遞給了黃確。
"那就謝謝了。
″黃確接過塑膠袋，"老闆，你就不會問問我要這點洋金花做什麼用？″"你們既然是刑警，來這裡調查這種單一藥材，那一定是有你們的用途，我問了也沒用，是不是？″"看來老闆你懂得真不少。
″古一明從黃確手裡拿過塑膠袋，笑著對店老闆說道。
"像我這樣要少量的人多嗎？″黃確盯著店老闆的臉，笑著問道。
"不多，我們店主要是做批發，零售的很少。
有時偶爾有客人要少量做配藥，我當然也會賣，如果能幫上病人治病，也算是功德嘛。
″店老闆看來是個健談的人，可能這天氣使他感到心煩，遇到這兩位警察，談到自己感興趣的事，口中的話自然就多了起來。
"遇到這種要數量不多的人，如果他不是懂藥的，我就會向他說明這藥的藥性和服用注意事項。
畢竟這種葤就算是配其他的中藥，也要注意用量，不然是用於內服的，超過量會中毒的。
″黃確笑道:"你還真懂得藥理？″"懂一點。
我畢竟是賣藥的嘛，看的多了，聽的也多了，自然會明白一些藥用的方法。
″"有個問題我想問一下，最近這一兩個月內有沒有人來買過數量不多的洋金花？″"這一兩個月…″店老闆從侃侃而談，變得有些遲疑不定，"是不是我賣出的藥出了什麼事？″"不，不是。
和你賣出的藥應該沒有太大關係，我們要找的是曾經在這裡，或者其他店買過少量洋金花的人，而且是最近才買的。
″"你們警察一來，我就猜到應該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還專門問了洋金花，你們究竟在調查什麼案子？″"我們調查的案件雖然與洋金花有很大關係，但案子還沒有破之前，不便告訴你那麼多，請你諒解。
″"可是你們要是一點不說，我的心裡終究不是滋味。
″店老闆低著頭說道。
"那好，″黃確從手機裡調出顧強和傅小嫣的照片，讓店老闆辨認，"他們這兩人中，有沒有人來過你這裡，並買走過洋金花？″"店老闆從桌上拿起一副老花鏡，湊過來，仔細看了看照片:"沒有，我肯定這兩個人都沒有來過。
″"你賣藥收款的時候，用的是微信和支付寶吧？″"是的，這年頭都採用網上支付了，但也有用現金支付的，我查檢視。
"店老闆開啟自己的手機，檢視每一筆最近成交的貨品收款記錄，他撥拉了一會，對他們搖擺頭說:"我查過了，實在沒有。
只有等我老婆回來問問她了″他收起手機，仰著頭，似是想了一會，突然"啊″地叫了一聲。
"想起什麼了嗎？""她可能賣過一次，但那個人用的是現金，我曾經聽她說起過。
″"那買洋金花的這個人你老婆認識嗎？″"應該不認識，如果是經常來的，我老婆會告訴我的。
″"你老婆去了哪裡？""她剛才去買點日用品，估計也快回來了。
″"我們就在這裡等她，你能給她打個電話問一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嗎？″正在這時，一個大嗓門的聲音傳了進來:"老張，快出來，把這些東西給我拿進去，快累死我了。
″隨著聲音，門口出現了一箇中等個子，臉色紅潤，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女人。
張老闆一聽，撇下兩人，快步上前從她手裡接過兩個裝著大瓶洗潔精的塑膠袋，埋怨道:"一下子買那麼多，用得完嗎？″"商場搞活動，就多買點，反正用得上。
″說完，就把手上的日用品往店裡的櫃子裡放。
。
當聽老公講起這兩位警察，是為破案來調查散賣的洋金花時，這女人笑了。
"聽老闆說，你曾經賣出過少量的洋金花，對嗎？""對，那位顧客是在上個月的二十九號的中午買的。
″老闆娘還記得這件事。
"你對來買藥的這個人還有印象吧？″古一明問道。
"有點印象，是個穿著打扮有點像是坐辦公室的男人來買的。
″"你能詳細給我們形容一下這個人的外貌特徵，比如胖瘦、高矮、或者有什麼特別引起注意的地方嗎？″黃確覺得這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他急著追問道。
"是個瘦高身材，手指修長，年齡嘛，應該有六十四五歲這樣的一個人。
″老闆娘側著頭，想了想說道。
"那他在這裡買了多少洋金花？″"那天店裡只有我一個人看店，來的顧客又多，我都快忙不過來了。
那個人出現時，我也沒太注意，淨顧著過稱收款了。
他看著我挺忙的，就看了看麻袋的標籤，從掛著的塑膠袋裡抽了一隻，隨意在麻袋裡抓了一點洋金花，也不說話，放下五十塊錢就走了。
""他沒進到店裡，你也不認識他？″"不認識，他來的時候就站在門口一邊。
他走後，我才想起他給的錢多了，走出門口就看見他走遠了。
″"他以前來買過吧，不然怎麼對這種藥材哪麼熟悉？″"可能以前來過吧，看起來他對這種藥材一點也不陌生。
隨便抓了點，放下錢就走了，所以有點印象。
″"今天就打擾兩位了，謝謝你們的協助。
″古一明收起簽過字的筆錄本，兩人走出了店門。
"哎，那個，我們家賣出的這點洋金花，不會是那個男人用它殺人了吧？″看著黃確兩人走出店後，老闆娘才回過神來，追著他們的背影問。